《[西游]炮灰的团宠之路》一领淡鹅黄

4、第 4 章

　　敖寸心的面色比任何时候都难看。

　　神仙居里迎来送往，从没有任何事能难住过长袖善舞的女掌柜，一颦一笑都是做给客人看的，人一走茶就凉，都要走心那还得了？

　　但眼前这小丫头格外烦人。

　　二百年前她成了寸心的“三嫂”，却在大婚当夜神秘失踪，按说堂堂西海王族，在四大部洲找个失踪人口并不是啥难事，可这丫头却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和她一起不见的，还有玉帝钦赐的镇海珠。

　　儿媳妇逃婚，虽说不大光彩，到底是西海龙王自己就能处理的家事，但镇海珠是天庭赏给西海的莫大荣耀，尤其是在三公主寸心毅然违抗天条，与二郎神杨戬结亲之后，西海正迫切需要这份荣耀，来挽回自己在四海龙族中丢掉的面子。

　　谁成想还是搞砸了。

　　好死不死这档口，三公主那头又出了幺蛾子——当初打进龙宫也要把寸心抢走的杨戬，竟然为权势所迷，不顾寸心苦苦挽留，悍然投靠了王母娘娘，非但请旨强迫寸心和离，还为了向玉帝邀功，以疑似杀妻和弄丢镇海珠欺君为名，将敖烈褫夺封号，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敖烈命在旦夕，幸得与龙族交好的南极仙翁斡旋，玉帝卖了他个面子，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真君既然没有找到万圣公主的尸首，那杀人罪名并不成立，因此只因镇海珠丢失一案，发配敖烈到鹰愁涧水牢看管。

　　此事没有公之于众，因此除了西海自己，外人都不得而知，只说是敖烈愤而出走，浪迹江湖罢了。但憋闷连带窝囊，老龙王敖闰仍旧气得病倒，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才缓过来。三公主寸心背父出奔却遭遇双重背叛，自然亦无颜回西海相见，幸而她年少时与孙悟空一同拜在菩提祖师座下学艺，索性一跺脚，直接投奔了大师兄。

　　三界九州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肆，她却偏偏走进了本公主开的这间！敖寸心在大堂一见万笙眼中出火，提醒自己保持住龙族贵胄特有的高傲与风姿，这才没有亲自下毒，把她迷翻了送到后厨去当包子馅儿。

　　“我三哥落得如此下场，全是拜你所赐。”敖寸心冷冰冰说道，“把镇海珠交出来，咱们一同上三十三重天投案，否则么……”她晃晃掌中佩剑，剑柄镌刻“悟空”二字，显然是某位毁天灭地的兵器大师亲手为她打造，其意不言自明。

　　——本公主的法力不如你高，但我师兄专治各种不服！

　　西海三公主不怒自威，真龙之气光芒万丈，冷冷逼视着面前畏罪潜逃的“前三嫂”，务必要来个人赃并获，洗清哥哥身上的罪名。

　　然而“前三嫂”一头雾水的表示：“什么是镇海珠？”

　　卧槽你个仙人板板！

　　敖寸心从灌口学会的脏话几乎脱口而出，在舌尖转了三百六十五转，终究还是被三千年的公主矜持拦了回来。

　　一大清早，神仙居的客人们眼睁睁看着才亮起来的天又黑了下去，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一坨乌云遮天蔽日，无数道闪电带着火花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顶上，榛子大小的冰雹把结实的羊角明瓦窗都砸了个七零八落。

　　“我在这条路来来回回走十年了，还从没见过五行山打雷下大暴雨，别是什么妖怪来了吧？”客人被窝蒙头瑟瑟发抖。

　　然而后厨里的胖师傅朝窗外望了望，翻身又睡了过去：“安啦，掌柜的在洗瓦片。”

　　云收雨散。

　　“掌柜的，折腾一早上饿了吧？才出锅的包子，趁热吃。”

　　猪头人身的大厨八戒端了个大盘子来，连前头上的各色海陆干鲜小碟，带寸心最爱吃的果品，二十几个碟子摆放整齐，又把筷子塞到她手里。

　　“没胃口。”西海三公主怏怏的，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宛若海棠春睡。

　　八戒叹了口气，搬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今儿谁又惹我寸了，跟老猪说说，迷药咱有的是，先吊打一顿，再片下肉来包包子，魂魄骨架什么的送泼猴那铸剑炉里当柴火烧！”

　　寸心极完美的叹了口气，用筷子一点点拨拉腌好的鱼脍，手势优美，神情婉约，看呆了好几位路过的客人。

　　就只那鱼脍倒了霉，本来粉光润滑卖相十足的一整块，这会子成了横七竖八的五马分尸。

　　猪大厨皱了眉。心说你要有气，你冲老猪我撒，别折磨我做的菜行嘛？你不吃你留给客人，神仙居的名菜金齑玉脍是专门做出来给你糟蹋的嘛？

　　八戒忍无可忍，一把按住她的手，就在这一触之间，寸心扬眉道：“没事，本公主碰过的鱼脍，你就是加三倍价钱卖给他们，也有人巴不得一亲芳泽。”

　　嘿，忘了掌柜的会读心术了，没事儿以后不能瞎让她碰。

　　八戒眨了眨小眼睛，把裸露出来的皮肤用围裙包好，换到了她够不着的一边。这条龙上一次电闪雷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就算是昨儿个晚上嫦娥又在广寒宫里跳舞，她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火吧？”

　　他扳着短粗胖的手指头，一件一件的在心里数着——

　　上次寸心暴走，是因为有个散仙不知死活，在神仙居大堂公然赞扬司法天神上任之后廉洁公正执法严明，连对往日的仇敌也能不偏不倚。

　　再上一次，是有个鬼吏不长眼睛，在神仙居私下出售水族魂灵给人修炼五行真经，还夸口自己背后有人司法天神再牛也拿他无可奈何。

　　然后寸心就哭了一鼻子。

　　然后老猪就在他们酒里下了药。

　　然后孙悟空就把这俩倒霉蛋给塞进了铸剑炉。

　　她听不得人夸杨戬，也听不得人鄙夷他，除非听不到这两个字，才能让自己风平浪静。

　　两百年下来，幸亏老猪暗地里维持着，神仙居的客人们都学会了三缄其口，所以寸心偶尔的也能充耳不闻……如此想来，就更觉得今早这顿暴风骤雨来的毫无头绪啊！

　　寸心还在剁鱼脍，盘子里已经是乱糟糟一片豆腐渣了。

　　八戒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跟豆腐渣一样了，但就是想不出掌柜的为啥愁眉不展，忽然他灵光一闪，脱口道：“是小白龙么？”

　　寸心的筷子一停，妙目如刀，直直瞪着八戒。

　　八戒后脖颈子上的鬃毛都竖起来了——掌柜跟她“前”那位，事事都南辕北辙，唯独护犊子这点一模一样。平常万事好说，谁要是敢动他三妹/她三哥，那是拼了命也要把场子找回来的。

　　于是乍着胆子又问了一句：“你想到要怎么救他出鹰愁涧了？”

　　“啪”！乌木镶金的筷子拦腰折断，尖利的木头茬顶在八戒肥厚的颈下，公主的高贵优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恶龙凶相毕露的威胁：“说，你还猜到什么了？”

　　我了个大去真是这事儿啊！

　　八戒一身肥肉都在哆嗦：“没，没什么啊，我就是随便……那么一猜，掌，掌柜的，你还真……”他都结巴了。

　　“嗯。”

　　女娲伏羲东皇帝俊我的盘古祖爷爷哎！卯起来敢用飞刀削客人的神仙居大厨猪八戒就差“啪叽”给他家女掌柜跪下了——姐姐那是鹰愁涧啊，三界防卫最森严的水牢，当年老猪身为天河水军宪节，曾经亲自去视察过，堪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凡是你能想到的漏洞，都给你封的严严实实。更何况如今换了个活阎王似的杨戬掌管，宁可让嫌犯烂在里头当鱼食，也不会让人有机会立着走出大门一步的。

　　姑奶奶你这是要作大死啊！你听我说……

　　“嗯？”寸心瞪他。

　　八戒秒怂。

　　“咳咳，寸哪，老猪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寸心甜甜的把话截断，但眼神透着“再说下去姐就把你立地掐死抽筋扒皮开水褪毛炖成红烧肉”的意思。

　　嘶~

　　八戒被她眼神吓得一颤，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行。老猪是酒后冒犯了嫦娥仙子，被杨戬当场拿了个现行，这才贬到五行山投胎的。若然寸心姑奶奶真的去劫狱，以她那位前夫的雷霆手段锱铢必较，定然会追查到神仙居来……寸心是西海王族，尽力周旋可保平安，但老猪已经是戴罪之身，到时候杨戬说一个“知情不报”，来个瓜蔓抄连坐，再投一次胎，非得给老猪投成乌龟王八蛋不可！

　　所以还是得劝。

　　八戒揉揉鼻子捏捏耳朵，战战兢兢鼓足破釜沉舟的勇气开了口：“寸哪，哥知道你这辈子荣华富贵风流美男都享受过了，作为女人来说，没啥别的盼想了也是对的。可是你家里还有一对白发苍苍的父母亲呐，你就不为他们想想？西海已经去了一个三太子了，要是再把你这个心肝宝贝没了，你母后还活不活啊……”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老猪觉得他够恳切的了。谁知寸心眼皮都不抬，筷子在纤纤玉指上转了个飘花，“叮”的敲在洒蓝描金菱花小碗上。

　　“猪哥你说的对，我那花拳绣腿，劫狱的确是力不从心。”

　　对嘛，掌柜的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清醒的，八戒暗赞。

　　“而且，鹰愁涧有那么多间牢房，就算能进去，我也摸不着三哥在哪儿。”

　　“可不嘛！”八戒要不是身肥肉重，这会儿已经跳起来叫妙了。往常都是掌柜的套路我老猪，今日我老猪也能劝得掌柜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简直是我老猪人生的又一大进步，一会多整两个硬菜，庆贺掌柜的迷途知返，我老猪获得新生！

　　“所以掌柜的，咱开一坛子‘朝露’？”老猪喜滋滋的问道。

　　寸心一口就答应了，拍着他的肩头道：“开十坛子，就说我决定广发英雄帖，招募天下高人侠士，替我去劫鹰愁涧，一次不行劫十次，十次不行劫一百次，总有一天能把我三哥救出牢笼！”

　　“咣当”！八戒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大厨，来一盘猪肉包子！”不知是谁在外间点菜。

　　老猪一骨碌爬起，抄起剔骨刀就冲出去了——

　　“猪肉没有，猪|鞭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