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城•明朝酒》之南行

3、不宁

　　似是觉察了什么，时酒突然收住了笑，面上又挂上了一层礼貌与疏离。明重焰皱了皱眉。
　　时酒侧了下头，开口问道：
　　“将军还有事？”
　　明重焰一双眸子浸透了沉沉的暮色，
　　“时酒…”
　　好似在品味她的名字，读的极慢，
　　“你真是出乎本帅的意料。”
　　时酒没有应声，静伫在原地，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一时间天地静得出奇。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良久，毫无声息却又仿佛风起云涌。最终，同时转身，背道而去。
　　时酒刚掀开帐帘，就听见如霜又远及近的抱怨：
　　“这个明将军真是处处针对，主子你怎么不去教训教训他。”
　　“他还只是警告。”
　　时酒散开长发，想起如霜刚刚初次见到明将军就呆住了还不自知，不想如今就开始不喜了，有些好笑，但还是解释道：
　　“他是想让我明白，军营不适合女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
　　“那主子认为…”
　　“他说得不错，”时酒扫了她一眼，“军中不是女子该呆的地方，你若是想，明日我让子诺他们来替你。”
　　如霜一惊，慌忙请罪。
　　时酒看着惊慌的婢子，叹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
　　“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未等她答话，继续道：
　　“如今你我只身在外，就算再委屈，也得忍着。万事皆不可再如此抱怨。”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放心，我定不会让他人随意欺负去，可好？”
　　“主子…”如霜咬着唇，“我只是看不惯您到哪儿都要受气。”
　　时酒看着这个陪了她多年的丫头，突然心头一痛，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

　　右参军帐内
　　“沈狐狸，你今天怎么了？那丫头真有那么厉害？”
　　“你行你上啊。”沈迟皮笑肉不笑的掰开燕然的脑袋“嫣然姑娘。”
　　“沈狐狸你恶不恶心。”燕然一想起这个称呼就头疼。
　　沈迟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以后你们要再欺负人家姑娘，可千万别再捎上我。”
　　燕然闻言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我这次都快被逼到军妓帐旁边了，你怎么不去试试！”
　　沈迟没好气的答道。
　　“怎么了？这可是艳福啊。”燕然满不在乎的挪耶道。不过瞧着沈迟有些发青的脸色，猛地想起了什么事，顿时一阵狂笑：
　　“哈，我倒是忘了咱们英俊潇洒的沈大将军当年进错了帐子，差点被一群女人给强了…”
　　“闭嘴！”
　　沈迟抓起案上的笔就扔了过去，脸上异彩纷呈。
　　燕然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突然好像想到什么，
　　“沈狐狸，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小丫头军师了吧。”
　　“怎么可能！”
　　沈迟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他刚刚被人家蹂躏的毕生难忘，得多不要命还敢喜欢她！
　　“哦。”燕然也没太计较，“不过这小丫头虽然只算中上之姿，不过气质倒是不错，当然总体还是赶不上将军…”
　　“赶不上我什么？”
　　帐外响起一个声音，紧接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燕然几乎吓的蹦起来，声音不自觉有些哆嗦，
　　“重…重焰，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阿迟。”明重焰掀帘进来，扫了眼帐内：“另外别忘了明早卯时军帐议事。”
　　“重焰，你告诉军师了吗？”
　　沈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没有。”
　　明重焰眉毛一蹙
　　“没必要。”
　　“重焰，”沈迟叫住他：“军师绝非泛泛之辈，莫要小看她。”
　　“我都知道。”
　　明重焰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又停住脚，
　　“可她是个女人。”
　　“喂。”
　　见重焰走远了，燕然推了推站在原地的沈迟
　　“这么多年，重焰就这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我觉得重焰说得听对的，战场可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可我们这么逼她走…”
　　“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我们上战场的时候还要照顾一个被吓得梨花带雨的美人？”
　　燕然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一边拖了条被子铺在地上。
　　“两个人一起住真麻烦。”
　　“你还敢说！”
　　沈迟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怕漏了馅，偏要把所有的营帐都安排满了，我至于和你挤一间吗？”
　　“呃…”
　　燕然一滞。他当初也没想到会作茧自缚啊！
　　随着白月高悬，兵营内的灯火灭了一盏又一盏。司军帐内明重焰还在一片公文里忙碌。他揉了揉眉心，抬眼看着外面一片极端的墨色。
　　而在夜色的另一端，同样有一个不眠人。
　　时酒第三遍推算起明早的事，终于有些受不了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那些心绪不宁。不一会儿，她又重新睁开了双眼，手指轻轻一颤，似乎是想拨开面前的黑暗，可却更像是溺水者的徒劳挣扎。半晌，时酒的呼吸渐渐放缓了，她能嗅到初春的草香和铁甲兵戈的冷冽清爽。一切都与八年前相差甚远。
　　终于离开了吗？时酒有一瞬间的迷茫。
　　多年之后她才发现那时候渺小的心愿有多么讽刺。无人可以逃避自己的影子，那一片片阴影里伏藏着每个人最污浊的往事。
　　只是，如今，她还可以美美睡上一觉，期待下次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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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湖势力——
自天曌开国，原五大门派三派没落，只剩楚楼蛰伏，湮川祠避世。同时，天雪门，参商阁，琅嬛宫势大。
琅嬛宫为琅嬛帝姬随天曌始帝时所创，弟子皆为女子，对帝姬拥有绝对信仰，曾随其东征西战，战功赫赫，后因故落于江湖中。琅嬛宫历代与皇室交好，是守护皇族的中坚力量。宫内弟子在外皆是地位超然。几乎历代皇后皆出自琅嬛。嫔妃贵妇不可计数。
琅嬛宫内门弟子历届皆十人，入宫当日由帝姬重新按拜师先后赐名，其地位、武功遥遥高出外门数倍，江湖上也少有人及。十弟子入宫当日可分到各自的影侍，影侍认主不可更改，每人影侍无论生死，只能有一个。
十人中设三圣女，为帝姬亲卫，亦是下任预选帝姬。落选的两人则在新帝姬继任后升为左右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