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你偶像》清溪漱雪

3、第 3 章

　　秦溯说是来问名字，还当真只是问了个名字，半点也不废话，问完就走了。

　　楚惊寒孤身一人行在镇上，看着逐渐沉下去的日色，不禁有些后悔，方才怎么就忘了问那小子借点钱，这下好了，要露宿街头咯。

　　他摸向颈间血红，“你值多少钱？”

　　血魂玉光芒闪烁了一下。

　　楚惊寒好言商量：“等我有钱了会把你赎回来的，这只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血魂玉彻底黯淡了下去，不论他怎么说好话都不管用了。

　　楚惊寒只好败下阵来，“不卖了不卖了。”

　　血魂玉这才恢复光彩。

　　他信步走了半天，才寻到一间破庙，打算在此将就一晚。

　　这破庙也不知供的哪位神仙，着实破的厉害，年久失修，屋檐上布满了蛛网，神像东倒西歪，损毁严重，已分辨不出原来面目，祭祀器具也扔了满地。

　　他道了声“叨扰”，将神像扶正了，香烛重新摆好，又寻了些干净稻草铺在地上，便在上面闭目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想来也是无处可去的人，来此借宿，楚惊寒便未出声惊扰，将自己的身影隐在了夜色之中。

　　进来了两个身穿道服的人，一个年幼些的，提着个破灯笼在前开路，年长的则跟在后面。那两人并未注意到角落的楚惊寒。

　　小道士将破灯笼放在案上，点燃破旧烛台，而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摸着肚子，愁眉苦脸：“师父，我好饿啊。”

　　老道士叹了口气，“为师也饿，暂且忍一忍，待明日我们到了甄府，自然有吃的了。”一想到那珍馐美味，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道士迟疑道：“可是甄府请我们是去捉鬼，我们又不会，到时候再让人赶出去……”

　　老道士一咬牙，“不管，先吃他一顿再说。”

　　世间仙门林立，常人若遇到邪祟作乱，往往会求助附近的仙门，然而仙门中人大多居于仙山之上修行，自视脱离凡尘，轻易不会下山，常人也难以寻到他们的身影，此时便会转而求助一些于俗世云游的散修，资以钱财，请其为自己除去邪祟。

　　也常常有些人装成散修道人，四处招摇撞骗装神弄鬼，以骗取钱财。

　　楚惊寒一听便知，这两人怕是只会唬人的假道士，轻咳了一声，发出声音，将那一大一小两个假道士吓了一跳。

　　“何，何人装神弄鬼？”老道士吓得跌坐在地，还不忘将小道士护在身后，颤声问道。

　　楚惊寒从暗处走到光下，两人见是人非鬼，这才送了口气。

　　老道士仍有些惊魂未定：“你……你是何人？”

　　楚惊寒道：“二位莫怕，我也是在此借宿之人，恰巧听到你们的谈话，觉得有趣，才忍不住出声打扰。”

　　老道士脸色有点难看。

　　楚惊寒笑问道：“甄府除鬼，有钱么？”

　　小道士心直口快，想也没想就答：“甄府是出了名的世家豪富，甄夫人将我们大老远请来，想来报酬定不会少……哎哟！师父，你打我干嘛？”

　　老道士低声道：“蠢东西，财不外露，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楚惊寒也不恼，依旧笑嘻嘻道：“你们也不会除鬼啊，这样，我们做个生意如何？”

　　老道士满脸防备，道：“你待如何？”

　　楚惊寒：“我会啊，你们带上我，除鬼驱邪之事交给我，钱么，对半分，如何？”

　　老道士狐疑的看着他，似是不信。

　　楚惊寒指间一动，破庙中本就黯淡的烛火闪烁了一下，无风自灭了，两人又被唬了一跳。楚惊寒在黑暗中以手结印，两人便见着一簇火光从他指间飞了出去，又将烛台重新点燃。

　　楚惊寒笑地得意：“如何？”

　　师徒二人咬着耳朵商议了一番，便同意了。

　　这二人皆是隔壁镇上的，平日就靠街头算命为生，前两日受甄府夫人所托，前去驱鬼。老道士姓吴，人称吴半仙，小道士小名三七。

　　三人在破庙里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往甄府行去。

　　甄家世代从商，是本地大家，也是远近闻名的乐善好施之家，家主名为甄行简，传闻很是和善大度。

　　三人被仆人请到了客厅，甄行简看起来很是憔悴，面色苍白，勉强挂着笑脸，对他们说府内的情况，甄夫人在一旁细心服侍。

　　甄夫人是很典型的温婉美人，已经年近四十，却依旧美貌，她安静的站在一旁，只在丈夫说到激动时温柔地为她顺气，鬓间珠钗光华流动，更为她添了几分风采。

　　半月前就有值夜仆人说，曾在后院见着鬼影，甄夫人那时只以为是仆人为了找理由偷懒，并未在意。

　　直到三日前，甄行简起夜时撞到了恶鬼，亏得有高人所赠的符咒才能保住一命，却也吓得当夜便病倒了，闹鬼之说才真正坐实，甄府之中人心惶惶，值夜的仆人纷纷告假，甄夫人这才赶忙请了吴半仙师徒来捉鬼。

　　甄行简病体未愈，见过一面后便自回房内休息了，只留甄夫人招待这三位“神仙”。

　　那恶鬼只在深夜出现，甄夫人便先请三位神仙吃了顿饱饭，静静等待天黑。

　　吴半仙虽不会除鬼，装样子倒是像模像样，他在后院中转来转去，一会儿指挥仆人去杀鸡取血，一会儿又让人去买朱砂画符，看起来倒还挺能唬人。三七则跟在吴半仙后面瞎跑。

　　楚惊寒只寻了个地方懒懒坐着，吃着仆人送来的瓜果零嘴，气定神闲地看着众人忙碌。

　　甄夫人慢慢上前，低声道：“这位仙人，奴家有些事情想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惊寒跟着她到了内间，左右无人，甄夫人忽然塞给他一锭金子，笑容端庄自持，“其实甄府并无闹鬼，我家夫君那是心病，自己吓自己，这才吓出病来，你们只需做做样子，假装恶鬼已除，使他心安便好，无需大动干戈。”

　　楚惊寒看着那锭闪闪发光的金子，也不去接，只含笑看着甄夫人。

　　有点意思，难怪放着近在眼前的正经仙门不去求，偏偏要去找招摇撞骗的假道士。

　　甄夫人又将发间珠钗取下，“此钗由昆山灵玉制成，价值连城。奴家肉眼凡胎，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只是听夫君所言，凡人佩之，可养气延年，修者佩之，于修行大有助益，还请仙人笑纳。”

　　那钗子是个玉兔抱月的形制，做工精致，一枚圆润可爱的莹白玉石缀在钗尾，金丝镂成的仙兔环抱，下方坠有银色流苏，好似九天月光倾泻而下，煞是好看。

　　那块被拿来当做“月亮”的昆山灵玉色泽温润，内里隐隐有光华流转，看着便知价值不菲，忍不住让人心生喜爱。

　　楚惊寒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片刻，似是有了几分兴趣，半晌才道：“夫人这些话，为何不去同吴半仙说？”

　　甄夫人：“奴家虽眼拙，但也能看出仙人道骨仙风，清尘脱俗，与那二人不同，想来定是修为高深。”

　　楚惊寒不置可否，只问道：“夫人知道那恶鬼是什么？”

　　甄夫人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奴家只是寻常妇人，于鬼神之事一窍不通，又怎会知道？”

　　忽有丫鬟进来，禀报道：“夫人，少爷回来了。”

　　甄夫人抬手擦了擦额间细汗，恢复一贯的温婉从容：“知道了，半日都不见他，也不知是上哪玩儿去了。”

　　丫鬟道：“少爷去了沧胤山，请了仙山上的仙人来驱鬼。”

　　“什么？”甄夫人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神情中的惊慌显而易见，退了半步，险些跌倒。

　　丫鬟：“夫人，怎么了？”

　　甄夫人扶着桌案站定，尽力使自己看起来镇静如常，“没，没什么，你让少爷莫怠慢了仙人，我稍后就来。”

　　楚惊寒将甄夫人前后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只含笑看着。

　　甄夫人遣走了丫鬟，跌坐在凳上，半晌才缓过神来，对楚惊寒礼道：“仙人高风亮节，自然看不上这些俗物，奴家也不愿强求。只是，奴家求仙人了，奴家方才所言，您只当未曾听过，切莫告诉犬子。”她言语恳切，看起来倒有几分可怜。

　　楚惊寒将珠钗递还给她，道：“夫人放心。”

　　两人一道出来，便见着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将吴半仙才摆好的祭台给拆了，还嚷着让仆人将这两个骗人的假道士赶出去。

　　甄夫人忙将他拦住了，“衡儿，你这是做什么？”

　　甄玉衡怒道：“阿娘，我早就说过了，这些江湖术士不能信，现在我已请来了真正的仙人，还不快将这些骗人的东西赶出去，让仙家看了笑话！”

　　一片混乱中，楚惊寒只看着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身白衣若雪，长身玉立于庭中，身姿挺拔，神情冷峻，与吵闹的众人格格不入，倒有几分遗世独立之感。

　　楚惊寒冲他挥了挥手，笑得一脸灿烂。

　　秦溯也看到了楚惊寒，只怔了一瞬，却也不搭理他，仍是一张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