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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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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浮玉山。
遍生春草的地上忽然钻出了一只人的手,惊飞了一旁栖花的蝴蝶。
那手指骨修长匀称,皮肤因久长埋地下而有些泛白,本应是一只十分好看的手,此时上面却沾染了污泥。
那手颤动了一下,似是在发力,而后那一片地面就炸开了。
草泥飞溅中,一个衣衫破烂的人破土而出,这人身上几乎没一块好布,唯有颈间一块血玉熠熠流光,片泥不染。
“呸呸呸!”楚惊寒吐出不小心钻进嘴里的泥,久不见天日的眼睛被阳光刺的睁不开,伸手在脸上胡乱膜了一把,他有些生疏的活动了一下手脚,骨头咯吱作响。再低头将自己全身打量了一番,满意地轻呼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该有的部件一样不少,虽然目前看起来落魄了一点,还是一样的潇洒帅气,洗干净了一样能迷倒万千少女。
他摸向颈间红玉,脏兮兮的手才触上去,那光芒霎时黯淡了下去,似是在表达不满。
楚惊寒假装没发现,还故意在上面蹭了两下,笑道:“谢谢啊。”
三百年前,他以自身骨血为印,将魔尊诏厉封印,自己则埋骨浮玉山。他本该早就魂飞魄散了,多亏了这块能聚魂凝气的血魂玉,花费了三百年,聚齐了他的三魂七魄,他才能破土重生。
重获新生的楚惊寒贪婪地呼吸着久违了的新鲜的空气,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洗洗干净。
忽然间一阵地动山摇,天地激荡,还未完全适应自己身体的楚惊寒险些摔个狗啃泥,他赶忙稳住身体,台头便见东面一股黑气冲天,霎时风云聚变,方才还晴朗着的天空瞬间阴沉了下来,那股黑气聚集的地方闪过几道闪电。
楚惊寒心道不妙,这动静,恐是封印出了问题,也来不及清洗干净了,径直往东奔了过去。
他的动作已是极快了,待赶到时,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在阴沉天色下一闪而逝。
地上躺了七八个修士,皆受了重伤,用来摆开阵法的法器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封印早已被人破开了,诏厉不知所踪。
楚惊寒迅速上前点了几个修士的穴道,止住伤势,一个全身染血的人虚弱睁开眼,“别……管我,诏厉逃了……快追!”
楚惊寒“嗯”了一声,那人就无力的昏了过去。
身后一道凌厉剑气破空而来,楚惊寒闪身避过,回头见一个年轻人,面容冷肃,衣裳纹饰与地上躺着的几人相似,应是同出一门。
他还来不及说话,那人劈头又是一击,一道白光擦着楚惊寒的侧脸过去,削去几缕发丝。
楚惊寒暗骂一声,当了太多年死人了,猛然间活过来,当真是不习惯,筋骨松散,真气凝滞,若是往日,这样的年轻人,他一个能打十个,哪会这么狼狈。
“喂,你打错人了!”楚惊寒一边险险躲避,一边喊道。
年轻人并不理睬他,瞬时又是几道白光闪过,才听到他开口:“我方才分明见你伤了我师兄,你是何人,为何要放走诏厉?”
楚惊寒惊得差点忘了闪避,“我?放走诏厉?你知道诏厉是被谁封进去的吗?”
“休要废话!”
楚惊寒向黑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道定然是追不上了,就这么一瞬的走神,楚惊寒便被一道白光击中。
楚惊寒也只来得及在心中骂了句脏话,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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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时,楚惊寒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屋子内,门窗紧闭,四周设了阵法结界,大概是为了防止他逃跑。
才破土重生,新鲜空气还没吸两口,就被人关了起来,这也太倒霉了。
楚惊寒倒也不算惊慌,缓缓起了身,牵动了胸口伤处,传来一阵钝痛,他还有兴致摸着血魂玉玩笑:“我是不是你最惨的一任主人了?”
血魂玉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也不知是赞同还是否认。
他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凝神打坐。
他这副躯体,在地下埋了三百年,能保持肉身不腐已是不易,好容易重见天日,却因缺乏锻炼,经脉堵塞,机能退化,反应迟钝,行动时一点也不灵便,否则也不至于被打伤关在此地。
好在虽被关了起来,此处好歹也是一座仙山,灵气充沛,也算因祸得福。
他闭上眼,聚气凝神,专心汲取仙山灵气,化为己用,真气在体内运转,起初时还有些滞涩难通,他也不心急,慢慢打通阻塞的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全身真气充盈,在体内运转顺畅,灵台一片清明,身体轻灵适达,郁结不畅之感已消。
将真气在体内流畅运转一个周天之后,他才睁开了双眼,轻呼出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正想着怎么破开结界偷偷溜走时,有人敲门。
楚惊寒觉得有趣,也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如此循规守礼,竟然连见囚犯也要敲门的么?
如此想着,到底还是应了一声。
明亮的阳光随着门的打开倾洒而下,中间那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柄长剑负于身后,冰玉雕成的面容沉静冷肃,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锋芒,整个人如高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清冷绝尘。
是那个打伤自己的年轻人。
当真是一副好相貌,楚惊寒心中赞道。他寻了个地方气定神闲地坐下,高翘起二郎腿,抬眼含笑看着年轻人。
秦溯踌躇了片刻,开口道:“我师兄醒了……”
楚惊寒“嗯”了一声,笑意加深。
秦溯:“师兄说,是你救了他。”
楚惊寒不置可否。
秦溯抿着唇,半晌,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楚惊寒这才收了腿,摆出一副前辈的样子,笑道:“所以说,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嘛,因为你,害我错失了追击诏厉的最好时机,你说,这责任算谁的?”
“这……”秦溯想起浮玉山时,这人行动笨拙,满身狼狈,连他的攻击都是险险躲开,不禁心想,就这模样,真能追上诏厉?再看此时,这人却像是脱胎换骨,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虽仍是一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还带有污泥,看起来却十分精神,半点也没了先前的萎靡,犹豫片刻,仍是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太过冲动了。”
楚惊寒:“知错就好,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秦溯:“我已将结界撤去,你可以随时离开。”
楚惊寒满意的点头,拍了拍手上尘灰,起身便要走,行到门口,被门外阳光刺的眯起眼,这才想起,自己若这样出去,再拿个破碗恐怕都有人直接往里扔钱。
遂又退了回去,吩咐人起来半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劳烦你去帮我打一盆热水,再准备一身干净衣服,可以么?”
秦溯理亏在先,自然是无不应允。
“你……”秦溯很快就将热水与衣服都送来了,正要出门时,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
楚惊寒回头看向他:“嗯?”
秦溯却摇头:“没事。”
他原本是想问,对方是否被自己伤到了,但一看那人精神满面的样子,半点也不像受了伤,便什么也没问,关了门。
楚惊寒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神清气爽,就看着那素白的衣服发愁。
这些仙门大派,为了显示自己仙风道骨不同俗世,个个都喜服白色,觉得看起来轻灵飘逸,清尘脱俗,楚惊寒却只嫌寡淡,一群人白衣素服站在一起,跟服丧似得,死气沉沉。
从前在天璇山时,他就不爱穿白色的校服,但凡有能自己选择衣服的时候,他总喜欢挑些活泼亮眼的颜色。
眼下也没得选了,虽然不喜欢,也只好将就穿上。
他出来了才知道,此时距离他在浮玉山重生那日,已经过了七日之久。此处仙山名叫沧胤山,三百年前仙门中还不曾有过这个名号,想来是近百年内新兴起的门派。
行在下山的路上,楚惊寒摸着血魂玉,沉思半晌,才开口问道:“诏厉破开封印出逃,与我重生之间,有无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喜欢的宝宝们欢迎收藏评论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