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之楚约》忧彤

44、第 44 章

　　寒风催树木，严霜结庭兰。

　　楚约一推开门，便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微微眯着眼睛，片刻后，才渐渐适应了这刺眼的莹白。放眼望去，银装素裹，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壮美浪漫一望无垠的白色里。

　　空中飘舞的雪花，纷纷扬扬，像小小的白绒毛，又想错落有致的梨花瓣，打着旋儿零零落下。

　　楚约有些惊喜，毫无疑问，她是喜欢雪的。可惜，二十一世纪，随着气候变迁，天气越来越热，下雪也渐渐成了难得一见的景致。

　　楚约俯下身，捧起一捧积雪，托在手心里。冷冽彻骨，楚约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终究不舍得放下手里这捧莹白。

　　楼峥掀开门帘出来，正好撞到楚约这孩子气的欲舍不舍，悄没声息地迈到她身后，猛然突击，打掉了楚约手里的雪。

　　“雪冷，不许调皮。”说着，双手合十，把楚约冰凉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见楚约撅嘴松怔，复又说到，“等子期来了，给你堆个大大的雪人，要听话！”

　　楚约被楼峥那副完全哄小毛孩子的口吻，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恨恨地斜睨了楼峥一眼，这是把她当袅袅哄了吗？岂有此理！

　　见楚约慢慢在他面前展现出更多表情，楼峥开心至极。他一边沉迷于探寻挖掘眼前这个小女子的一情一态的过程，一边又迫不及待地期盼着楚约能把自己的整个喜怒哀乐都与他分享。

　　楼峥对此充满了自信，他相信这一刻就在不久的将来，到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无疑，这种变化是他迫切期望的。

　　“我们进去吧！”楚约瞅瞅楼峥受伤的手臂，有些冷呢，别再又雪上加霜了。

　　早饭过后，子期“赫嗤赫嗤”的推着雪球，间或瞄瞄屋檐下悠闲自在的两人。心里直嘀咕个不停，有异性没人性！瞧瞧，这就是他钟子期的大哥。携美坐看深来尺许强，偏於薄暮发寒光的时候，还一心二用的监督着他这个“小奴隶”干活。

　　尽心尽力，受苦受累是他，自家大哥却坐享其成，那他的劳动成果博人一笑。太可气了！

　　“你是没吃饱饭还是咋得，能不能麻利点？”听听又来了，冷酷残暴的奴隶头子！

　　子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手下渐渐显出轮廓的雪人，子期心中一阵自得。十项全能，说的就是他--钟子期。比之自家那光说不练的大哥优秀多了，哼！

　　“好了”子期把红辣椒当作鼻子给雪人按上，搞定。然后，退到一边，仔细赏玩自己的杰作。很好，远远看着倒是有些个人的模样！

　　楼峥把子期的帽子扣到雪人头上，看了看，歪歪斜斜的，凑活着还能看看。

　　“子期的手工活太糟糕了，等我伤好了，再给你堆一个更大的。”楼峥见楚约盯着子期，眼睛亮晶晶的光彩夺目，不由埋汰道。

　　过河拆桥，媳妇儿还没娶过门呢，他这个媒人就被他家大哥当脚踏板踩底下了。啥叫卸磨杀驴，子期今天可算是见识了一番。

　　无情无义的大哥，哼！子期重重地摸了一把鼻子，暗暗把这笔账记在心里头。等着瞧吧，等自己大哥结婚的时候，非得灌醉他，让他腿软的进不了洞房！哼哼，他们来日方长，子期捂着嘴笑的鸡贼。

　　楼峥抬腕看看手表，给子期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该出发了。

　　“怎么，有事？”楚约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发问，心里头才是山路十八弯，早不知道拐了几个念头了。

　　楚约对那位黄先生极端好奇，私底下早已揣测了无数遍了。只是，楚约对楼峥的政治倾向还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为了十拿九稳，她只能迂回着打探。

　　“嗯，前天那位黄先生介绍了一份买办的工作，约好了今天碰面。”楼峥在子期的帮衬下，穿上大衣，整了整衣领。

　　“哦？”楚约思索几秒后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再有几天就过年了，为什么不年后再……”

　　“估计就是过去和同事见见面，打个招呼而已，正式工作肯定是年后。”

　　“挺好，一个大男子有份工作总好过整日游手好闲的混日子！不过，那黄先生会是你老板吗？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楼峥看着楚约愁眉不展，纠结无比，停下手上的动作，度步到她跟前，“相信我，会搞定的。”说着，还冲楚约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自作多情，谁担心你呀！楚约嗤之以鼻。

　　“你说你一个富家大少爷不好好的回家继承家业，等吃苦受气了，你就知道在别人手底下讨饭吃的辛酸了。”楚约完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煞有其事的接着说，“那黄先生一看就是个不可小觑的，肯定难搞的很。”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这些都是小事一桩！”楼峥虽然很享受楚约满腹心思围着他，但舍不得她皱眉费神。伸出一根中指碾平了楚约眉心的折痕，复又曲指刮刮她挺翘的鼻梁。

　　“那个黄先生是什么人呀，总感觉深不可测，吓人的很，要不换个工作吧？”楚约似乎又看到那天的情景，身子下意识地抖擞几下。

　　楼峥大概猜测到楚约想到什么才这样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匆匆一面，织田就给楚约留下这么深刻的阴影。

　　“我先去看看，再做决定，嗯？”楼峥摸了摸楚约的发心，放轻缓
　　语气，宽解楚约的焦虑不安。

　　楚约在楼峥的动作下，慢慢平静下来。“那你要随时跟我说说工作情况，要不我会担心。”似乎觉得自己要求有些过分，楚约窘迫得低下头，“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心里头的担忧焦虑，红唇紧咬，忐忑不安的看着楼峥。

　　楼峥注视着楚约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面似乎藏着千言万语亟待倾述。

　　吹枯拉朽一般，楼峥的理智在这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注视下全线奔溃。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把楚约轻轻拥在怀里。

　　她的身子那么瘦，那么软，仿佛只要稍稍使些劲，就能把她一把捏碎了。想到这，楼峥手上的动作更轻了些。“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所以，别担心！”

　　楚约没防备楼峥突如其来的袭击，被他抱了个满怀。半是尴尬半是纠结，刚才的对话貌似让楼峥这个家伙产生了某些不良的误会。楚约暗叫一声“糟糕”，但戏还的接着唱下去，楚约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外边冷，你进屋子里去吧，我们也该要出发了。”楼峥松开怀抱，替她整了整被风吹的群魔乱舞的发丝。

　　“路上注意安全！”楚约目送着渐渐远去的汽车，脸上的脆弱担忧一扫而空。

　　买办？骗鬼去吧！虽然她对这民国的很多事都是纸上谈兵，一知半解的。但楚约在百乐门的这些日子也不是白混的，对这上海滩上的大大小小的势力，也有所风闻。

　　楼家，百年望族，赫赫声明，在上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楼峥堂堂楼家大少，含着金汤匙出生，福窝蜜罐里长大，可谓是金雕玉砌出来的。他家大业大的公子哥能瞧上个买办，说谎也不知道先打个草稿。把她楚约当傻子忽悠是吧？简直是可笑至极！

　　再三追问，楼峥对那姓黄的三缄其口，左右言他。更让楚约确信这姓黄的不简单。楼峥与这姓黄的还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搭呢，楚约咬牙切齿，心里直抽那姓楼名峥的小人。

　　虽然不曾亲历，但从史料影视作品中，管中窥豹，也不难想象这段跌宕起伏的岁月里，惊心动魄杀机四伏。

　　楚约知道这个时期，很多人立场不明，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双面多面间谍遍地开花，让人防不胜防。

　　人心这么复杂难懂，有时候连你自己都会欺骗自己，更别提别人了，人心隔肚皮，并非单纯说说而已。

　　楼峥不是自己并肩作战，有过命交情的战友。没有十足的把握，叫楚约如何敢言信任？

　　可是……楚约隐约能感觉到楼峥对自己的好感。而现在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利用了这些好感，可能还会继续下去。虽然不曾包藏祸心，但利用就是利用。楚约捂了捂胸口，她突然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两面三刀，面目可憎。

　　楚约不知道自己离心里的正义是近了还是远了。她矛盾，挣扎，苦闷，最终化成一声聊胜于无的低叹。

　　上海特高课

　　过来好几道关卡，几经严查，他们才被放行。如果不去在意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眼前这座小型城堡环境清幽，倒也算得上一处世外桃源了。

　　和平时期戒备就森严，楼峥的心思彻底跌入谷底，山雨欲来风满楼呀！

　　没想到织田会亲临等候他，对方如此礼贤下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楼峥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两人热络地寒暄几句，楼峥便在织田的携裹之下，踏入了城堡。

　　织田领着楼峥一路参观介绍，似乎已经全然把楼峥纳入他的麾下。楼峥持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即不过分热络不会显得太疏离，恪守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与矜持，无一不显示出他良好的出生和教养。

　　楼峥身子前倾微侧，耐心倾听着织田在那滔滔不绝，间或回应一两句，也是精辟独到，颇有些画龙点睛之感，让人知道他绝不是仅仅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初来乍到，楼峥知道第一印象尤为重要。他既不能让这些以后的对手们过分小觑了去，也不能过度表现，显得张夸傲慢，不知深浅。

　　他仿佛一位从远古走来，接受过多年儒学熏陶的饱学之士。犹如古朴典雅的青花瓷器，每一寸每一分都侵染这中国几千年来源远流长的含蓄内敛与低调厚重。又像是一块几经能工巧匠雕琢打磨的极品古玉，光华已绽。

　　当真不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样进退有度的谦谦君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子期就留意到所见的寥寥数位女士，视线时不时的扫过楼峥。相较于色不迷人人自迷的女士们，男同胞们除了个别的几个，大部分的神态看着还不错。

　　子期把那几个特别的人暗暗记在心里，轻吁了口气，心里到底放松了些许。对他们来说，特高课里对他们心怀敌意的人自然是越少越有利。

　　子期对楼峥满怀期待，希望他再接再厉，高度发挥自身魅力，再创辉煌。不求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至少别包藏祸心，时时刻刻把他们当贼似的放着，专门盯着他们找茬。虽然明明知道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但子期还是由衷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