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遥远的地方》米拉莫拉

78、给蛇一次机会

　　灰猴大喊：来的正好，你们快跑，我要高尚。
　　竹小新说：蛇晕了，咱们都可以跑。
　　灰猴说：那这样我算高尚吗？
　　竹小新说：算。
　　灰猴说：那算光荣吗？
　　竹小新说：一个意思。
　　灰猴说：我听那些说书的，里面的英雄都是死了以后才被历数生平事迹，授予各种光荣称号。
　　竹小新说：那你现在更不能死了，你得先攒一下生平事迹。
　　灰猴说：真的吗？
　　竹小新说：你再磨蹭，一会儿蛇醒了我们在你的生平里就只能写下勇斗蟒蛇这一件事了。
　　灰猴说：我这就走。
　　竹小新说：等等，带上这小女孩，你跑最前面，临时给你加一件生平事迹。
　　灰猴说：好！
　　然后又问：我把小女孩救出去再回来斗蟒蛇，这就是两件生平事迹，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去死了？
　　竹小新说：你给我滚！
　　灰猴听到二话不说，抱起小女孩“跐溜”一声钻进了来时的通道里。
　　竹小新说：这家伙比自杀的人还可怕，自杀的人只是不怕死，他是崇拜死。
　　待灰猴前进了一些后，竹小新相继把红岩和九爷塞进通道。然后回头总结性地看了一眼，充满了仪式感。古往今来，大英雄都是这样，得者雄壮，失者沧桑。哎，忘了。没有火柴，什么也看不见。顿时觉得很丢脸，挤眉弄眼地蹿进通道。这时身边没别人，不怕丢面子。他经常在独处时把洋相出尽，把光彩的一面留在人前。其实也没有多光彩，只是一个潦倒的穷小子。他不嫌弃这个状态，做不到更好就把这种状态做到最好，他不拒绝别人可怜，因为他就是个可怜人，只希望别人别觉得他可笑。一个本来该让人掉眼泪的人，却获得了别人的笑，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
　　正纵情出丑时，突然觉得后面有东西，一下下撞他的脚。竹小新心里一惊，开始确认团体人员，灰猴小女孩红岩九爷确实已在前面，不可能碰到他的脚，唯一在后面只剩那条巨蛇，但蛇又不可能这么温柔。然而最终他还是断定是那条蛇在撞他。因为他亲眼亲手把所有同伴送入了通道，这是确定无疑的，而性格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好。蛇不断地撞着他，拱着他往前进。竹小新突然明白了两个问题，于是手使劲往前推，拒绝继续前行，并且狠狠踢蛇的头部。这条通道太窄，蛇身体又粗，仅能支持他闭着嘴进来，一旦进来，便再无多余空间供它张嘴。这是蛇那么温柔的根本原因。还有就是，蛇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在狭窄的通道里又不能转弯，此时踢它相当于把它绑在靶子上打，但如果让它出来，到了广阔的空间，那就是它的天下了。此时的处境看似惊险，其实无比安全，虽然是零距离接触，无非是我恐惧你愤怒，虽近在咫尺，却伤不了我丝毫。竹小新这样分析着，脚下也一直没闲着，他甚至乐观地想，只要自己不嫌累，就可以这样把它踢死。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大蛇也挺可怜，每天经过这个通道出出进进的，中途突然想到忘了什么事情没办也不能马上返回，必须往前进全部出了通道后再掉头往回。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脚下踢不到了。蛇居然后退了！按照蛇的本能来讲，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然而所有动物又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在一个方向受到伤害，会条件反射向反方向逃避。把一条蛇弄得如此矛盾，竹小新想，自己给它的伤害肯定不轻。本来想借助自己能后退的优势主动进攻，却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他停在原地观察，如果蛇不再上前，那他也不再纠缠，彼此各走各的路。然后想到蛇还在通道里，不管它放弃不放弃，只能往前，这样测试不出它的态度。竹小新没办法，只好狠下善良的心，继续踢它，踢到它完全退出通道。那样的话，它既可以留在洞里，也可以再次冲进通道。给它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届时无论它做出什么选择，竹小新要么逃要么踢，都不会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