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遥远的地方》米拉莫拉

75、总结人生

　　正式钻洞之前，灰猴又划亮一根火柴。摇曳的火光照亮他的脸，只见他闭上眼，面带微笑。竹小新表示，这根火柴又浪费了。灰猴解释，洞里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此去生死未卜，他要在进洞之前总结一下人生，回忆一下自己做过的有意义的事。说完闭上眼，重新开始。九爷觉得他言之有理，跟着同时闭上眼。竹小新跟红岩不屑地盯着他俩，果然，火柴熄灭之前灰猴就睁开了眼，紧接着九爷也睁开了眼，因为实在没什么有意义的事。这种事情竹小新很久以前就做过。在回忆的过程中，先是一些浑浑度日的画面重复闪过，仿佛最古老的动画，一本书的每页纸上画上差别微小的元素，快速翻书，造成一种元素在动的错觉，但是他每天的生活完全相同，看上去就像没翻一样，到了后面直接出现了“略”，以后全是“略”，一眼带过，很快结束。不用说，灰猴和九爷肯定也是这种情况。九爷因为岁数大，“略”比他多一些，晚结束了会儿。
　　折腾了一番，灰猴又划亮一根火柴。然后没羞没骚臊地重复刚才的行为，闭上了眼睛，面带微笑。竹小新看出来了，他是留恋此刻的位置。虽然此刻的位置没什么吸引人的，而且很危险，但前后左右更危险。往前是小洞，那里面为未知的危险，正因为未知，可以通过想象放大到极致。往后是沿小道返回，有掉到巨坑的危险。往右是巨坑，确定无疑的危险。往左是墙壁，走轻了没意义，走重了容易反弹向右，如同往右的危险。相对来说，站在原地是最安全的。所以，灰猴本质上行为是在拖延时间。竹小新把他的想法以及所有客观情况分析得非常透彻，准备无情地拆穿他。但是他有一点他考虑的不够到位，他小看了灰猴的无耻程度。
　　竹小新说：别磨蹭了，待在这里也无事可做。
　　灰猴说：回忆过去失败了，我想规划一下未来。
　　这话太无耻了，任何人听到都得抖一下。倒不是因为气愤，这是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还没来得及生出气愤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纯粹是震惊，就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那种感觉。好比突然到了一个壮美的风景前，第一反应是张大嘴说句“哇塞”，其实此时并没相匹配的内心活动，只是单纯地想喊一声，然后那些美丽、壮阔的形容词才会悠悠进入脑袋。而此时，愤怒的情绪正悠悠进入竹小新的脑袋，占好位置后，瞬间放大了好几倍。这本身就是个纠结的事，假设愤怒是个人，悠悠这种状态完全不符合他的气质。就好比一个壮汉拿着刀站在杀父仇人面前，翘着兰花指微笑着对他说“我要杀了你”。一般人赶上这种事做不到这样，倘若能做出来，那肯定是心里扭曲到了极点，愤怒经过加工，变成了邪恶。仿佛本来就面目狰狞，又被泼上硫酸毁了容。灰猴把竹小新气得不轻。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最不能听震惊的话，否则一个发抖就容易掉下去，感情丰富的人再跟着一个踉跄肯定掉下去。在这样的形势下，应该尽量说点普通的，大家共知的，习以为常的，甚至废话都行，就是不要哗众取宠，否则你哗了众，紧接着众都掉下去了，没人宠你。竹小新越联想越气，此刻他也面目狰狞，但还没有毁容，竹小新分析，不是灰猴做得不过分，而是自己太宽容。想到这里，决定以理服人，于是收起了狰狞。最主要是火柴熄灭了，狰狞也没用，不过是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