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遥远的地方》米拉莫拉

55、丢弃的艺术品

　　竹小新说：看看，看看人家对待艺术这种态度。
　　匠人说：我有点舍不得。
　　竹小新说：一路上都是你驼它们，也该让它们驼一回你了。
　　匠人说：可是也没别的办法。
　　竹小新说：你可以这样想，把他们做成船，也是你的一个作品。
　　匠人说：可是并没体现出我的雕刻功力。
　　竹小新说：做成船你也可以在上面雕刻，你随便雕刻，只要别凿漏了就行。
　　匠人思考再三，决定不刻了。原因是刻掉一点木头就减少一点浮力，安全起见，要尽可能多的保留。他深信自己的雕刻实力，艺术生涯将会很长，其他的困难都能克服，唯一需要确保的是生命够长。众人听完无不佩服，纷纷为他这种精神所感动，争先恐后湿润了眼眶。最可贵的是，作为一个艺术家，他非常罕见的不偏执，能够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到平衡，在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里徜徉，却仍记得生命第一这个道理。大家感谢完之后匠人哭了，流的泪比谁都多，那是源于被感激的感动，同时还掺杂着另外一种感情。竹小新细心观察他的神态，那是一种叫做忍痛割爱的悲伤。他很能够理解匠人的心情。一块木头，对别人来说，扔掉才是浪费，对雕刻匠人来说，完整保留也是浪费。
　　经过商议，竹小新、九爷、灰猴及匠人分别把着木筏四角，唯一的女孩子红岩坐在木筏上。竹小新出于感谢也出于关怀，跟匠人说他负责的这个角可以贡献一些空间给他雕刻，一会儿他脚上多用点力，手上少施加点力。匠人含泪婉拒，怕自己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到时候拦都拦不住，趁他现在没后悔，赶紧下水。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只用了几十分钟便到了对岸。尤其漂到后半程的时候，水底慢慢变得坚硬，不再存在陷脚的危险，大家几乎可以抬着木筏往前走。木筏拆开，回归作品素材，同时也便于携带。河水并未对木头造成损坏，唯一的缺陷是，木头连接处留下了绳子的勒痕和木硝的凿孔。在别人看来，这些损伤并不算什么。可是匠人惋惜地拿起木头看了会儿，最后毫不可惜地扔掉。众人不解。匠人解释，作为一个雕刻者，任何一处不属于创作范围的痕迹都会毁掉整个作品。或许有人能在这些痕迹的基础上发挥创作，使缺陷变为美，化腐朽为神奇，但他不愿意那么做。对创作者来讲，最可贵的是无拘无束的自由思想，而这种创作，无异于命题作文。竹小新听着不住点头，他虽非艺人，却非常能体会匠人的感受。他把匠人扔掉的木头一个一个捡起来，并打包交给灰猴。
　　匠人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需要了。
　　竹小新说：我明白，我很尊重你的创作理念。
　　灰猴说：给我干嘛，我也不会创作。
　　竹小新说：作为艺术品，这些木头没用了，但作为一条船，它非常合格。别忘了，我们还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