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遥远的地方》米拉莫拉

52、可以把上帝当客户

　　红岩说：不。
　　竹小新说：真的不用。
　　红岩说：你让我以后小心点。
　　竹小新说：以后小心点。
　　红岩说：嗯。
　　竹小新走过去，看到帐篷里有一个人正在睡觉，地上摆着一堆食物。
　　灰猴说：里面有一个人。
　　九爷说：里面都一堆食物。
　　竹小新说：你们的发现都很重要，现在你们可以交流一下经验，取长补短。
　　交流完后，九爷感触颇深，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这个人格外亲切，虽是萍水相逢，却有一种强烈的想跟他沟通的欲望。
　　竹小新说：这就是我所说的化缘。
　　九爷点点头，说：此时此刻，我终于懂了。
　　可以想象的是，假如这个人身旁没有食物，九爷不会对他有任何好感。加上他露宿街头，甚至会把他看作同行，进而产生敌意。而对于要饭这件事，九爷不光为了生存，更把它当做一个职业，以此来实现自身价值。所以那些愿意给他食物的人，他不仅仅把他们当做一个人，更把他们当做客户。在他心里，客户这个身份是他对一个人的最高尊敬。社会上各行各业，都宣扬把客户当上帝，以此表达对客户的尊敬，但九爷这个职业特殊，为表达尊敬，他可以把上帝当客户。
　　经过讨论，大家全票通过由九爷去跟那个人进行友好的沟通。主要是拦不住。其他人都不能全票通过，因为九爷投反对票。对其他三个人来说，自己去不去无所谓，只要有人去就行，但对九爷来说，这种情况，他要是不去就是失职。大家看见九爷走到帐篷门口，打了声招呼后，顺利进入了帐篷。进去后主人邀请他坐下，但他坚持跪着。这是他们的岗位制度，对穿着和形体都有严格要求，也是他的职业素养，只要在岗他都牢牢遵守。大约十分钟后，九爷从帐篷里出来。
　　竹小新问：怎么样？
　　九爷说：这人不是好人，我看错了他。
　　竹小新看看九爷空空如也的双手，说：嗯。
　　九爷说：我真窝囊。
　　竹小新说：别放在心上，胜败乃兵家常事。
　　灰猴说：那你们都沟通什么了？
　　九爷气急败坏的描述了一下这十分钟沟通的内容。正如竹小新所料，过这河的唯一方法是骑水牛过去。南谷有个老头，养了两头水牛，专门靠驼运来往行人赚些散碎钱财。这两天水牛生病了，可能是流行感冒之类的病，一个生病，另一个也马上受到了牵连。不知道水牛何时能出工，他就在此搭起了帐篷。问及水有多深，说恰好一牛深。只是水中淤泥深厚，人一踏足其中便会陷入无法自拔。而水牛一来在水中活动游刃有余，二来力气大，可以轻松踏着淤泥走，再有就是四脚着地，有效分摊了身体重量，使脚不会陷入太深。竹小新听着不断点头，这些信息对他们来说非常有价值。然而九爷仍然闷闷不乐，他此行的目的并非如此，这些信息对他来说无足重轻。耻辱的是，他以近乎严苛的工作姿态来要求自己，却只是跟别人说了会儿废话。这就好比穿西装打领带出门上班，却发现今天放假。竹小新宽慰他，并不是全无意义，他带来的消息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就好比穿西装打领带出门发现今天放假，肚子饿得不行，于是在外面吃了个早餐。如果不是误以为今天上班，是不会起床出门的，只能在屋里干巴巴饿着。九爷不住地点头，表情慢慢舒展，正准备恢复正常时，嘴里念叨了声“早餐”便再次陷入忧愁，不过看表情只是轻微症状，不会造成大的心里影响了。竹小新知道九爷听懂了他举的例子。他就是在说这样一个道理，虽然想做的事没成功，却意外收获到更重要的东西。美中不足在于，他举的例子中的意外收获是吃饭，而现实中没成功的事正是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