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遥远的地方》米拉莫拉

18、想要的也就是这样的生活了

　　吃完饭后，村长安排他们洗澡。毛巾浴服准备好，由专人端着，带他们来到自家的澡堂。澡堂宽敞温暖，中间有一个大水池，浅绿色的水面上，白色烟汽从一端滚到另一端。视觉与触觉的混合冲击，让人丧失所有抵抗力，满脑子只想着跳下去。即使不知水深，也一心想要跳下去，无一丝忧患意识，预见到的只有美好。唯有九爷抵死不从，这池水将摧毁他所有的身份和气质，好比让一个人失忆。所以对九爷来说，让他往水池里跳就好比让他往火坑里跳。
　　竹小新和灰猴一人占一个角，泡得不亦乐乎。不时联合起来挑逗九爷，往他身上撩水，吓得九爷四处躲闪。有时候会作势冲上来揍他们，他俩也不躲，九爷冲到池边便自然停下，然后警惕地往后跳。他们占据了一个坚固的城堡，只要水池的水不干，这个兵一辈子都攻不进来。就好比一小片纸要扑灭一大团火，无论它是正面攻击还是出其不意偷袭，最终的结果都是壮大了火焰，毁灭了自己。
　　渐渐地，三人的话越来越少，声音也越来越小。竹小新和灰猴感觉眼皮发沉，两手搭在水池边缘，悠闲地打起盹来。九爷也因此得到安宁，找了一个离水池最远的地方，坐下闭目养神。虽然他出去能彻底避免水的隐患，但这里头很暖和，这让他虽表明志气，却少了骨气。
　　竹小新做了一个梦，梦到在金色的麦浪里和小伙伴嬉戏。麦子厚重柔软，玩累了就随时倒下休息，站不稳也干脆顺势倒下，不用考虑挣扎。走出麦田，感觉急着尿尿，和小伙伴一起脱掉裤子，站在同一条线上，比谁尿得远。于是攒足一口气，在喊开始的时候瞬间爆发，尿得酣畅淋漓。有一个小伙伴提出比谁尿得高，于是大伙重来，也不知道，尿怎么都用不完。该伙伴技能果然强大，别人最多只能尿胸口那么高，他能尿过头顶。大家都特别佩服他，问他胜利感言，一阵微风吹过，他说有点咸。又一阵风过来，风向微偏，朝竹小新吹来。顿时感觉脸上一阵湿润，竹小新一个激灵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仍有水花迎面扑来，他以为还在做梦，于是突然瞪大眼睛以示正式惊醒，结果发现无效，水还是打在脸上。这时他才确定自己已经醒了，又有水过来，急忙往旁边躲闪。隐隐约约听见九爷插了一嘴：看来你终于能明白我的感受了。然后看见灰猴正在往他脸上撩水，嘴里喊着“你尿床了”。竹小新感受了一下，睡的时候尿急，现在已经轻松了，说明真的尿床了。随即猛然清醒，赶紧撩被子，撩了好几下没撩起来。然后意识到自己还是没彻底清醒，尿床是尿床了，但这床不怕尿。至于灰猴为什么知道他尿床了，应该是因为他上火了。灰猴继续朝他撩着水，九爷仍旧闭目养神，竹小新盯着澡堂的屋顶，心里想着，也许，他想要的也就是这样的生活了。
　　不知村长家里的澡堂采取了什么技术，水池里的水一直是热的。在里面睡觉比床还舒服，不用担心掉床，也不用担心被子被踢开。更重要的是无需酝酿睡意，带有自动催眠功能。期间也许会醒几次，迷迷糊糊，不一定每次自己都知道。
　　澡堂里看不到外面天色。接近屋顶的位置有一个小窗。水蒸气持续冲向屋顶，自上而下将小窗淹没。无论窗外是何颜色，看到的都是白色。真实情况无法判断，只是知道烟雾中有一个小窗。习惯了水中的温度，预料出水就会觉得冷，小窗近在咫尺，也懒得站起来看。水池边有简易床榻，宽度仅够一人躺下。上面摆着叠好的毛巾、浴服。竹小新瞥一眼，感觉根本用不上。粗略判断已过午饭时间，甚至过了晚饭时间。奇怪的是村长家的人再没来过，这严重不符他们的服务理念。根据这几天的经历，这个村子的人把奉献精神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出现这种情况，竹小新出于人情很能理解，因为这种待遇毕竟已经超出常规礼节的范围，有则受宠若惊，没有也绝对正常，但从逻辑上很难理解，因为对奉献庄的人来说，这种超常规礼节属于常态，常规礼节便是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