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浅处》柴小九

40、这个假设不成立

　　有李斯辰在的时候，气氛总能转换得很快。
　　上一秒还沉闷着，下一秒就能笑出声。
　　籽籽缓和了情绪，点了点头，推了推李斯辰。“哎，你说你也能讲，你要讲什么呀！”
　　“等等！”
　　“怎么了？”
　　李斯辰掰了掰压在屁股底下的双腿，将两只腿放下了椅子。
　　“没事儿，坐麻了，我缓缓。”
　　籽籽和路明没忍住，看着笑话在一旁开心。
　　李斯辰缓了缓，蹬上了凉拖鞋。伸直了两条细长细长的腿，然后往后面一靠。
　　“有一个小男孩，”
　　“哎？怎么又是小男孩？”籽籽问。
　　李斯辰鼻子冒着气，“男的不讲小男孩难道讲小女孩呀？”
　　“……”
　　故事的开始，也是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还是个小男孩，所以只能讲小男孩。
　　小男孩不是一个标志词，只是因为那是事实。
　　“小男孩有一个爷爷，对他特别好。”
　　籽籽赞同地点了点头，自己的爷爷也是把自己从小宠到大的！
　　“小男孩儿小时候特别皮，没少挨打。每一次都是爷爷把他从虎口底下救出。
　　小男孩儿的爷爷是个秦腔迷，每天早上起来之后都要打开收音机听一回儿那咿咿呀呀的声音。
　　小男孩儿耳濡目染，也能跟着他爷爷吼上两句。
　　哈哈，他爸爸妈妈回到家的时候，早上总是很闹心。
　　但祖孙俩很开心。
　　小男孩整天围着爷爷转出转进。
　　他跟着爷爷学地地道道的家乡话，跟着爷爷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学背诗，他学爷爷生气时骂他龟娃儿的话去骂别人，把爷爷逗得开怀大笑，他什么都跟着爷爷学，爷爷走路时手背在后面的姿势也被他惟妙惟肖地学了去。
　　三岁的时候，爷爷给他做了一个海舰模型。
　　他爷爷很厉害，只要给他一把尺子一直碳素笔，再给相应的材料，什么都能给做出来。
　　小男孩儿八岁以前没有买过玩具，因为他爷爷什么都能给他做出来。八岁以后，爷爷没再给他做过玩具，爸爸妈妈买的玩具他也没了兴趣。
　　他小时候很崇拜他的爷爷，便和爷爷说他也要成为爷爷那样的人。
　　爷爷只是笑着继续手中的活儿，跟他说长大了就教给他。那会儿爷爷在给他做一个弩，带着鸟头样式的那种。
　　可是，他爷爷没能等到他长大，所以那些东西没能教给他。
　　后来他知道，爷爷当年学的是建筑学。
　　他自己便去钻研过一阵子，也对建筑开始有了一些了解，但久了却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喜欢。
　　后来小男孩才明白，当初的自以为很喜欢，其实只是因为对爷爷的崇拜，以及爷爷答应教他却没有来得及教给他的一种遗憾罢了。”
　　李斯辰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籽籽还没开口，路明这次先问了，“那后来呢？这就完了？”
　　籽籽表示同感，不住地点着脑袋。
　　李斯辰耸肩，“后来，后来那个小孩便子承父业了呗！”
　　籽籽锤他，“你这讲得什么玩意儿！没头没尾的！”
　　李斯辰跳起来，“都说了只是听故事，听听就不错了呗！干嘛非得深究！”
　　籽籽拍腿，“废话，话说一半你心里不痒痒呀！”
　　“我不啊！”李斯辰十分诚恳。
　　籽籽憋出内伤来。
　　李斯辰表示无感。
　　路明忍住了笑意，低下头看了看手腕，表盘对着月光闪了闪。
　　“十一点半了！”
　　籽籽：“哦！”
　　“嗯？”李斯辰吸了一口冷气，“卧槽，我还在这儿跟你们讲毛线故事，再不回去今晚就得睡外头了！”说着看了一眼籽籽和路明，“我先撤了，你俩要愿意听下去你俩继续，不过十二点就门禁了，你们可注意点儿时间！”
　　路明点了点头。
　　李斯辰拔了腿，籽籽却又站起来一把拉住。
　　李斯辰愣住，路明也愣住。
　　路明皱了皱眉，提醒道，“籽籽，你再不让李斯辰走，他今晚就真得睡宿舍外了！”
　　李斯辰无奈地看着籽籽，“大姐，我回去至少得二十分钟呢，能体谅一下吗？”
　　“不是，那什么。今晚还没过去呢！”
　　李斯辰炸毛，“今晚过去了我还回得去吗我！”
　　籽籽松开手，吓得抖了抖。
　　路明问籽籽是怎么回事，今晚非拉着他们出来还不让走。
　　籽籽不太好意思地低下脑袋摸了摸鼻子，“那啥，他们不是说今天是那什么世界末日嘛，我是想，是想，这要是世界末日的话，”籽籽抬了脑袋起来，眨巴了眼睛，“至少我们几个还能在一块儿呀！”
　　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了，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前面几天都是她坚定的百分之九十九，可是到最后还是有着百分之一的担忧。
　　虽然听着滑稽，但是确实是一念之间。
　　路明和李斯辰又愣了愣。
　　他们说，“那是假的，籽籽（大哥！）”
　　籽籽红着脸，不住地挥着手，“哎呀我知道我知道，只是假设一下嘛！”
　　李斯辰：“这个假设不成立！”
　　路明：“这个假设很有趣！”
　　籽籽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嗯，那好吧！那你们就当今晚是出来讲故事了呗！”
　　两个高大的180男孩差点气晕过去。
　　这么大个人，怎么跟三岁小孩似的，什么都能信。
　　籽籽摇脑袋，我之前一直都没信来着。
　　那现在呢？
　　籽籽抿着嘴，当时脑袋抽了大概。
　　李斯辰鼻孔现在直冒着气。
　　他表示他要回宿舍了！
　　籽籽迅速点了点头。“嗯。”
　　路明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要不大家一起回吧，籽籽，你也回，现在出发等到了宿舍，收拾完差不多也就十二点了，今晚也就过去了！”
　　籽籽同意。
　　李斯辰随即踢着凉拖大踏步走开。
　　夜半的凉风灌进了衣服里，他打了个哆嗦，将外套紧了紧。
　　天气实在冷得很。
　　一路上想到有这么个傻蛋朋友气得只想哭。他的脚是真的冷。
　　路明提了籽籽放在长椅上的书包，看着籽籽。
　　“一起走吧！”
　　籽籽望着他笑了笑，点了点头，“哦，好，一起！”
　　既然是选择末日前要待在一起，那就再多走一会儿吧！反正今夜还没过去。

　　籽籽做了一个假设。
　　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会不会后悔自己有些话还没说。
　　事实上是，世界没有末日。
　　所以说没说都不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