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浅处》柴小九

38、真真假假的末日

　　2012年12月21日，是谣传了许久的世界末日。
　　“听说太阳已经有50亿岁，它的生命已经快到尽头。如果太阳到了最后的尽头，那么所有依靠太阳维系的生命，包括我们，都将不再存在……
　　其实，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是你的最后一天，都是回不去的昨天。
　　那么今天是你的最后一天的话，你打算怎么过？
　　你想和谁一起度过最后的时间，与朋友，还是家人？想要安安静静呆着，还是准备放肆去追逐。
　　XXXXX旅游景区12月21日享受半价全场游乐活动，还可以办理会员卡享受后期八折优惠，亲戚好友都能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
　　籽籽躺在床上听着手机收音机频道里男主持忽然转型的广告声差点没笑死。
　　怎么到哪里都免不了有广告的插入，真是头疼。
　　前一秒还是深情款款在感叹光阴中，后一秒画风忽然就变了味儿。籽籽深深地翻了个白眼儿。
　　这什么傻逼主持人？如果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谁下次还会去你那里，办个会员有屁用！
　　不过想了想，也是真会营销，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机会做活动，能有什么世界末日，都是人们遐想的吧，但人的心理通常都存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情况，怎么着也会蠢蠢欲动，这样一看，这如意算盘也未免打的太好了！
　　籽籽又不得不佩服地叹了口气。
　　听完FM频道，她伸手拿起脑袋边的粉色手账本，借着帘子外还未熄灭的灯光翻了翻。随后翻过身趴下，打开手电筒又记下一些东西。
　　今日平淡，早上包子中午米饭。
　　中午打电话欣语笑着说他们几个老同学约好要一起过圣诞节。
　　籽籽笑着说没有圣诞节，21号就末日了你还想过圣诞节？
　　欣语骂她是傻子。
　　又被籽籽记录下来。

　　这几日写的末尾，总是同一句话。
　　——如果真的世界末日了，会不会后悔有些话没来得及说？
　　但谣言之所以为谣言，就是没有依据性的胡编乱造罢了。籽籽不太信的。
　　但籽籽还是做了做样子，将自己喂得饱饱的，该吃就吃。毕竟……不能饿着挂机！

　　“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
　　这个礼拜耳朵边总是这样的声音。
　　籽籽百分之九十九的不信，留下了百分之一用来猜测。
　　她带着玩笑的心思给机智三人群里发了消息，说世界末日了你们准备怎么过？
　　李斯辰说傻子才信这玩意儿呢。
　　籽籽说万一呢？别那么认真好不好？想想你们还有什么没做的，不妨大胆一试。本姑娘可以大义奉陪。
　　路明回了消息——像往常一样就好了。又顿了顿道：世界不会末日的。
　　籽籽讪讪地张了张嘴巴，眨了眨眼睛，实在是没话说得很。
　　李斯辰说我想上天你陪我吧！
　　籽籽……——我送你俩飞毛腿！
　　她觉得这两人真没意思！谁不知道这消息是假的似的！
　　就是问个假设而已，也不好好讲两句，嘁！
　　她瘪了瘪嘴，继续做自己的作业去了。

　　天空依旧碧蓝如洗，鸟儿依旧在耳边轻鸣，湖中的鱼安静地游来游去，风吹树叶沙沙声。
　　今天实在正常的很。
　　正常的有些不正常的很。
　　籽籽坐在长椅上盯着湖面愣神。
　　18日，吃饭睡觉学习。
　　19日，吃饭睡觉学习。
　　20日，吃饭睡觉学习。
　　21日，吃饭，学习。
　　她掰着手指头算自己干的事情。感觉自己比时钟还像时钟，一圈转完了又重复一圈。
　　她挂上耳机听着MP3里放着的歌曲，来摆脱那些无聊的情绪。
　　有男朋友的舍友晨和男朋友一起去度过“世界末日”，欣桐和贝晰出外去享受着最后一天，现实的两个人苏玥儿和宋依然根本不理会这种无聊的东西，只是轻微笑了笑就继续安心地坐在图书馆。
　　不知道世界末日是怎么样个末日，如果是的话，是会地震还是火山喷发？在海边也许会海啸吧！
　　综上所述，高处危险得很，室内也不大安全，幸好幸好，她不在海边！籽籽感激。
　　她安安心心地坐在学校的小公园。
　　她听着歌，心情还算平静。
　　她不大在意今天是不是世界末日，可是歌单里忽然唱起的“最后一次”让她分了神。
　　籽籽睁开眼，粗鲁地揉了揉脑袋，垂着眼睛，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下了脑袋。
　　她拿出手机来，滑了滑屏幕，看了一眼又迅速将屏幕关掉翻过了面。然后，继续静静地坐着听歌。
　　一个小时后，天渐渐地黑了，歌单也听了有一半。
　　籽籽放下翘了许久的二郎腿，拿了书包起身。
　　耳机在背书包的时候线子勾到了，从耳朵里掉出来。籽籽弯下腰捡了捡。
　　再抬起头的时候，不远处，有人正依偎着站在桥上看着湖水。
　　籽籽看了他们好一会儿。
　　后来，湖水边有了越来越多的人。
　　从来都是小桥流水明月夜，佳人才子相会时。
　　籽籽唇角有了笑意。
　　籽籽仰头看了看黑定了的天，天上繁星点点，月色明媚。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向那小桥上看了看，转过目光时再次看到湖面的时候，水面幽蓝，繁星落尽。月亮倒映在湖水里，泛着银光，有微风阵阵，拂过了水面，波光粼粼。
　　天上人间，原是一个样子！
　　可人间的景，多了几分情意。
　　这样美的人间，怎么能不好好看看。
　　——我站在桥下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星星。
　　她往三人群里发了张不太清晰的图片。有桥有水有人。
　　——喂，出来呗！
　　她略带祈求地发出了邀请。
　　没有人回应。
　　再等。
　　还是没有人回应。
　　她给李斯辰call过去，难得的好脾气，好声音。
　　李斯辰的鸡皮疙瘩抖了一身，赶忙跳下床往出走。一边走一边埋怨，大周五的也不让人好好休息。
　　籽籽挂掉了电话，转身走向稍远处的空长椅，之前的座位已经重新坐上了人。
　　她转过身，慢吞吞印上几个步伐在青石路面。
　　晚上人比白天多，倒也不太多，只是前后隔了几个人之后抬眼之际才渐渐瞧见了一直没理她的那个人。
　　路明从小径上在缓缓往这边走。
　　籽籽望着他，渐渐止了步。
　　路明看到她后唇角微微勾起，望着她，眼神温和平静。
　　籽籽瞳孔一瞬间放大了，眼角有了喜色。她嘴巴张了张，急切地挥了挥手，看着那边打了声招呼。
　　路明加快了脚步。
　　但是最后近了，却被籽籽勒着脖子一顿揍。
　　路明懵。
　　李斯辰来得晚些，同等待遇。
　　籽籽居高临下，站得笔直，很认真地盯着长椅上的两个人，对这两位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
　　她发个消息居然能被无视！不可饶恕。
　　路明委屈巴巴地摸了摸鼻子，他可是看到消息之后就过来的，只不过当时没有回消息而已，旨在给她一个惊喜。
　　李斯辰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你俩倒是离得近，我每次找你们都要跨越空间的距离，走快点儿都得二十分钟，你们有没有人性？”
　　路明皱着眉毛转过头看李斯辰：“不关我事儿！”
　　李斯辰嘴角抽搐。
　　籽籽吭了吭嗓子：“大不了，我们下次去工学院找你喽！”
　　李斯辰翻了个白眼儿。表示可信度不高。
　　“说吧，找我俩出来什么事儿。”
　　籽籽走到长椅边，笑嘻嘻看着李斯辰，“你往那边挪挪。”
　　李斯辰和路明统一往过挪了挪。
　　籽籽取下书包抱在怀里坐下，靠着长椅跷起了二郎腿。望着前方，美滋滋，甜蜜蜜。
　　三个人都望着前方，前方是湖水，湖水上是小桥，小桥上三三两两的人。
　　时间仿佛停滞，从籽籽坐下的那一刻。
　　他们三个人的空间变得安静，安静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李斯辰转了转脑袋，看了看左右两个人。
　　左边，籽籽盯着前方一脸陶醉。
　　右边，路明看着湖水的眼神比湖水还平静。
　　忽然，空气中传出了幽幽的声音。
　　“我……脚好冷呀！”
　　没有人反应。
　　李斯辰无力地呼了口气，合了合眼睛。
　　“我说，我，的，脚，好~冷！”
　　籽籽咂吧了下嘴，看着右边的人，一脸无奈，“你这样，有点煞风景！”
　　李斯辰鼓圆了眼睛一脸愤懑：“我可是穿着拖鞋出来的人。”
　　那会儿被催的急，刚洗完澡，他踢着一双凉拖鞋就跑了出来。
　　“昂，我看到了！”籽籽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上不安分的凉拖鞋平静应了声。
　　“所以叫我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看风景啊！就是这件事情。”
　　“你在逗我吗？”
　　籽籽虔诚地摇了摇脑袋，“没！”
　　李斯辰拍拍屁股，“不干了，走了，你俩好好看风景！”
　　两边同时伸出了手来，将他拽住。
　　他朝两边看了看，两边的人均是一副恳求的表情，只不过一个可怜兮兮，一个较为平静。
　　两边的人交递了眼神，将他拉回座位。
　　他坐下后向两边看了看，两边的人直直盯着前方，却又不作言语。
　　他坐在中间，屁股仿佛有刺，只能不定地左边右边挪来挪去。
　　籽籽看了看李斯辰，“你要是冷的话，你，你盘着腿，坐到椅子上来。”
　　李斯辰想反驳，话到了嘴边看到籽籽那一双祈求的眼睛又只好咽了下去。
　　他瘪了瘪嘴，“算了，没事。”
　　籽籽：万分感谢！
　　他没来之前的十几分钟里，籽籽和路明的状态极其诡异。
　　籽籽把路明揍完之后，两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了十几分钟。
　　仿佛静止的不只是空气，还有生命，连呼吸都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籽籽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就那么两个人待会儿，只是今天这么试了一下，但结果是两个人就安静地那么坐着，坐了十几分钟。实在非她所愿。
　　籽籽也曾尝试着找了找话题。
　　路明又不是个话多的，你引着他他也未必能说上两句。籽籽只好忍了忍，忍到有个话多的来，来挽救这场面。
　　“哎，”籽籽望着明亮的夜空，嘴角划开了弧度，“咱们，每人讲一个故事吧！”
　　路明点了点头：“好啊，讲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李斯辰盘着腿眼望碧湖，吸了下鼻子：“不会！”
　　籽籽看了看李斯辰，又看向路明，微笑着和李斯辰示意：“没事，那让他帮你讲。”
　　路明睁着茫然的大眼睛，“我为什么帮他讲？”
　　李斯辰继续吸了吸鼻子，从长椅上撤下腿，蹬上拖鞋站了起来一副要走的姿势。
　　籽籽急忙抓住李斯辰，望向路明。
　　路明眼睛鼓了鼓，吭了下嗓子。“我帮你讲，你坐下吧，站着累。”
　　路明心中有所不甘。
　　不甘的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