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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五章 魔 ...

  •   湘淮三年九月,东方将军宗政氏起兵反于蓝州次水。

      次年二月,王都药玉陷。王淮和自戕于北宫,凌阙殿。

      来年,国主立,国号逐改之宗政是也。

      宗政王朝始。

      王淮和,女。名湘,字淮和。壤驷王朝第十九皇也。

      性纯良,喜游乐,嗜研药理。

      立于伯辕九年六月。崩于湘淮四年二月。时年一十八岁。

      其位四年,无作为,不善朝纲,亦不闻天下事。

      ……其位四年,无作为,不善朝纲,亦不闻天下事。

      萨尔满瞪着这行话,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干瘦细长的手将史书狠狠捏皱。世人看待好坏,从来都以自己的意志为主。所以怨呐!他好怨。那些撰写历史的人竟能如此轻吊的评价一位王。就因她无作为,且从来没人知道作为一位王的无奈和无辜,这就够了……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纠结淮和是怎么被人评说的时候。他应该先找北宫。他要知道被火烧毁的凌阙殿到底是现在的哪里!有些狂乱的翻动桌上堆成小山的史书,萨尔满努力回忆当年北宫的位置。那时因为壤驷湘已死,新继位的宗政光辕下令将已满目疮痍的皇宫全部烧掉。他不要让属于前朝的任何一样物品留下来,即使是块砖或者一片瓦。他宁愿没地方住,宁愿每日早朝同一干臣子聚于街市也不想多看一眼那座他深恶痛绝的宫殿。如此强烈的恨意催使人失去理智,冷静和沉稳。这些……萨尔满再明白不过了……因为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的。

      “先生说……过两天,我们就走。”

      “走?走哪里去?”

      “嗯……离开,药玉。”

      “什么?”春日皱眉不解的看着德婉。

      原家的回廊下,两个女孩正并肩坐在台阶处。

      “离开药玉?”

      “嗯,我,和先生……一起。”

      “一起?一起离开药玉?你们要去哪儿?为什么要走?萨先生不管他的书肆了?你身体不好,能走多远?”春日不太明白德婉的话,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在她的认知里,德婉是只雏鸟,当大鸟出去觅食时,她就该乖乖待在窝里。但是现在不但大鸟离巢了,还要将雏鸟一起带走,难道大鸟不怕外面的危险么?

      德婉困惑的朝春日摇摇头。一下子这么多问题她没法回答,而且,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只听先生的安排,从来不问原因的。

      “你……”春日无力的看着德婉。唉,算了,她知道从德婉这里是什么也问不出的。

      叹口气,春日不再说话。两个女孩便沉默的坐在回廊下等待冬日一点点离去。

      “还没找到吗?”书肆后院的正厅里,凛飒呷着茶问到。

      “皇家的御史处好像不太喜欢留前朝的东西。”萨尔满坐在凛飒旁边,毕恭毕敬的回答。

      “你就不着急吗?”她斜睨了他一眼。男人闻言头微垂了下去。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属下知道。”

      凛飒看着男人低垂的脸和没有光泽的双眼,微微叹口气。

      “因果相连。前世的罪虽然入黄泉后会有判定,也会还。但假若对人本身造成的影响过大,还是会牵连到下一世,甚至……更长久。”凛飒将头侧向一边说道:“千年前的事就算你记不真切了,也不至于什么都想不起来吧?更何况——”

      “我明白。”萨尔满突兀的打断了凛飒的话。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凛飒没生气,只是一字一字清晰缓慢的强调着。

      “这么说吧,你不可能什么也回忆不起来。但是这样自欺欺人,最终受累的还是德婉。孰轻孰重,你自己拿捏吧!”

      ……入黄泉后会有判定,也会还。但假若对人本身造成的影响过大,还是会牵连到下一世,甚至……更长久。

      更长久啊……

      萨尔满坐在床头,看着德婉熟睡的脸庞。怅然失神。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明白,真的明白……

      眼前是漂浮在半空的灰色浓雾。透过它们,他隐约能看到四周有不少高耸的树木。

      这里好像是座山林。

      往前走几步,又隐约听到流水声。

      附近有河?!

      穿过灰雾,他慢慢的移动步伐。寻着流水声向前走。没过多久,灰雾逐渐散去。出现在眼前的是条不宽的河,以及对岸遍野的红花,它们大朵绽放,妖异美艳。

      他在做梦吗?周围的景象看起来那么陌生,他应该从未来过这里。

      他记得……先前自己是在药王庙里的。然后呢?然后他……睡着了吗?

      不,不对!

      摊开手掌,他低头审视,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但他一时又说不上来。摸了摸脸颊,触感很真实。这应该不是在梦里。他皱起眉,仔细回想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他记得,他先前是在药王庙里跪拜药王室利的。

      然后……然后……

      胸口蓦地涌起一阵刺痛!他倒抽口冷气,布满疮痍的手紧紧攥住衣襟,身体无力的躬下去。

      又是这种痛!他挣扎着靠在旁边一棵树旁。

      是了,就是这种心悸,他记起在跪拜药王时突然感到心悸,很熟悉的,多年来一直缠绕着他的这种心悸。然后呢?然后,然后……然后他就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栽到地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佝偻的身体在颤抖。半响后,索性跪坐在地上,一手撑住身体,一手仍紧紧抓着左胸的外衫,破旧的布衣满是褶皱。他有点奇怪。这次的感觉和之前每次的都不太一样,好像,疼的不仅仅是心口,还有……他的三魂七魄。

      大口喘气,他闭起眼睛调息。

      在自己倒在地上以后,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眼前的花海静静矗立,有风刮过的时候慢慢随之舞动。河流的水并不湍急,起伏轻慢。他再次深吸口气,踉跄的爬起身。他要继续往前走,虽然还不清楚这是哪里,但他有感觉前方有人正等着他的到来。

      到底……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喊杀声。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眼前昔日金碧辉煌的宫城如今早已尸横遍野,火光冲天,到处弥漫着死亡和恐惧的气息。

      他看到士兵们举着刀,不断挥舞,向敌人毫不留情的砍去。谁能最先得到对方将领的首级谁就会被提为副将。好大的诱惑啊!杀红了眼的人狰狞犹如地狱恶鬼。不在乎满身满脸的血,也记不得究竟砍死了几个,只想最先冲到敌方深处那个将领面前,割下他的头颅。

      杀啊!杀!只要杀了他,大功就告成了!杀啊!只要杀了他!没用的女王也就活不了!杀!

      可恶!

      他不断的砍倒眼前碍事的敌人。

      可恶!

      这些忠心耿耿的蠢货就像蚂蚁一样碾不完。

      他举刀的手臂始终没停下来。

      他想冲出重围到皇宫里去逮她。

      可是偏偏这些急于送死的家伙就是不放弃。

      再一刀,又一个人倒了下去。

      那年轻的脸上满是惊恐。

      他不客气的踩过尸体,狠狠地挥向下一个送上来的身躯。

      “将军!”身旁的中将砍掉预备从后面偷袭的敌人。

      “找到壤驷伯夷了没有?”他一把抹掉溅到脸上的鲜血。继续杀。

      “宗政将军说太上皇已经被杀,但是淮和王还没找到。”

      他愤恨的眯起猩红的双眼。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她可能逃去地方。

      他了解她。他知道她一向胆小,今夜又月黑风高,她看到有如炼狱的皇城,怕是早就吓得……

      “我知道她逃到哪儿去了!”他狞笑着看向旁边的副手。

      “那我们——”

      “我去找她!”没等中将把话说完,他就转身运功提气,促地跳出重围,向凌阙殿的方向飞奔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刮过。他微伏身子,跑得越来越快。

      他要在宗政找到她之前先抓到她。虽然她很没用,但好歹也是登基了的王,更何况御玺还在她手里。只不过——这万人之上的地位,也就到今晚为止。

      扯着嘴角,他露出一抹冷笑。

      就不知道等会儿逮到她之后,宗政愿不愿意把她留给他了。

      冲天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皇城有如炼狱,残垣断瓦间尽是破败的尸首,流成河的血在巨大的砖地上蜿蜒扩散。争夺仍在继续着,想活下去的,最后认命投降,宁死不屈的,则落得身首异处。

      他将手下们远远抛在后面,朝皇城最偏僻的宫殿转去。

      他记得她曾提过那里有她母后最喜爱的园子。每次遇到害怕的事,她都会跑到那里躲起来,直到有人来找。

      没用的废物!

      他跳到凌阙殿最外面的矮墙上,眯眼驻足,观望着四周的动静。

      这殿是皇城最边沿的一处角楼,它下面便是高筑的城墙。

      殿不大,只旁边的园子就占了近一半的地。其间还包括已经干枯的池塘和倒塌的亭子。他肯定壤驷湘这会儿一定躲在殿里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然后跃下矮墙。绕过宫人的尸体。他提着刀缓步迈上凌阙殿的台阶。就像静待猎物走入圈套的兽,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去捕获食物。

      哗的一声,一片灰瓦突然由头顶飞速掉落砸在脚边。他灵敏的跳开,随即仰起头,露出狞笑。

      轻巧的跃上大殿灰白色的顶。他一眼就瞧见找了不少时候的女人惧怕的蜷缩在最边沿的地方。

      “你别过来!”壤驷湘抱着正脊一边的吻兽,半蹲半靠着身后的斜脊,挥手尖叫到。

      “我……我不怕你!……你……离开!”她哽咽着,显然已经吓得有些语无伦次。平日修饰精致的五官此时全皱在一起,泪水汗水混这沾湿了脸颊的发丝,很是狼狈。

      “你走开!”壤驷湘大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掩饰内心的恐惧了。

      他冷冷的勾起唇角。既然找到她了,也就不急了。他利落的跨上屋脊的另一边,和她对持。

      “真可怜,你吓得发抖呢。”他慢条斯理的将手中沾血的大刀靠在腿上,口气悠闲的好似在同她谈天一样。

      “你……你走开!”壤驷湘摸了把脸上的泪水。因为一直在哭,她的嗓子已经沙哑干涩。

      “我要是走了,就没人能救得了你了。”他眯起眼睛。冷静的提醒她自己的重要性。

      “你才不会救我!”女人嘶吼。

      “你这个伪君子!骗子!骗子!”她瞠目咬牙,狠狠的尖叫。

      “你骗了我!骗了我!”

      “我骗了你什么?”他厌恶的皱起眉。

      “你骗了我的感情!骗了我的心!你背叛我!背叛我!啊——!”壤驷湘霍地站起身,结果脚下一滑,她又惊惶的抱住吻兽。整个身体因刚才的意外剧烈颤抖。

      “背叛?”他不以为然的仰起头,斜睨眼前狼狈的女皇。

      “我效忠的,从来就不是你爹或者你。哪来的背叛?”薄薄的唇吐出一句尤为冰冷的话。

      “你——”没料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她蓦地整个人呆然。只有泪水顺着脸颊不断垂落。

      “很意外么?”他笑了,笑得相当高兴。“我就猜你什么也看不出来。你们壤驷家啊……全是一群酒囊饭袋!”

      “你——”

      “我效忠的对象,只有能够让我一直往上爬的人。你算什么?嗯?一个只会配药的小娃。那皇座又大又硬,每次看你坐在上面我都很想笑。因为它一点都不适合你。可是你却什么也不知道,像个傻子似的,以为眼底下跪着的那些人有多喜欢你呢。”他说的犀利。恨不得立刻就把心中所有的怨气都吐出来。他很早以前就想让她知道何谓愚蠢,何谓无知。可惜,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眼前的女人已经蠢到没有多余的脑袋去装自知之明。

      壤驷湘抖着唇。一双大眼恐惧的看向他。琉璃珠似的眸子恍然而战栗。

      “你……骗人……”

      “骗?呵呵……你,值得我骗吗?”他轻轻的问。

      “骗人……骗人……骗人……”她瞪着他,嘴里无意识的重复着。

      “好了。我只是实话实说。”他笑着扬起手臂,似是叫她别放在心上。

      “虽然下面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你,不过你还是有你的用处的。”

      “什……什么……”

      “宗政已经杀了你爹,你如果还有脑子,就跟我下去。虽然以后他就是皇帝了,不过你好歹也在正殿待过几年,他要的是你手里的玺。把东西给他,你就随我回府吧。看在咱俩过去的情分上,我不会亏待你的。”拍了拍衣摆上的污物,他平静的好像在和壤驷湘聊药理一般。

      “你……”壤驷湘恍然地瞪着他,喃喃地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反正没把你当王就是了。”他无所谓的讪笑。

      殿顶刮过一阵狂风,吹的她几乎站不住。

      凌乱的衣衫,看得出是匆忙之中披上就赶紧逃命的。墨黑的发未绑,不住的随风张扬。平日那些穿戴的首饰一样也没上身。真是狼狈啊!白天还坐在黄金椅上的王只不过才一晚,就别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败寇。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在正殿砍人砍得的手都快废了,你们却在这里含情脉脉的互诉衷肠。”一道冷漠的嘲讽蓦地飘上殿。转过头,宗政光辕凛冽的面容映入眼,壤驷湘只觉一阵晕眩。

      “哎呀呀!希望我的出现别打搅了你们的好事才对。” 他扛着大刀,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士兵。人人的身上脸上都沾满鲜血。活像从地府爬出来的恶鬼,个个狰狞怒目,恨不得下一瞬就扑上去将她撕碎吞噬。

      “就算打搅了你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站在屋脊上的男人看着宗政光辕,调侃的说。随即两人交换了了然的眼神,张狂大笑起来。

      壤驷湘茫然的看着宗政,又看看他。突然间,她明了了。原来自己之于他,不过就是玩偶。高兴的时候摆弄两下,不喜欢了,就随之丢弃。她好像是他和宗政的戏耍对象。在他们眼里,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是个无知的傻瓜。任由他们调侃和戏弄。一点尊严也没有的无知傻瓜。

      忍不住嗤笑出声。她这么傻啊!

      “你笑什么?”屋脊上的男人敛下笑容,又眯起眼睛看着笑的有些癫狂的女人。

      “呵呵呵……我在笑……呵呵”壤驷湘扶住一旁的吻兽,整个身体都微微向一侧倾斜。“我在笑我自己啊……呵呵呵……笑我自己……是个傻瓜……居然……以为你是……”

      “你得追随者都已经去见阎王了。”宗政光辕打断了壤驷湘的话。他不想在这个没用的女人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是么……”女人的眼角流下泪。为了那些为她而死去的人默哀。

      “把御玺给我,我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你一条生路。”宗政边说边指向屋顶上的男人。

      “不用看我的面子,你也杀不了她。”他不客气的回敬。

      “如果我不交呢?”她仰起头,笔直的站在屋顶,摆出女王的姿态傲然渺视殿下的人。发随风狂乱的飞舞着。

      “不交,那就连他都保不住你。”

      她从宗政的眼中看到一抹深深的恨意。仿佛那御玺本就是属于他的一样。

      “你不过是个……反贼。有没有御玺,应该都无所谓吧?”她俯瞰着东方将军。脑中闪过昔日相熟的画面。她一直当他是个尽忠的臣子,从来都未留意过他眼中的情绪。如果,早一点发现他有恨,很深的恨,是不是,她就能避免今夜的劫?

      壤驷湘又转过头看向一直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如果,她早一点发现他的鄙夷,是不是,就能避免今天的愚蠢?

      “你把御玺交出来,就不会死了。”男人冷漠的说,“你连打个雷都会怕,难道会想死?”他不信她真的有勇气反抗。何况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清楚的摆在眼前。“现在这里已经不是你的了,你就算不交,也挽回不了什么。”他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她。高大稳健的身体隐隐给人一种压迫感。

      “是啊……”壤驷湘抹掉脸颊的泪水。琥珀色的眼瞳直直瞪向对面的他。“这里已经是你们的了,我就算不交御玺,也没关系不是吗?”

      “你交了,我就会放你一命。”殿下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宗政光辕狠狠的说。天知道他有多想撕了壤驷氏所有的人,不管是在朝的还是皇族,只要姓这个姓,他都想立刻除之后快。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下地府,他只想让心中的恨能够马上宣泄。

      壤驷湘现在看起来平静多了。已经没有刚开始的惊惶和无助。她扶着吻兽,朝正殿看去。皇宫的大火还在继续燃烧,映的半边天都是红铜色。风卷着被烧成灰烬的残垣断壁肆虐整个王都。她能闻到尸体被烧焦的味道。能看到原本高耸的祭台坍塌倒下。遍地的血和断肢。

      就为了夺到王位,他们可以赶尽杀绝,毁掉一切。原本在这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每天坐着的椅子会值那么多条人命。难道他们不怕死后会下地府,会遭受残酷的刑罚来赎罪么?

      是入魔了吧?为了以后每天都能坐在那把黄金椅上权倾天下,不惜出卖自己的魂……入魔……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始终沉默。他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虽然铠甲脏污,头发凌乱的飞扬,可他看上去还是如昔日那般俊朗,沉稳。她没想到啊!这张蛊惑人的面皮下包藏的是如此可怕的一颗心。他也入魔了吧?为了能爬的更高,不惜拿心去交换。

      “原来啊……傻的人是我。”

      “交出来你就随我下去吧。”他再次哄劝。仍十分笃定年轻幼稚的女皇会听他的话。

      “没有人了吧?”壤驷湘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透着绝望。“我们家……没有人了吧?”

      “都死了。”他简短的回答。心中为她的拖拉而不耐烦。他知道站在下面等着拿御玺的宗政同样不耐烦。

      “让我把话说完就把东西给你们。”她双眼空洞茫然的看着男人。

      “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个……傻瓜?”

      “你认为呢?”他憋眉。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什么?”他侧过头,想听清她后面的话,可惜风太大,吹散了不清晰的字句。

      壤驷湘低下头。苍白狼狈的脸庞被凌乱的发遮去了大半。她知道宗政等得着急,想尽快拿到御玺好证明自己的成功,却因为对面的男人不得不忍耐一时。更甚至,如果她活下去,从宗政那双黯色眼眸中露出的憎恶,很有可能会一直存在直到她死。

      风再刮过。她隐约听到哭喊。杀戮还在继续。不远的地方,死亡笼罩每一个人。这是天意吧?天要亡她壤驷氏,灭她全族。

      一道闪电划过,雷声闷响。她抬头,那黑压压的云沿着天际滚过来。电光交错。连神都不想再看到这座皇城,要劈了它么?

      他说她没胆去死。是啊,他很了解她呢。她确实怕,怕得发抖。但他不知道,如果仅她一人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她会更怕。怕面对一些不想面对的。所以,她是不是该从这里跳下去,用死再逃避一次呢?

      “壤驷湘!”站在大殿台阶之上的宗政光辕已经用尽耐心。他身后的兵蠢蠢欲动,所有人都恨不得扑上去结果这前朝的余孽。

      “交出御玺吧!你别无选择。”东方将军咬牙恨道。

      “交出来!”她对面的男人也同样咬牙。

      她无所谓的轻轻笑了,伸手从衣衫内取出被包裹着的物件。小心翼翼的将它托高,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巴掌大的小物吸了过来。

      蓦地将它抛掷出去。绢丝绣帕在空中打开,纷繁晶亮的琉璃碎片扬起,划了道弧线,绚烂刺目的开始下落。

      宗政立时为粉碎的玺怒吼出声!而房檐上的男人正待揪住壤驷湘,却猛然发现她已消失在眼前。

      一阵莫名的闷疼袭上胸口。他本能得扑到斜脊处,想拉住她滑坠的身子,可惜,她不让他碰。

      接着一声闷响,高耸的城墙下方,摔得四分五裂的尸身赫然于他黑黯的眸。

      那双琥珀色的瞳怔然看向他。

      散落在尸身上的琉璃碎片扎疼了他的眼。

      风刮过,传来女王致死不平的哀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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