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季辰自己一个人修好了剩余的两台电机，明明胜负已成定局，既然对方都乐意耗下去，他也不介意多陪他玩一会儿。奇怪的是从他开始修好第四台电机时，心脏全程没有剧烈跳动。头上的乌鸦盘旋着，几乎是被他的位置完全暴露出来，但始终没有碰到屠夫。
逃生门通电的一瞬间，季辰本想直接走的，路过长椅顺手翻了个箱子。运气不错，摸出一把空军用的手枪。他还对屠夫刚才的行为耿耿于怀，原地站了一会儿，依旧没动静。
索性一咬牙又冲了回去。
于是何云阳的直播间里，二十多万粉丝集体见证了他们的主播优雅地站在教堂的十字架下面，手杖上的玫瑰花瓣缓缓飘落。这场景仿佛大婚当日等待新娘宣读誓言的新郎，身段要多绅士有多绅士。
然而优雅的杰克并没有等来他的小新娘，而是被急速冲进来的医生一枪爆头。“砰——”的一声，刹那间周围金光炸裂，晃得人睁不开眼。待硝烟散去时，大家只来得及看到医院小姐姐蓝色制服的裙角，在风中摇曳而过，留下满脸是尘土的杰克继续僵在原地。
“溜了溜了。”季辰一枪打在屠夫身上，不等对方动作马上向旁边的小门跑去，解密码，逃脱一气呵成。
这场输赢双方都不太满意的战局才终于落下帷幕。
季辰活动了下酸痛的手指，心说手机游戏好像真的没有电脑容易操作。他刚想退出游戏界面，手机上突然跳出一个来电显示。
季辰一愣，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按了接听键。
“喂？”
“明早八点，我到楼下接你。”电话那边依旧是一贯言简意赅的风格，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你自己能下楼么？”
“……能。”
“那我先挂了。”
“嗯。”季辰挂断电话后觉得头又开始疼了，这算不算流年不利呢。
手机上的游戏界面还没有退出，强迫症发作的人把显示中红色的提示通通清理掉，抽奖骰子也用完后，看到了来自屠夫的好友申请。
“还想加好友？”季辰冷哼了一声，直接点了拒绝。
要说何云阳最初做主播的原因，其实是快毕业时不小心出了车祸，医生说他的腿至少得休养半年。他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何云阳就把这事瞒了下来。
毕业季同学们都在找工作，但是他的腿不方便，以至于大四期间筹备的计划都要推迟。反正宅在家里有大把的时间，无聊时就开了直播。
今天的外卖来得有点晚，以至于他都开播了，还不得不暂时中断。
等何云阳把晚餐拿回来后，弹幕上的画风又来了个七十二度的转变。
【云总你也有今天2333】
【让你皮，被爆头了吧！】
【云总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是不是故意的？】
何云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最后小护士逃了出去。
他觉得这人玩得不错，就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对方拒绝了您的好友请求。”脾气还挺大的，何云阳微微眯起眼睛，拆开外卖的袋子，一股残羹冷炙的味道从里面飘出来，顿时让他食欲全无。
“明天白天主播又要去复健了，晚上不一定能准时赶回来直播。”他索性把饭盒放在一边，继续开了新一轮的匹配。
【主播又被老父亲打断腿了么？】
【一整天的时间都不够，云总你是要飞到外国复健？】
【大家不要拆穿他。】
何云阳默默地笑了笑，复健真不至于那么久，而且谁说他一定不会准时呢。
何云阳明白这种心理，如果约定好了，没有准时，大家会产生极度失望的情绪；相反一旦说了有可能缺席，后来又准时出现就是最大的惊喜。
瞧瞧，和网友们玩宫心计的主播，这么皮恐怕真的是想掉粉了。
季辰站在楼下信箱旁边，远远地看着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驶入小区，停在公寓门口时正好八点整，一分不差。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一身深灰色正装，白衬衫领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后一颗。他迈开长腿向季辰走过来，发型有精心打理，被风吹过也能保持原本的造型丝毫不乱。文质彬彬的外表下把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一一收敛起来，仿佛只是个在CBD随处可见白领精英。但出挑的外表却让每个经过他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流畅立体的轮廓加上无可挑剔的五官，就算在娱乐圈也毫不逊色，可惜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太过死板，连俊朗的相貌也跟着打了折扣。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基因。”季辰看着眼前样貌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男人，忍不住在心中默默腹诽道。
季辰有个双胞胎哥哥：季时。
就是现在这个动作笨拙地扶着他上车，并且执意要带他到医院全面检查的人。
与其说扶不如说季辰被他架着，不由分说被塞进了车里。
只有三两步的距离，弄得他骨头近乎要错位，季辰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心想：这么呆，大概是还没找到女朋友了。
“我约了医生。”季时发动了引擎，提醒道：“安全带。”
“嗯。”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季辰不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受伤的，季时想知道的事，总会有办法。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车子刚开出一段距离，季辰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他强撑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闭上眼睛睡着了。
季时依旧目不斜视地握着方向盘，却利用等红灯的时间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季辰是被豆浆的香味叫醒的，北方的秋天异短暂，满大街都是枫叶瑟瑟的景象。季时正靠在车门边抽烟，见他醒了，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吃完早餐再进去。”
季辰小时候最喜欢吃金家的豆腐包子，他父母却觉得小店的东西不卫生不准他吃，季时经常逃了补课班去买回来，两个人坐在小公园里吃完了再回家，晚饭自然是吃不下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但那时候是真的开心。
他和季时的关系从来不会像别人家的兄弟那样，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两个人的感情犹如平静的湖面，表面看上去毫无波澜，实际上又深不见底。因为彼此间无形的默契，也让任何言语上的交流都失去了意义。
季辰咬了口包子，味道和记忆中的有些不同。
上一次见到季时是什么时候呢，他也不记得了，可能是一年前，也可能是三年前，自从大学毕业后离开家，他和季时联系的纽带也像断掉了一样，其实季辰明白，他在可以回避，每个人都要为年少无知时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要问是否后悔，季辰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如果重来一次呢，他依旧会作出同一个选择，本性如此，无解。
“没伤到骨头，我再开点药给你，回去热敷。”医生检查了季辰的脚踝，“再休养一周就好了，不过不要马上剧烈运动。”
“谢谢。”季辰把卷起的裤腿放下来，“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和门外那个人说一下，只是崴了脚不用全身检查。”
医生露出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你知道的，那家伙做出的决定没人能改。”见季辰脸上写满了诧异，又继续说道：“我女朋友是季时的学妹，刚和她在一起时经常能听到各种抱怨。”
季辰了然，想必季时这种严谨又无趣的学生会长，在大学时，学弟学妹们肯定被折磨得不轻。
何云阳一大早就到医院做复健，因为下午还有个面试，所以时间有点赶，好在约定地点距离医院不远。
他推开诊疗室的门，正好可以透过走廊的窗户看到外面的花坛，花坛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穿着绿色连帽卫衣的男人，正低头摆弄着手机。这个季节很少有人会坐在外面，他多看了两眼也没太在意，可当男人抬起头的一瞬间，何云阳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景物急速退成灰色，只有那一抹绿色依旧鲜活。
何云阳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最初惊喜褪去，心头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一般，鸦雀无声，耳边传来嗡嗡的轰鸣。
他狠狠地吸了口气，想笑却笑不出来。在看到那个人开始，所有的行为便不受控制。
等何云阳磕磕绊绊地走出医院大门绕到花坛时，长椅上早已空无一人。何云阳把拐杖甩出老远，跌坐在台阶上，顾不得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子，依旧不死心地四下搜寻着那个身影。
周围的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何云阳却顾不得那么多，他怅然若失地打量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好像又错过了。
整个上午，季辰被季时押着做了各种检查，一路折腾下来身心俱疲。对于他这种讨厌来医院的人，上一次体检恐怕还是大学入学。
“等我一下，我去拿药。”除了抽血的结果要等到下午才能拿到，其他一切正常，季时这才放过了他。
“我去外面等你。”季辰非常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他慢吞吞地挪到了门口的长椅上，打开□□。平时工作基本是邮件和微信，已经很久不用它聊天了。昨天被游戏中认识的玩家拖进群里，季辰才把它重新下载回来。
白小白：早上好！
白小白：小姐姐你在么？
辰夕：不是小姐姐。
白小白：啊，那小哥哥你好。
辰夕：叫小叔叔。
白小白：小叔叔？？？
辰夕：乖.[摸头.jpg]
白小白：QAQ……
这孩子似乎有点呆。
辰夕：叫名字就好。
白小白：那你要来玩游戏么？
辰夕：现在在外面，晚上吧。
季辰记得白小白好像是学生党，于是又问了一句。
辰夕：你没上课？
白小白：今天有事请假啦。
“走了。”
“这都是我的？”季时大包小包拿了一堆药从医院里出来，弄得季辰哭笑不得。
“嗯，还有钙片和维生素。”季时一本正经道：“你从小就缺钙，年纪大了容易骨质疏松。”
“你才年纪大了！”季辰下意识反驳，忽然想起对方只比自己大了五分钟，于是悻悻然闭嘴。
季时腾出一只手来去抓季辰的胳膊，又要想早晨那样把他提起来，这次季辰却没有动。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两人保持这种怪异的姿势僵持了一会儿，都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季辰硬着头皮小声道：“你要吃午饭么？”
季时迈出去的步子顿了顿，眼中隐隐的惊讶稍纵即逝，随机开口道：“周末吧，下午约了人。”
“那到我家吃火锅？”季辰松了口气，从早上开始的别扭情绪顿时一扫而空。“我家里有锅，你带着菜来。”
季时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不过眼角眉梢间似乎染上了一丝柔和的神色：“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