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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程大力2.0 ...

  •   程大力已经被人处理过了,横在长沙发上,一条胳膊无力地垂下,脑门上覆着一块方形纱布,隐隐约约透着血红,与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理石的桌面上有一瓶开了的矿泉水瓶,红色的盖子丢在一边,还有一些医用的棉花和多余的纱布。

      门一开一关,袁沅走入。
      程大力歪着脑袋,半睁着眼睛看着她慢慢走到桌边,拿起矿泉水瓶子和纱布在坐回沙发。

      房间里只开着一圈装饰灯,五彩的光,照耀在她的脸庞上,从上而下勾勒出一个立体轮廓。
      程大力的视线从她的淡淡的眼眸扫到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红唇,往下是残疾的左腿。
      沉默的她,让他想起那天被打的时候,她死咬着牙哼都不哼一声,明明痛的撕心裂肺却强忍的样子……

      袁沅缓缓抬起右腿,白皙的脚腕上有一圈脏污的斑斑血迹,她慢条斯理地用矿泉水将纱布打湿。
      忽然,程大力从沙发上翻身而下,额头随手贴着的纱布落在脚边,他似乎没有看到,脚步落在地上他定了定身形,缓缓走到袁沅的身边。
      一站一立,袁沅手中的动作顿了下,抬眸,明眸闪烁着明媚的光芒,程大力却惊慌地不愿意直视她。

      莽撞冲动的年轻人,此刻在寂静中,慢慢蹲下去,单膝跪在她腿边,从她手中接过在滴水的纱布,一只手像触碰珍宝一样轻柔地扶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用纱布轻轻按在自己留在她肌肤上的脏污血迹,动作柔和得不像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
      他一点一点蹭着按着,直到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袁沅没有说话,从她的角度看这个年轻男孩子,叛逆邪气的眉宇间有股桀骜不驯的气质,脸庞的线条如此坚毅却也如此苍白脆弱,但紧抿的双唇克制了所有的情绪。
      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袁沅甚至感觉到他炽热缓和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肌肤上。

      那一截小腿,已然白白净净,但他还是固执地在一抹再抹,动作轻得恍若羽毛浮在水面。
      终于令他满意,松开手,垂在一侧,他再也无法忍受地哭出来,另一条胳膊盖在自己脸上,低垂的脑袋,像是一个犯错的少年再跟年长的姐姐认错。

      “哭什么?”
      袁沅伸手将染了血的纱布从他手中抽出来,丢在桌上,看都不看一眼。
      很久都没有人回答她,这是一个投入死水中的石块,激不起任何水花。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程大力眼角的眼泪往下落。

      依旧保持着诡异的跪姿,约莫静静呆了三四分钟,程大力才擦干眼泪,沙哑的嗓音听上去像是破败的手风琴发出来的:“你相信报应吗?”
      “相信。”袁沅回答得很快。
      程大力奋力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滚下来,“我以前不信,现在我也信了。”

      “不过,可能不算是报应,只能算是种因得果。”
      袁沅仰起头,望着对面一盏灯,闪烁频率与周围几盏不同,有些过快,像是即将要坏。
      “你选择了走上一个路口,这是因。就得到这条路的终点,这就是果。说的坏一点,大概是报应,但其实不是,都是自己的选择决定了结果。”
      “我选择的?”程大力喃喃自语道。

      “你不选,难道有人在背后架着刀子逼你往绝路上走?”
      袁沅轻声地反问,她长长的羽睫覆在眸上,明明是说这么尖刻的话,语气却像是鸿毛一般轻巧。
      “我没得选啊!”
      程大力忽然愤怒,像是困兽,猛然抬起头,蓄满泪水的眼睛透着悲情,仰望着袁沅:“我有的选吗?有的选我也想做个正正当当的人,活出个正正当当的样子!”

      袁沅轻叹气,缓缓说:“你看街头有人卖艺行乞,有人写血书乞讨,也有人拉二胡,还有人跪着磕头。都是走到穷途末路的人,虽然都手脚齐全,但终究人的选择还是不一样。”
      程大力没发声,像是在仔细听,一行泪从他眼角滑下去。
      “你想做个行得正站得直的人,你就得朝着这个结果去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是吗?”袁沅淡淡问他。

      “你说得轻巧,你们这种人,天生生在别人的终点线上!踩着我们这些人往上走!你们有什么?你们不过是投了个好胎!”
      此刻的程大力极度孩子气,肆意发泄着自己对这个现实世界的不满和控诉。
      袁沅琢磨了一下这话,轻声一笑,略带一丝不屑:“生在终点线?”她大概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冷笑话。

      程大力被她的薄唇在刹那之间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给愣了一下,这话里有太多隐含的意味但他在这个瞬间无法找到头绪,但敏锐的年轻人感觉到了语气中的一丝无奈和苦涩。
      袁沅站起身,轻飘飘地说:
      “你有机会选择的。”
      她等了一等,站在他身侧,高高在上地道:“某种意义上的好人,并不难做。”

      程大力没回答,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跪在空落落的沙发跟前,听到她打开门,末了留了一句话——
      “别死太早,你还欠了我11万1千3百多,记得早点还钱。”

      他的脑袋再度无力地垂下去,任涕泗横流。
      屋顶那一盏灯,猛烈疯狂闪烁,再突然发出“啪”的一声,就彻底黑掉了。

      二楼包厢,服务生帮袁沅推开门,她走进去看到童修丽与海棠坐在玻璃墙边,俯瞰着一楼的风光,各自举着酒杯在谈天。
      海棠这人,说到做到这一点,的确让袁沅佩服。

      一转身,袁沅就看到落单的□□扬端着酒杯凑过来问她喝什么。
      袁沅摇头,“不喝酒,不好意思。”
      “袁小姐总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啊。”
      □□扬自若地扬眉,他长得很不错,身高、身材、脸蛋,都堪称是男人中的精英,而他自己也知道这些特点可以起到的作用,每次都发挥得不错。
      可惜,面对的人是袁沅。
      “对,犯困了。”

      没等□□扬紧接着说下去,海棠就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庭扬,来我给你介绍个前辈。”
      □□扬回眸,看了眼那边不远处的童修丽,剑眉一提,眸光闪烁,“好啊海棠姐。”
      袁沅眼见着海棠将□□扬介绍给童修丽,两人似客客气气地聊上了。

      海棠就转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你不是说他专傍款姐?你还介绍?”
      海棠架起二郎腿,细长的小腿晃晃荡荡,“你嫂子算什么款姐,夏克铭能给她多少钱?再说她敢把腿劈出去给夏克铭戴顶绿帽子吗?”
      袁沅扶额,深感无力。

      “哎说你呢,你跟刚那小子什么情况?”海棠将修长的郁金香杯抵在唇角,做了一个花痴笑,“你这是铁树开花直接啃鲜肉啊?”
      “……”袁沅一时间被她说的一愣,随口道:
      “没有,跟人打了个赌,看他能不能做回好人吧。”
      “这话说的,这种赌局啊,听着是跟别人对赌,其实啊是跟自己心里赌。是这么个意思吧?”海棠嘚瑟道。
      袁沅叹气:“这世界上就没有你海棠看不明白的事情。”

      “有啊我怎么没有。”
      海棠将酒杯中金黄色的酒液一饮而尽,既随性又情真意切地道,
      “我就没明白,你死活要待在夏家,是干什么……”
      随着说话间,她站起身,走远了去倒酒。
      袁沅似没听到她的话,抬眸遥遥望着与□□扬说话的童修丽,他们有说有笑,非但不突兀,反而因为两人外貌相得益彰、神情举止融洽,感觉到场景异常的和谐。

      晚上,袁沅和童修丽坐着车回夏家,童修丽一直在感谢袁沅的帮忙。中间尽管还是有点波折,但海棠是爽快答应了给她租别墅,甚至价格也是公道,可以协商。
      “阿沅,我怎么谢谢你好?”
      车子抵达夏家,童修丽下车扶了一把袁沅,她喝了点酒,整个人红光满面,耳垂的大耳环闪烁着润泽的光芒,看上去美丽异常。
      “过阵子我去你店里,帮我挑一件衣服?”袁沅轻声问。
      “那肯定没问题了。”童修丽笑了,“今天认识那个□□扬,倒是不错。”
      “嗯。”

      今天夜里月明星稀,袁沅望着天上明亮的月亮,不知童修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啊,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关注下个人生活?”童修丽说得很婉转,“女人,总是要有个肩膀靠一靠。”
      此刻,她们两人非常默契地谁都没有提大龄单身的海棠,尽管在不久之前她们就见识过她在人群中闪光夺目的模样。

      门打开,童修丽继续道:“我看□□扬跟你站在一起,倒是很般配。”
      袁沅垂眸扶着玄关坐着换鞋,听到这话眉一挑,没说话。
      “我问他了,刚好28岁,年纪正合适呢。”
      童修丽轻轻推她,“你考虑吗?”
      “嫂子,你这说的好远。”
      袁沅不知道□□扬给童修丽下了什么迷魂药,今天才见过第一次,就上赶着给人家做起月老,“我得赶紧睡了,下周六的慈善晚宴筹备委员会明早九点要开会。”
      “嗯,去吧。”童修丽点着头,将脚上的高跟鞋褪下,“别忘了我说的啊。”
      “哦。”

      一夜无话。
      周末袁沅在给慈善拍卖会的筹备委员会忙前忙后。
      她是夏东集团的慈善代表,大到负责对接集团的基金,小到帮忙给劳务小组的人做座位排次参考,七零八碎的事情异常之多。
      这次活动邀请了广城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企业家、慈善家、社会活动人士以及爱心人士,已经确定前来的人中不乏达官贵人、名媛千金。
      整个活动,既要注重慈善拍卖的仪式感,展现各方对慈善的热心,又考究现场的活动细节,确保每个参与的人都能宾至如归,因此极度考验委员会的功力。

      另一边,为了让夏可苓可以散散心,夏克铭让童修丽陪着她去国外看家里唯一的老人。
      夏克铭和夏可苓的奶奶,如今90多岁身在英国养老的老太太。
      这么一来,整一周,童修丽和夏可苓基本都不在国内。
      走之前,袁沅特别跟童修丽确认过,她们是否到时一起出席慈善拍卖,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

      饶是平顺地过了两天,到周二,袁沅才从陈飞月口中得知一个不幸的消息——上周五,程芳芳在医院不治身亡。
      那天,也正是程大力在会所被人打,痛哭流涕的那一晚。

      “其实大家还是很担心程芳芳的弟弟会去闹事。”陈飞月道,“听说她弟弟是个小流氓。”
      “那就让大家注意点,正面处理问题,不要将小事闹得太大。”袁沅头也没抬,一会儿要跟庄盾最后一次敲定8月8日年中大会的嘉宾名单,她分身乏术。
      “好的。”

      等陈飞月出去,袁沅才放下笔,轻叹一声。
      玻璃墙外的热日如火,但却总有一些角落常年阴暗逼仄,这或许就是生活原本的样子,没有所谓的公平或者不公平,也没有所谓的遗憾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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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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