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痕传》雁潇

33、除妖

　　楚痕神情恍惚地看着秋灵和叶露儿。他感觉自己的胸中闷痛难当，似乎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哥哥！”桃儿不顾一切地冲过来，身后跟着表情凝重的崔伟。

　　叶露儿还在不停地为楚痕推拿着。秋灵则站起身来对桃儿说：“照顾好你哥哥。”

　　她转身挡在众人前面，此时，需要防备山妖发起的第二次进攻。楚痕已经生死未卜了，现在能与山妖一战的就只剩下她和云望天了。她不能退缩。

　　云望天当然也看到了楚痕受伤的一幕，他立刻掏出火令符念动咒语甩向刚爬起来的山妖。
　　十几张火令符燃烧着飞向山妖。它惊恐地往旁边闪避。

　　秋灵从腰囊里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符纸，剑指一点，运起霞宗的法术将符纸引燃。

　　她凌空一甩把烧着的符纸抛向天空，右手一抖鞭子，鞭梢钉在符纸上，就像一条灵巧的火蛇。秋灵猛得将这条火鞭打向山妖的侧身。

　　刚刚躲过云望天火令符的山妖还没等喘过气来，又得应付秋灵的火鞭，着实有些让它招架不住了。它低吼一声，将石掌变化成了一只石球，恰好避过了秋灵的鞭子，随即连翻带滚地闪到一旁。

　　这边叶露儿两手交替不停地推拿着楚痕的胸部，她知道，被山妖的石块击中，楚痕的内脏一定会受到重创。虽然她的药可以修复内伤，但淤血一定要让楚痕吐出来，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但推拿了这么久，楚痕似乎一点想要呕吐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他的胸口越来越红，不是叶露儿搓的，倒像是楚痕体内迸发出来的。

　　叶露儿正在奇怪，只见楚痕的胸口隐隐地出现了一棵树的模样。红色的树冠枝繁叶茂，树根粗壮，枝叶伸展，一下下地跃动着，竟像是在吸附楚痕体内的淤血。

　　“这是。。。”叶露儿思忖着，难道楚痕体内有可以自我修复的奇特异能？

　　渐渐地，楚痕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眼神也灵动起来。他看了看旁边焦急的桃儿，咧着嘴说道：“好妹子，给哥笑一个。”

　　桃儿惊喜地看着楚痕，“哥哥。。。你醒过来了？”

　　叶露儿将手掌贴在楚痕的胸口，她明显地感到楚痕体内已无大碍。

　　楚痕觉得叶露儿的手温软如玉，而叶露儿又和他贴的够近，口中呵气如兰，让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按着该多好啊。”楚痕闭起眼睛享受着。

　　突然，他觉得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胸口，刚才那种温香暖玉的感觉顿时没了。

　　他皱着眉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崔伟焦虑地盯着他，手掌按在他的胸口上。而叶露儿已经把手撤回去了。

　　“楚官人，还好没事。”崔伟松了口气。

　　楚痕老大不高兴地阴着脸道：“崔都头，能否将你这熊掌挪开？小生快要被你的压死了。”

　　崔伟这才意识到，赶紧收回手，笑着说：“官人没事就好。”

　　楚痕慢慢地站起身来，他看见秋灵正在和云望天联手用火攻击着山妖。而山妖此时似乎已经熟悉了他们的套路，显得不那么惊慌失措了，伺机还在准备还击。

　　“腌臜妖秽！敢拿破石头砸你爷爷！爷我这就来收拾你！”楚痕大骂着冲了上去。

　　他头也不回地吩咐着崔伟“熊掌，照看好两位娘子！”

　　崔伟随声应道：“放心吧！”说完才愣愣地想“他怎么叫我熊掌？”

　　秋灵眼角的余光看到楚痕挥舞着破刀飞奔而来，知道他没事了，心中大喜。

　　云望天见到楚痕无恙也是精神一振，随手掏出十几张火令符甩向空中，内力发出竟将火令符像放风筝一样串成一串，咒语念出，火符燃烧直奔山妖而去。

　　秋灵则将腰囊里的符纸全部取出，往山妖的下面一洒，将山妖团团围住。剑指一点，娇斥一声，火焰“腾”地燃起。

　　山妖大惊，没想到眼前这两人竟是孤注一掷地招式。它立刻从石球变成了一根尖尖的石刺，猛得跃起刺向天空，算是躲过了秋灵布下的火符阵。

　　眼看着它就要避开云望天的那串火风筝，没想到一把巨大的刀背从半空中砸了下来，生生地把它砸回了地面。

　　楚痕笑嘻嘻地对它说：“乖孙子，你就在火圈里呆着吧。”

　　山妖大怒，但云望天的那一串火风筝已经打在了它的身上。符咒之火非寻常之火可比，烧在山妖的身上噼里啪啦的，转眼间山妖的身上就出现了十几道裂痕。

　　再加上秋灵的火符阵将它包围其中，跳跃的火焰就似一条条火蛇吞噬着山妖的躯体。

　　楚痕收回了暴长的破刀，嘲讽地说：“你这火烧得还不旺，爷我再给你加点料。”说完，他一弹刀身铮铮作响，锈迹斑斑的破刀上隐隐传来呼啸的风声。西风烈！

　　突然，一阵狂风骤起刮向山妖。风助火势，将原本已经炽烈的火焰陡然吹旺了好几倍。山妖的身形在火光中变得越来越模糊，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已经有不少的碎石从它的身上脱落下来。

　　山妖怒吼着，想要冲出火焰的包围。怎奈火实在是太大了，而符咒之火一旦上身，立刻显出一圈圈的符文。那些符文宛如一枚枚烙印，深深地刻在山妖的身上。符文越多，它越无法挣脱，一串串的符文就像一条条的锁链绑缚着它，而它只能在熊熊的火焰中一点点地化为灰烬。

　　终于，山妖在恐惧的吼声中片片碎尽，只剩下了满地的石块。

　　秋灵、楚痕和云望天都松了口气。

　　云望天急忙上前去仔细地检查着石块，但翻了一遍之后，他紧锁着双眉自语道：“怎么没有？”

　　“没有什么？”秋灵不解地问。

　　云望天叹了口气道：“凡是妖灵，在死后的遗骨上必会指引出下一片妖灵所在地的图形，这也是找寻妖灵的唯一办法。可这山妖死后的碎石上没有任何图案。”

　　楚痕思索着说：“也就是说这山妖很可能不是妖灵？”

　　云望天点点头。看来还得去继续寻找了。

　　桃儿笑着跑了过来，“哥哥，这妖终于除掉啦！”

　　后面跟着浅笑盈盈的叶露儿，阳光下，那一抹笑容宛如鲜花般娇艳。

　　崔伟奔过来哈哈大笑，一抱拳道：“多谢各位仗义相助。今番妖孽已除，在下也可以交差了。”

　　秋灵收起手中的鞭子淡淡道：“除妖乃是我们的本份，都头不必客套。”

　　楚痕摇摇头，笑眯眯地问：“客套是不必了，不过费了半天劲，难道州府就没有点奖赏啥的？”

　　秋灵一怒，嗔怪道：“你看你，就知道要好处！没好处难道就不除妖了？”

　　楚痕嬉皮笑脸地说：“要不你给我点儿好处吧？”

　　“让你胡说！”秋灵抬脚将地上的一块碎石踢向楚痕，却被他灵巧地躲过。

　　“啊！”只听秋灵一声惊呼，她太过用力，脚崴了。

　　楚痕立刻窜到她的身边，只见秋灵牙关紧咬，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疼吗？”楚痕轻轻地握着秋灵的脚踝关切地问道。此时的他和刚才那个玩世不恭的楚痕简直判若两人。

　　秋灵强忍着剧痛摇了摇头。

　　叶露儿蹲下来检查了一下道：“没事，只是扭伤。过几天就好了。”

　　桃儿扶着秋灵站了起来。

　　楚痕看着愁眉苦脸一瘸一拐的秋灵又恢复了顽皮的笑容。

　　秋灵看着楚痕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楚痕！过来！”

　　楚痕一愣，乖乖地走了过来。

　　“蹲下！”秋灵命令道。

　　“作甚？”

　　“背着我走！”秋灵的语气很坚决。

　　“啊？”楚痕夸张地叫了起来。

　　“我。。。我可是刚才受过伤的！”他反驳着。

　　看着秋灵一副“你少给我玩儿虚的！”的眼神，楚痕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有金刚不坏之身。背个人算什么？”云望天平静地在旁边添了一把火。

　　楚痕怒目瞪着云望天，最终只得叹了口气道：“交友不慎，落井下石啊！”

　　他无奈地背起秋灵，一步步地走向巴州城。

　　秋灵则得意地指着前面道：“走快点！走快点！”

　　。。。。。。

　　回到巴州，崔伟向众人告辞前去府衙复命。

　　楚痕背着秋灵与众人来到客栈，安顿下秋灵后，楚痕忙着上街去买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药酒。竟似一点儿都没有怨言的样子。

　　叶露儿稍微梳洗了一下后来到秋灵的房间，推门进来见秋灵躺在床上两眼望着房顶似乎在想心事。桃儿却不在，估计也是粘着楚痕一同去了。

　　“秋娘子，我来给你推拿一下。”叶露儿的语调轻柔，眸中带笑。

　　秋灵脸一红，她可以对楚痕毫不客气地呼来唤去去做任何事，但与叶露儿却只是萍水相逢，没有相熟到那个份上。

　　“怎敢劳烦姐姐？”秋灵欠了欠身子委婉地说。

　　叶露儿大方地走过来坐在床边，皓腕轻抬搭上了秋灵受伤的脚踝。

　　说也奇怪，秋灵立刻觉得红肿的脚腕像被敷了一层冰一样不疼了。凉意沁入皮肤，竟很是舒服。

　　“多谢姐姐。”秋灵含笑点头，望着叶露儿绰约的风姿，她突然有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如果说叶露儿是牡丹，国色天香；那么她就只是乡间一棵不知名的小花。

　　叶露儿显然并不知道秋灵的心思，一边推拿一边闲聊起来。

　　“秋娘子，你和楚官人是怎么认识的呀？”

　　一听这话，秋灵不禁回忆起初见楚痕时的情景。
　　“他呀？刚开始时我还以为他是个淫贼呢。”秋灵便将与楚痕相识的过程一一道来，说到高兴处眉飞色舞，说到伤心处又黯然神伤。不知不觉间自己竟深陷其中。

　　叶露儿貌似漫不经心地听着这一段趣事，时而微笑附和，时而劝慰几句。但只有她知道，有关楚痕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了心里。

　　秋灵讲完了，直到她讲完的一瞬间，她才觉得，原来楚痕和她之间竟然走过了多么不平凡的一段路。

　　有些事，总是在经历过了之后才值得回味。

　　“真精彩！”叶露儿赞道。她的脸上依旧带着迷人的微笑。

　　“看得出来，楚官人对你很上心。”叶露儿轻轻地说。忽然，她收起了笑容，眼睛望着窗外。

　　秋天的风吹落了树上的黄叶，一片片飘零下来，而她的眼神竟也像这落叶似的，无助、伤感。

　　秋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面前的这位女子，可以说集美貌与高雅于一身，仿佛就是人世间的花之精灵。难道也有什么不快的心事？

　　“姐姐，你。。。”秋灵迟疑着，却不敢开口询问。

　　叶露儿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满山的红叶，喃喃地说：“姐姐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