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笑》残靥

4、别后初逢

　　他从来没受到过这么痛的折磨。
　　数不清的雷霆自头顶而来，痛楚从太阳穴向他四肢百骸涌入，寸骨都在叫嚣着疼痛。
　　魔力不断地被抽出，他无法入睡，因为只要他一入睡，数不清的怨灵恶鬼便会来啃噬他的骨肉，贪婪地吸取他的魔力。
　　他的双手被千年寒铁铸造而成的铁链桎梏着，而他，落魄地跪在冰海之中。三千墨丝披于身上，遮住了狰狞的伤口。
　　这便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佛，无暇高贵的神灵吗……若是对苍生仁慈，为什么不对我们仁慈，为什么不可怜一下她！
　　忽而，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落于冰洞，他赤脚踏水向他走来，步所至之处，都绽开了点点佛光。他眼神平静，却似蕴含了苍生天下，六界三世。隅僖，你血洗瀛洲，屠遍苍生，空灵虚无的声音自他耳旁响起，若对你仁慈，死去的亡灵，谁对他们仁慈？
　　无妄，这世上若有天平法度，我娘亲为何会死？你口口声声道对苍生仁慈，他们又何曾仁慈？他无力地轻笑了一声，抬眼望向神情冷漠的男子，过往种种似云烟飞过，终于化为他身上的佛光。许是这佛光太刺眼，又或许是他不配受到佛光普照，直视着无妄，他只觉得双眼胀痛。终于，他慢慢低下头来，一滴泪掉进了冰海之中，与这刺骨的冰融为一体。
　　冰谷之中，一声微叹恍若未闻地消散。整个冰谷陷入沉寂之中，恍若刚刚无妄没有来，恍若刚刚无妄没有轻抚他的伤口。
　　他在冰洞困了四百年，每每魂飞魄散之际，都有人来为他续魂。
　　他一日复一日地煎熬着，目睹娘亲在怀里死去的记忆被不断沉淀发酵，他只要一想起那个温润似水的女子，杀气便从身上不可抑制地散发出来，每每此时，三道天雷便会带着滚滚烈火而来。
　　他在其中煎熬着，却又固执地想着，若是连他也不惦记着她，那么她就真的散于这三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