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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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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轮在白石板的路上转动,链条哒哒作响有规律的舒缓节奏。林荫的道路两边是高大的落叶乔木,斑驳的阳光在树叶之间闪烁不停。炎夏的炽热气流从身边张狂掠过,外套被栓在腰上随之摆动。
下午慵懒的笑语和谈话声在身边经过,篮球场那边咚咚的声响撞击着多余出来的活力,放学后的下午,少女推着车侧目张望。
“嘿,雪莉!”呼喊的声音突破蝉鸣的重重障碍执着地在音浪中勾勒出轮廓,雪莉回头,穿着那种看起来就很热的正装的男生正一边挥着手一边跌跌撞撞地跑来,怀里抱着的文件好像一撞就会散落一地。
“怎么?”班长爱德华,有些愚蠢的过度负责。
“你……这么早就要走了?”
雪莉耸肩:“我的课已经上完了。”并且没有选修其他的课程。
“……对了,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参加下个月的学校比赛的歌唱项目,我记得你的入学资料上写着你学过很久的声乐。”
她沉默地接过爱德华递出的资料,厚厚的宣传彩色册子以及报名和比赛规则。
“很早以前我就没有再唱歌了。”她瞥见爱德华些许期待的眼神,“或许我会考虑一下,但是你不要报什么希望。”她把资料塞在后座的背包里,推车子准备离开。
“你是要回家吗?”爱德华看着她要离去追在旁边问道。
“不,我要去教堂。”
“晚上讲座的讲义我会帮你拿的!”他瞥见她脖子上从未见摘下的别致的银色十字架,常年的佩戴显得有些磨损的陈旧。
“随便你吧。”
然而她从未相信过神,如今所有的信仰就只剩下——仰望。
If you’re on your way,
I'm not gonna write you to stay.
If all you have is leaving,
I’m gonna need a better reason to write you a love song today.
【LOVE SONG】
壹是起始.
雪莉熟练地骑车绕过自己就读的大学,转到两条街以外的一座不大的教堂,下午的弥散刚刚结束不久,还有少数的信徒逗留在充满蜡烛熏香气味的礼堂里。她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看道想要找的人,顺手把身上的零钱放进了旁边红十字会的募捐箱里,再出发往另外一个方向。
或许爱德华会猜想她是信徒来的,不过真正是信徒的是她的母亲——非常坚定的信徒。
每天的路线都是相似的,上完选择的课程她就会离开,转去教堂找母亲,然后去长期光顾的超市买当晚的食材。
所有在平凡中酝酿的传奇都有预兆,有时候它也会给人太大的错觉,但一定没有命中注定。
老旧的街道里常年有种莫名的古怪气味,多年堆叠起来的味道,如果说曾经的住所之于她是冰冷的绝望和陌生的疏离,那这里更多的是趋于死亡的平静,濒死的祥和。
家门的锁还是有些铁锈的老式锁,雪莉的钥匙刚刚才触碰到锁眼,门却缓慢摇晃地打开了。呼吸凝固起来,锁被破坏了,是的,要破坏这样的锁并不难,她可以想像到几乎不需要太大的动静。屋子里一片狼藉,背向阳光的房间里的阴暗笼罩着混乱,没有什么还是完整地摆放在原位的,简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风暴。
没有应该面对的浓汤的香甜气味和温馨的灯光,闷热的空气在楼道里完全没有流通,浑浊地拥挤在她周围。
手里提着的袋子哗啦地散落一地,雪莉踉跄地走进去,有些木讷地环视了周围,仿佛从那些昏暗里还藏着伺机夺取她性命的威胁。
“妈妈……妈妈!”
屋子里没有她所想的那个人,她捡起同样被翻腾出来的陈年的钢管塞进背包,慌忙地跑了出去。
历史不应该是重复的,尽管它总是相似。
有些诡异的注视感在某处跟随她,她无法辨别里面是否包含着敌意,被跟踪或者是被监视已经不是陌生的体验,三年的时间能发生很多事,有时候一天就像一个月一样漫长。
要么她得承认那些濒死的黑暗已经侵蚀了人生。
如果她的母亲已经离开了教堂,却没有在家——并且在遭遇了那样的情况之下——简直让她恐惧。
教堂的钟声已经响起,飞驰地骑着脚踏车穿过沉寂的街道,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把她甩了出去,背包帮她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可还是为此头昏眼花。
一秒钟前被经过的疑似路人甲的家伙拽住了她的车尾,脚踏车带着她沿着收不住的惯性飞了出去。
雪莉觉得自己都要吐血了,她挣扎着翻身,使劲踢开来拖住她脚腕的手,拉出背包里的一截钢管摆出戒备的姿态。
“行了,没时间玩了,快点把她带回去,那边彭哥列的人已经来了!”她身后的道路也被拦截住。
有人尖叫着抛开,有人呼喊着你们在干什么一边慌张地张望,有人重复着要去报警,湮没在一声枪响里。
冰冷的枪口抵住太阳穴,余光瞥见黑色的衣料——哦,是的,这才是应该有的模样。
“配合一点,也许你哥哥会为你感到骄傲。”
全身的血液沸腾地从心脏流向大脑,耳膜里轰隆隆的巨响,胸腔中擂鼓的心跳,汗水湿透了背上的衣服。
“快带她走!他们要过来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些穷凶极恶的人害怕,由远及近的吵杂让局部的骚动开始扩大。
水蓝色的火花流星一样飞射而来,灼热的水汽浪一般打在他们的身上,雪莉向后一脚踢在那个人的大腿上,趁他失力的刹那身体下滑挣脱钳制,手里用钢管的一端狠狠地从下往上打上那人的下巴。
几声惊诧的叫喊重叠的一起。
雪莉立刻往回身往他们所恐惧的方向跑去。
然后大脑在目力辨认出来的同时空白一片。无数次在回忆里反复播放的暖褐色瞳孔,他的笑容,和黑暗里闪烁的金色花火……
——生命中所有的完美都是一系列错过——
枪响之后,世界上的所有声音都在她倒下的时候变成了忙音。右肩上的剧痛仿佛击溃了她的灵魂,她拽紧了脖子上的十字架,直到染上血色。
贰是承接.
还活着。
伤口很痛但是已经被处理好了。
醒来以前,在意识的黑暗中她想了很多事情,比如醒来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会看到怎样的情景,自己的处境是如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暗自发生着什么事,然后是,泽田纲吉。
真正睁开眼的时候比想象中要容易,所有的臆测也统统落空。
看到的也不是什么惨白的病房或者阴暗的囚牢,她更像在一间半成品的卧室,那种从别人手里买来的老房子却还没有把东西都搬进去,保持着完结和开始的状态。
房间里没有人,床头的矮柜上放着纱布、药水和她衣服口袋里的一些零碎的东西。再旁边是一张木质的书桌,上方的窗户打开着,淡绿色的窗帘随着微弱的夏风起伏着。
雪莉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数上面的污渍,肩上的伤口让她没有力气也懒得坐起来。过了很久,房间的门终于在她的极端无聊中打开了,门外的人仅仅是探头进来张望。雪莉转过脑袋与蓝色怪异发型的独眼女人沉默对视。
“你醒了啊。”库洛姆平淡地陈述了一句,又自顾自地关上门。
古怪的女人。
雪莉在脑海里搜索着有关于他们那为数不多的讯息,在无数的安静时光中反复回旋的细节,之前没有想到的地方也都慢慢地接驳在一起。
那个曾经在突发事故之前有短暂一面之缘的独眼少女,和那个在夜里遇见的梦魇一样的男人有某种微妙的联系和相似之处——在表面上。
几分钟后门再次打开了,伴随着强烈的压迫感。
人是会长大的——让雪莉体会到这点的是她已经不像当年那样感觉无法动弹,只是那样诡异的感觉依然存在。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还活着,艾德利小姐。”异色瞳孔的男人并没有话语中应有的情绪——原来那不是幻觉——雪莉看着他的眼睛这么想。
“你是谁?”她执意要解决多年前困扰在心中的小小疑问。
“我是雾。”他的雾。六道骸勾起手指,上面的项链被他拉着在空中很危险地旋转。
雪莉顿时就苍白了脸色,挣扎着撑起身体几乎想要扑上去枪:“还给我!”
“呵!”那似乎可以称之为嘲笑的表情,又有些戏谑,“什么东西还给你?”
“我的项链!”雪莉伸手要去抢,别扭地扭着身子抬起左手,一不小心就把伤口扯得吃呲牙咧嘴的痛。
“你的项链不是在你那里吗?”
恍然的一瞬间,他的声音像是一个魔咒,再看的时候他手里什么也没有,十字架安静地挂在她的胸前。
“没问题的话,就准备好你的回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六道骸有些轻蔑的神情刺激到了少女神经上敏感的地方——你是说,我受伤是的错吗?我刻意制造的麻烦,还是说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有用的东西才是不得不让我活下来的理由——尽管这是真的,令人火大的事实。
“你没有必要提前来给我一个下马威,那很幼稚。”她在心底的海里,描绘着那用不可浮出水面的巨大岛屿的形状,难以察觉的端倪,似乎她那无力的愤怒在它面前也变得渺小不用计算。
六道骸却没有再说什么,没有嗤笑着反驳她——那样才是越描越黑——他板着脸看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推门出去。
大概他想杀了我。
雪莉重新躺下想着,手里紧紧地拽着项链放在胸前,手指在因恐惧的兴奋里微微地颤抖——那感觉是抓住了猫的尾巴,但随时可能会被反爪到血淋淋。
可是他们会来找到她可不是为了表演攻防战的。
六道骸的离开,当然也带去了她苏醒的消息。两分钟后有貌似亲切女人走进来,微笑着说:“艾德利小姐,首领要见你,请马上随我去会议室。”
医务人员模样的人过来很温和又不容反抗地扶起她,为她披上一个毛巾遮挡换上的病号睡衣(之前的衣服因为染上血迹被换掉)。通过冗长的过道时候雪莉往周围打量着,这里无疑是老旧住宅的陈设,不大,可是明显地里面的很多东西已经被暗地里改变了。夏意的炎热被冷气阻隔在外面,她忽然觉得那看不见的冷气输送是不是太过强大。
雪莉打了个寒战,人已经被带到会议室门前。
医护人员退开去,只有之前的那个女人礼貌地敲门:“首领,艾德利小姐到了。”
“进来吧。”
柔和的声线以及纯净的嗓音,在泽田纲吉的温柔笑脸清晰地出现在雪莉的眼前之前,心跳已经在顷刻间失去了平衡,黑色的光斑掩盖了除他以外光明的地方。
她被那个女人推了进去,在桌子前坐下。
“好久不见了雪莉,你还好吗?”
雪莉堪堪地低下头,无法正视他低垂的温和目光。或者换另外一个说法——那些在他周围的家伙,他们与她之间相互刺探地的敌意目光以及存在本身都有种让人难受的感觉。
“我妈妈在哪里?”她找了一个别的必须的问题岔开他的问句。
“你母亲并没有遭受袭击,事实上他们在来找你之前先去找你的母亲,但是被我们提前拦截住了,现在她暂时住在教堂的艾玛奥修女那里,有我们的人二十四小时暗中保护。”
听纲吉这么平静地说着,雪莉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只是个以外。”会让你遭到伤害那是个以外,会让你再次接触到我们,也是个意外。
可是她却多么想要感谢这个意外。
“那……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不是你,是你哥哥。”身后传来的声音,雪莉回头看过去,曾经瞥见过的凤眼男人正用冰冷的目光审视她。
“你的哥哥艾奥尼斯•艾德利三年前年前从他所在组织中脱离,半个月以后那个组织被不明原因毁灭,他却失去踪影。一年前,他被发现藏在一个科学家的工作室里面工作,但是,再一次地他在追捕者的眼下逃走了,这一次他带走了一些东西。”
“一些东西?”
“应该说是一个东西。”云雀恭弥从西装口袋摸出一个小东西,“像是这样的一个匣子。”
雪莉回头看了看纲吉,他却肯定地朝着她点头。匣子?那是什么玩意儿?
“我们没有从他哪里搜索到东西,却查到他的邮寄记录,收件人是你。”
一年前的时候,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吗?可是……
“那么,那个东西被你放在哪里了呢?”
“我没有那样的东西。”雪莉惶恐地说。
“被你丢掉了吗?”云雀微微皱眉。
“不,不是的。他寄来的东西只是一张他自己的照片。”
室内有尴尬而凝重的沉默。
“是吗?”云雀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整理了衣服准备离开,“看来我有必有换个方向调查。”
“等等,那我哥哥呢,他在哪里?”
云雀用眼角扫过她。
“他死了,就在邮寄记录的三天后被人枪杀在贫民区。”
雪莉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瘫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
叁是转折
临时的办公室似乎小了点,但是却是这栋宅子里最大的一间房了,纲吉看着淡褐色的窗帘心不在焉地想着。
屋子里除了桌子、书柜和他自己外,吵杂的来源还有五个人,或者其实应该是六个人。库洛姆被六道骸占据了思想,带着一种很不自然的表情(至少出现在库洛姆的脸上很不自然)坐在靠墙的沙发上,里包恩坐在桌子边沿,三本靠在门口边的墙上,狱寺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椅子上,而云雀非常居高临下地站在自己前面。
他被无数次地强调那件事的重要性——你会死,他们要杀你——然而最初了惊慌之后现在只剩下麻木,仿佛那些不是他的事情似的,除了害怕,竟然还有怠惰。
他对他的生命感到无畏,用他们话说那不是找死吗?
“如果匣子不在那个女孩那里,也极有可能被艾德利藏在别的地方。”
“他的前女友,他的母亲,他的妹妹,这些有着亲密关系的人都没有,你认为一个人际关系贫瘠的人还能有什么值得信任的托付之处么?”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不认为他会是正义使者,他如果把他卖给别的人了呢?”
“他没有那个时间!”
“销毁,或者是藏匿。要是说他把那个东西企图交给第三方,他会愚蠢到不留备份?”
“别忘了他根本没有能力接触到里面的实质内容。”
“谁能确定呢!?哈,谁能确定呢?关于这个人谁都没有太多的情报。”
小人物通常才是被忽略的。
或许那个人其实才有复杂的想法,庞大的计划,却看上去没有值得关注的背景。
而自己刚好相反……
“蠢纲,你有认真听吗?”
就和她所了解的那样,他们询问了之后便让她回到了那个“病房”,即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能说什么呢?
那其实并不是她责任下必须知道的,既然没有想要的情报那么作为关联者她会被庇护一段时间。
可是……
——其实是自己不被需要的吧——
——局外人——
雪莉痛苦地想,也许就会这样直到结束。他们之间的对话匮乏到让她绝望。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那甚至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语言。
她避开了伤口靠坐在床头,刚才回来之后医护的人给她换了一次药。伤口很干净,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血肉模糊。他们不知道给她抹了什么药,伤口周围的感觉几乎被麻痹了,只能感觉到一些麻,不会痛。
那个护士一样的人很高兴的对她说,伤口很快就能愈合的。
她却感到一阵伤心。也许对自己来说伤还没有好会成为一个能多呆一会儿的借口,可是这又轮不到她来要求。到了他们认为她已经安全了,或是要离开的时候,她会被送走。
你认为这样一个组织会没有能力找一个理由把自己送到医院么?
这一次依然只能看着,就算罪魁祸首是她已经不幸丧命的哥哥,她本身却一点用都没有。
仔细想想,那个时候除了收到的那个纸片还有别的没?
她能回忆起他说了什么,非常词穷地问候了一下很久没有联络的家人——其实他那时会突然出现踪迹才是让她感到惊讶的——那几句话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而那张照片的画面……似乎也没有什么蹊跷,非常普通的从屋子往窗外看的景色,他就站在窗户边上。
他们说他的哥哥带走了那个重要的东西,可是她那个哥哥真的有这种胆量把那种重要 东西私自处理?
所以,在她没能看到他的那么长久的时间里,他被改变了,就像她也被改变了一样。
雪莉在心中盲目地痛苦着,却抓不到隐约在心中的方向。
轻微有礼的敲门声中断了她的思绪,她犹豫了一下——有必要敲门么,之前也没人有——然后她说了请进。
进来的人是不久之前他才在纲吉身边见过的黑头发的男人,他后面还跟着一个草皮头的男子,以及帮她换药的医护人员。
整洁的黑色西装标榜出非一般的身份,黑色头发的男子开口了,用带着浓重外域口音的意大利语单刀直入地说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雪莉猛地抬起头来,心脏在惊觉的跳动后不复平稳。
“不过在我说之前还是先治一下你的伤口吧。”黑发的男子眼神平和,他侧身让开,护士过来揭开了她肩上的绷带,然后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
——仔细想起来,那时候扰乱视线的蓝色的雨燕也是一样的——
另一个男人手指上的戒指燃起了黄色的火焰,然后他把手伸过来让火焰包围住她的伤口。奇妙的事情发生于有些灼热的温暖中,火焰没有烧伤她,而是在她的注视中让伤口一点一点地愈合了。
雪莉瞪大了眼睛,护士拆掉了固定她肩膀的石膏,简单地绑了一个三角结便出去了。
“这个是?”她能想到这和他们追踪的东西有关联。
“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黑发的男人苦笑一下,然后为自己和他的同伴拉开了椅子。
“我叫山本武,他是世川了平。我们是阿纲的守护者。”
沉默了片刻。
对面的两人似乎在思考着要跟她说什么,该怎么说。她目光没有停止过摇摆,想要问的东西很多,但是她会很聪明地选择倾听。
她没有询问的权利。
“如你所见的,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并不是能被所有掌握的,比如有些东西,只能存在和生长与黑暗之中。”
“本来可以一直那样的,可是终于有一天,有人把他们从黑暗中找到了,可以把那些力量用于毁灭的方法。”
“难道说,你们要找的东西是那个?”她不禁开口询问道,但马上又住嘴。
“也许吧,它可能毁灭某种东西。”也许就是我们本身。
山本模棱两可地说。
你们需要那种东西也是想要掌握毁灭的力量么?
可是人类想要毁灭某种东西,早已有了足够的手段。
我们只不过是有想要维护的东西罢了。
“要我帮什么忙呢?”雪莉垂下眼,那个匣子的事情她还没有想到,她的哥哥也许压根就没有把那东西告诉她。
“之前袭击你的人是来自另外一个家族,他们想要得到那个匣子的目的无非就是……”山本停顿一下,“毁灭我们。”
“不过他们现在没有从你这里得到的信息,我们也不打算公开我们的情报,所以请你作为诱饵引他们出来吧。”山本笑着说,眼睛眯成一条缝。
雪莉却打了个寒战——谁说必须要得到那个终极道具才能达成完美结局呢?这可不是傻兮兮的冒险游戏——“我答应。”身体却比思考还要快。
“谢谢帮忙,那么之后你好好休息吧,虽然说你的伤口愈合了,但是不代表已经完全治愈,尽量不要有太大的动作比较好。”山本望了望窗外,“晚点的时候我们会派人送你回去,明天你还是照常去上课就行,当然,安全方面我们也会负责的。”
她走的时候没有再见到纲吉,鼓起勇气询问的结果是,首领暂时外出了。
雪莉懊恼地回到家里,直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空空如也的胃部发出了抗议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饿的脱力了——真是吝啬,竟然连晚餐也不负责一下,好歹我也是答应他们要冒着生命危险诱敌上钩的。
屋子里依然是呈现台风过境的状态,雪莉没有力气收拾了,她踢开面前的东西,随意地将地面上的物品拢在一起走到厨房。
幸好厨房的灾难没有她想象地严重,她从地上捡起微波炉用的碗,找出柜子里的速成熟食炖肉,还有一袋没有拆封的干意大利面开始准备晚餐。
突然起居室的窗户传来响声,有人敲了敲,似乎开始要打开它。幸好房间里没有开灯——雪莉紧张地拿起一把菜刀,猫着腰悄声走过去看。
窗外一片暗黄色的昏暗——时间已经是八点以后了——树影重重在玻璃上摇曳,雪莉蹲在门外缩着身体静静地看着。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窗户被打开了,外面的人影利落地翻身进来,在黑暗中站成一道笔直的剪影。
那个人在墙边摸了一会儿,啪地按开了电灯开关。
雪莉愣了一下,被光线刺激得一下跌坐在地上,她睁眼看过去,忽然觉得像傻瓜一样。
世川了平也看着她,他咧嘴一笑冲她挥手:“哟,你好啊。”
大概他们的组织有苛扣员工……不,也学纲吉本来就不怎么富裕……
雪莉一边喝着汤一边胡思乱想着,不知怎么的会跟着这个非法入侵者一起吃晚餐。世川了平似乎比她专业多了,顺手用冰箱里的鸡蛋和西红柿做了汤。
“为什么……您会到这里来。”喝完汤,她踌躇地开口。
“我是保镖来着。”他同样是那种很不标准的口音,了平放下碗似乎是很高兴地说,“为了不让他们引起怀疑,我们没有分派特别多的人手在防备你的周围。”
“不算特别多是多少?”雪莉问。
“三四个吧。”了平想了想,“所以我是来做最后的保险的,他们不会立刻出手,但是也不会一直被动地憋着,我担心的是最后他们忍不住的时候会狗急跳墙。”他笑着,似乎谈论的是某个电视剧里的情节。
“只有你吗?”她收拾起餐具,“我是说,只有你一个人会来呆着……呃,呆着这个屋子里?”
“恩,只有我,因为你像我妹妹。”他说出了至于他很主要的理由。
“诶?”
“我的妹妹啊,和你一样还在上学。”在遥远的家乡。
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心脏,沉甸甸地压下来,黑暗的潮水拍打着岸边,即将淹没过她的脖子——而她终将溺死在那无边的黑色海洋之中。
“你们……不是意大利人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很自然,她想要窥见一些不属于她的领域的东西,只是想要无限地了解他,即便是有可能了解之后比不知道时更加痛苦。
“怎么说呢,好像狱寺、蓝波和六道是意大利人吧,不过我和山本还有阿纲都是在日本长大的,我们国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差不多快九年了吧,很怀念以前的时光呢,那个时候大家都聚在阿纲身边了。”
“你妹妹也是?”
“是啊……”他像是在回忆里看到从前的时光一样,“不过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是个单纯的孩子,那个时候阿纲很喜欢她呢!”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静默下来,“那个时候孩子式的喜欢真不错啊……”
那是爱情吗?
或者仅仅是单纯的“爱”。
人类对美好事物本能的追寻?
可是谁都知道,无物能取代他心中那片花园,有个少女永远生活在那里。
雪莉差一点就要问出来了。
——那你们怎么办?——
但是她已经清楚地知道了,那些都是不可言说的秘密,他们非常危险地沉睡在黑暗的海底,流淌在血液之中,随着脉搏的跳动汇集到心脏又流遍全身。那样隐秘又诱人的事物,感情凝结成的罪恶的果实,它甚至还把自己蒙在鼓里。
可是他们和她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和他并肩走着,从开始到现在,还将要走下去。
她继续回想着要抓住思想中模糊的线索,当她不得不独自一人的时候,世川了平就会出现。评心而论,她还蛮喜欢这个人当大哥的——啊,如果她的哥哥还活着的话,如果他没有追着他父亲的道路离开的话,她现在也应该有一个这样能笑着鼓励她的人。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周左右,每天回去她和平常一样会去超市买食材做晚餐。
她很喜欢晚上回去的时光,因为了平会给她讲很多故事——关于他和他们的故事,有时候还会告诉她,纲吉当天的一些琐碎的事情。
对于她来讲,这些都是足以一生都留在心里的故事啊。
于是作为回答,她偶尔也会回忆起很早之前,她父亲和哥哥在的时候,她的故事。
然后她终于想到了——
“我大概猜到我哥哥把东西藏在哪了……”
她说话的时候几乎被抽走了力气,这个猜测的正确与否本来并不是确定性的,可是她却觉得是最重大的决定一般——我真的很想做点什么,而不只是看着。
肆是整合
他们有一个隐藏在生命中的秘密。
——将终生用一种温柔的心情来守口如瓶。
雪莉没想过还有机会再次回到那个临时的基地,那说明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这个地区里。即使看不见,但是在同一个地方她已经觉得很好了。
这次是另外一个房间,雪莉翻出了那张照片——事实上它的邮寄出处已经不可考证了——照片背后的字迹是他的哥哥,但是信封上的地址是另外一个人的。
雪莉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了平带她来到这里之后就去联络别人,她盯着照片上开朗笑着的人,他比她记忆中的样子成熟了——那几乎让她认不出来看——当他年轻的时候脸上出现过的叛逆的神情也同样在她自己脸上出现过。
她还在漫无目的地想着,门被银发绿眼的人几乎是撞开了,两人看清楚对方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同样曾有过不算深刻的印象,并且也不算好的。
狱寺隼人忍住没有失礼地皱起眉,他同时也发现那个女孩也没有,她平静地看了他,然后缓缓地把目光移到了身后。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山本武和世川了平。
狱寺焦躁地走过去,相反地,了平和山本却在雪莉的对面坐了下来。
“依然联络不到库洛姆。”以及六道骸那群人里的任何一个。狱寺爬梳了几下头发,把那本来还算服帖的银发弄的乱糟糟的。
“算了,他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他认为有必要出现的时候是会出现的。”山本转向雪莉,微笑了一下,“你来的也是时候,我们正想去找你。”
他从上衣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打印的照片,一个灰色眼睛的男人在上面,身后是模糊的街道。
“这个男人你见过没有,他似乎是你哥哥的好友。”
雪莉凝视了片刻,仔细地核对着每一个细节,他哥哥有很多的“朋友”——说朋友不太恰当——要说他熟识的她倒是没见过几个。
“我……很抱歉我没见过他。”
“没关系,这个人是米迪亚家族的手下,福底涅•厄阿洛瓦,是个希腊人。你手中的照片就是他寄出的,他被你的哥哥嘱咐,如果他死了就把他唯一的要留给家人的东西送还给你们。”
雪莉看了一样手中的照片。
“但是我们前天才联络到这个人,当天夜里他被杀害了。”山本语气一凛,似乎有向着暗中的敌人的杀气,“根据追踪到这个人的同僚回复,杀害他的人就是那天袭击你的那个家族。”
了平这个时候发话了:“这两天潜伏在你周围的监视者有突然减少,他们应该是找到厄阿洛瓦这个线索转移目标了。”
“除了这个以外,他们似乎也没有在他的身上做太多停留……”山本短暂地沉默了。
那他们是继续扑向哪里了呢?
“喂,你应该知道吧?”狱寺终于还是急切地问出来,他此时皱起了眉头仿佛再也松不开。
雪莉好像也忽然醒悟过来,急促的对话在两人之间,就像是三年前的那个夜里。
“哥哥他不知道我们已经搬家了,东西应该是寄回原来的地址。”
“原来的地址?”
“对的,你还记得原来的……就在那个便利店东边的史瓦诺街,往里走的社区里。”
狱寺当然记得,他的记忆力一向好的让人悲哀。
“那个地方后来怎么样的?你们卖掉了还是出租了?”
“没有,那个房子一直空着,是父亲的不动产,不过那房子也很旧了,地产的主人有意想要修新的楼。”
雪莉注意到了平这时走了出去——当然也是很严肃的神情,大概是立刻去调查她的老房子的事情,她想。
“如果东西没有抵达的话……会被送回去的,无回寄地址的会被处理掉。”
“要是真的能被处理掉就好了。”
然后这时狱寺和山本的手机同时传来邮件的响声。
“他们又有不明的动向,云雀已经跟踪过去了。”
“行了,回复他说不要跟踪了,让他直接去史诺瓦街拦截,那些家伙应该是去那里了。”山本直接打开通讯器和去紧急调查情报的了平联系起来。
“那个社区还在,邮局的记录里也没有返还东西的记录,你哥哥似乎用的最普通无奇的寄送。”
“那我……”雪莉拿不定注意是不是就此应该退场了。可是山本对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又对着银发的伙伴说到:“东西交给了平去拿,你和我直接去歼灭那些家伙。”
已经不想再留着他们了,早就该这么做。
歼灭……
在雪莉理解这个词语真正含义之后,山本已经匆忙地走了。
“其实要我带个口信就好的……”她对着狱寺不知所谓地说。没必要来的……现在反而让她心慌起来,有一场抹杀要进行,她不太想去想象。
“不,你来了也好。”狱寺还靠着墙,他没有那么着急地出发,他顾忌着什么。
他也没想过居然能和这个女人平淡地对话,甚至有可能达成惊人的共识,毕竟他对她的好感不比她多。
“我们都不见的话他也许要起疑心。”
“纲吉吗?”几乎是瞬间她就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担忧,那是很强烈的,完全绑住了他的生命。
“对,十代首领也在,你留在这里陪他。”
“我?”她很意外这句话会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在她看来这个人是中毒最深的一个。
“对,就是你,这不是刚刚好?”
刚刚好,这个意味很复杂。
雪莉似乎对这个特权很满意,她点点头立刻同意了。
“他现在应该还在工作,办公室就在楼上,你去过。可能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完成工作,他会到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去,也可能会下来客厅……”他又挠挠头,“……总之,你拖着他吧,不要告诉他关于今天的任何事,不要跟他说我们去干什么了。”
“为什么?”雪莉脱口而出,“他不是首领吗,你们的事情不需要汇报?”
“不——”狱寺觉得要跟她解释这些是属于多余的,“他不喜欢那样,他并不适合这种事情。”
然而和狱寺所感觉的一样,她意外地和他达成共识,几乎是立刻理解了。
他才是那些仇恨的终结者,可是这个世界有却不得不用暴力来解决的事情,那是法则,所以这个复仇无限循环的圈套不能让他涉足。
一步也不可。
他们是如此矛盾又如履薄冰地守护着一片净蓝。
“我明白了,我不会说。”
这些都是要埋没在生命里的秘密。
她慎重地承诺着。
狱寺最后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也出去了。
脚步声在地毯上很快就被吸收湮没,雪莉继续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她几乎感觉不到时间。太安静了,她甚至觉得这里除了他和那几个人人就没有别人了,当然照常识来讲这是不可能的。
她收起照片站起来,整理了衣装脚步轻盈地往纲吉的办公室走去。她拿不定主意究竟是不是要到休息室去等他,似乎这样显得太突兀了,况且他又不一定会去那里。
但是好运的是,她在走廊上就直接碰上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泽田纲吉。
雪莉觉得她等待这一刻仿佛已经一万年。
“啊……你好啊,雪莉。”纲吉愣了一下笑着说,他也没有想到居然还能遇到她,在此时此地都是很奇妙的事情。她的立场很微妙,有关联者,又是被卷入的旁人,已经是第二次了。
“要去休息室吗?啊,我是说你已经工作完了么……”她竟然会羞于打招呼的回话,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说一句“好久不见啊,阿纲”又不是怎样的不妥。
“我想要去客厅那里,那边比较大。”纲吉指了指楼梯的方向,“你要来吗?”
哦,这可是你的地盘而不是我家啊,雪莉毫不怀疑如果她说不了纲吉是不是会放她到处走。这真是危险啊——她还是笑着愉快地答应了。
和雪莉以前的猜测一样,这个楼是个住宅,它的楼下依然维持着一个家庭应有的样子,半点都看不出来这其实已经变成了一个黑手党家族的基地,纲吉甚至打开冰箱拿出两罐饮料。
“要看电视吗?”他把其中一罐丢给她。
“不用了。”雪莉摇摇头,简短又直白地说,“我只想跟你说话。”
那目光自从他出现之后就没有离开过。
纲吉脸红了,雪莉看着他摸着鼻子别过脸,也跟着脸红了。
“啊……呃……我是说我其实不怎么喜欢看电视。”何况这个时间也没什么好看的。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不擅言谈啊。
“今天他们都不在啊……”纲吉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地说着。
“好像是那个东西有线索了,所以才把我放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幸好他并没有继续追问,雪莉觉得很难在他面前说谎,如果他真的问的话,没准她会不知所措。
“我想问问那个匣子的事情……”雪莉小声地说,征求他的意见。
“那个东西?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那里面有什么。”纲吉垂下眼,似乎想到什么惆怅的事情,“但是他们都说,谁掌握了那里面的东西,就等于拽住了整个黑手党的最大的力量和秘密,他能用这个来获得至上的权利,首先我会死。”
“为什么?”雪莉很难以置信。
“大概那是颠覆吧……杀死我,才象征着征服和颠覆。”他怅然地说。
明明他不想那样的,如果有人要取代他那就让他取代好了,为什么人们总是为此而争斗?
可是雪莉并不知道那其中的暗流汹涌,被利欲滋生的仇恨不断增长,对权利和金钱的无谓渴望形成的暗流汹涌,她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里情非得已的地位,也不知道被他限制的人的怨恨。
“不会的,你才不会死!”她笃定地说,参半了她的任性。
不不,除了她的任性那只占了小部分,她有理由相信的,他们会不顾一切地阻挡一切可能降临的坏事情,而他——最终一定能成为王者。
“所有坏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会过去的吧,我也想这样相信着。”
关于他们事,也都将成为过去。
她的奇遇也该结束了,她会更加看清周遭的一切,可也永远不会停止仰望。
终章.Love Song
礼堂里挤满了人,大概有学校人数的一半,她登台的时候正好是演出最高潮的时候。
她拿着话筒走上台去,看到另一边台后的班长爱德华激动地要死,他对于她能答应唱歌有极度的信心能受到好评。然后目光扫过台下骚动的人群,她没有时间分辨是否有她期待的人,音乐已经响起来了。
他没有来,也可能来了,那必定也是隐藏的,即使她看不到也一定能够传达。
她的歌并不是只代替自己唱的啊——如果让他们知道星豪的端倪的话,可能会郁闷到脸黑吧——想到这个她就想笑。
两周以前事件被完满地掩盖解决,她被送回家,她的母亲已经在家里等她了。
可能是父亲曾经消失在那个世界的缘故,她的母亲没有提起关于这次事件的任何问题,她可能知道的远远比她所表现的多,雪莉时常这么想,毕竟在自己出生以前父亲就是个黑手党的人了。
至于那个秘密的基地,雪莉有找过,但是她还是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那栋楼——要怪他们的保密做的太好了,一而再三她都不知道路线到底是如何。
而那些人,无论是否还留在这个城市,都已经不是她的舞台了。
平缓优美的最后一个音结束,聚光灯让她汗流浃背又炫目不已。
安静的礼堂里瞬间爆发出喝彩和掌声。
她在欢呼中抬起头安静地吸了一口气,再深深地向下鞠躬。
I’m gonna need a better reason to write you a love song today.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