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灵》余光年

2、第 2 章

　　第二章：

　　露珠从枝桠上落下，滴落在鹅黄的草尖之上，终于又从压弯的草尖落在地面，渗入土壤。

　　这样好的春日清晨，晓云在屋内来回踱步，她已是一夜未眠，只因她那姨娘夜里出去，却是至今未回。

　　平日里也没有快到辰时还不回的，若是误了请安，被人问起……晓云一个激灵，立时迈出门，寻着偏僻的小道往南苑去了。

　　竹清楼荒废已久，似是清晨日光也不愿眷顾这小阁楼，鸟鸣也是没有的，院内杂草足有半人高，却不知为何生长的仍是不怎么茂密，春日里也隐隐有些枯黄衰败。

　　晓云循着小道顺势到了这院门口，院子里静悄悄的，枝叶发黄的小竹林拱卫着老旧的阁楼，青天白日里也令人感到阴森。

　　晓云心道：这珉少爷着实不像样，也不知给姨娘喂了什么迷魂汤，竟是连这种地方也敢来。

　　她顺着院门向内张望，却见这里侧的草丛压倒了一片，瞄见一片粉紫色的衣角，就知定是那晓月在此偷懒睡着了。

　　这死丫头竟是在此地睡得如此香甜，她走过去准备踢她一脚把她踹醒，及至近前，看见的却是一具干尸！

　　“啊——！”

　　她倒退两步，跌坐在地，两股战战，已是无法起身，不停向后挪窜，不过须臾又翻过身来连滚带爬得远了些，站起身跌跌撞撞的逃离。

　　晓云六神无主，也不知往何处窜了去，直至迎面撞上一人，往后倒去又被人拽住，那人呵道：“什么人，竟敢冲撞大少爷？！”

　　晓云抬头望去，拽着她的是一青衫男子，面容普通，无甚特点，这人身后站着一身姿挺拔的男子，剑眉星目，眼尾稍长上挑，瞳仁极黑，鼻梁挺直，轮廓分明，正是靖国公嫡长子，容珝。

　　他此刻皱眉不语，已是不怒自威，虽并未看向她，仍是让晓云颇觉压力，她张嘴，语不成句：“有，有死人，有死人！她，她，晓月！”竟是慌张得连告罪都忘了。

　　容珝眉头更皱，低沉着嗓音说道：“带她下去，问清楚。”
　　何靳，也就是那青衫男子应是，后让人押着晓云带下去了。

　　容珝接着向那瑕英阁行去，正是府内六少爷容瑕居所。

　　这六少爷容瑕，也算得是个可怜人，虽是庶子，却也是贵妾所生，这世道多数百姓皆不怎么信奉鬼神，偏偏他这淑姨娘，就格外信奉这些。

　　这容瑕少爷，生来眼尾两抹红艳胎记，呈鱼尾状，要说也不过是胎记，可这淑姨娘愣是觉得容瑕少爷是妖魔投胎所来，却是从他出生起便不愿教养六少爷（古代贵妾可以自己教养儿女），就扔给夫人，也就是她表姐谢氏，遂这六少爷与大少爷颇为亲近。

　　“大哥！”
　　容珝抬眼便见一少年故作淡然的压着唇角，不由一笑，抬步迎上。
　　“进去吧。”声音虽仍是冷肃，于容珝而言却已是颇带暖意了。

　　这容瑕比容珝小了九岁，又是自小便与大哥相处，遂处处学着兄长故作沉稳，又兼他那姨娘，每每见着他笑就是一呆，随后又似见鬼似的眼神惶恐，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怎的在外头笑了。但这才十四岁的小少年，又被大哥护着长大，遂仍是存着些少年心性。

　　两人方进屋坐下，那厢何靳已附耳听一仆从说些什么，进屋内看着容珝又看看容瑕，欲言又止。

　　容瑕挑眉，道：“前些时候得了副唐大家的山居图，我去拿来给大哥瞧瞧。”说罢便朝着书房去了。

　　书房就在隔壁，容瑕进屋后坐于榻上，听着隔壁传来何靳的声音，他无奈一笑，心道：着实不是我故意偷听，自小便耳聪目明，即便再隔着两间房仍是能听得见，许是我真是姨娘虽说的妖魔罢。

　　原是这容瑕少爷，只要是他能知晓的东西，便能听见附近之人言语，方圆百丈（300米左右）之内，视所隔之物于无物。
　　之所以说是所能知晓的东西，便只是，若他不知有人在交谈，他便听不见，但若是知晓，便又能听见，这也是普通人闻所未闻的了。

　　却说那头，何靳说道：“昨日巳时初（9点）那素姨娘并一个丫鬟，与，五少爷，去那南苑竹清楼行苟且之事，今晨仍未归，刚才那丫头去寻，却只见院门口那丫鬟的尸首，死相难看，不同寻常，我等已使人去查看。”

　　在听得五少爷之时，容珝已是含了一抹冷笑。正是这五弟，年方二八，已是京城有名的风流浪荡子，这等荒唐竟算不得什么，又待听至那丫头死相时，眉头皱起“哦？你等竟也觉不同寻常？”
　　“是，分明是昨夜死去，却已是一具干尸，颇不寻常。”

　　书房内，容瑕却是挑眉，怪道不许我听，原是五哥这次竟是和庶母到一处去了，还寻着那鬼屋，果真是荒谬。不过这尸首，倒不似人力所为。他又苦涩一笑，拜淑姨娘所赐，自己竟也这般疑神疑鬼了。

　　正思索间，却见隔壁又有人进来，道：“方姨娘在大夫人那闹，说是五少爷发癔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