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入铭言》九世长安

15、最相思

　　夏铭的手术出奇地顺利，术后的一个月，夏晚日日在家研究食谱，将粥做出了十八般花样。
　　夏铭全然不似病患，日日喜笑颜开，恢复速度也极快，医生直叹不可思议。
　　他们从始至终未将这件事告予旁人，着实也无此必要，不过是平白多了几人心伤。
　　出院那日，南阳等人一同来祝贺，不无欢乐。
　　林浩程提议:“今晚必须好好庆祝。不醉不归。”
　　夏晚瞪一眼夏铭，原来，他这几年就是如此放纵的。
　　夏铭立马摇头，“从今往后，滴酒不沾。”
　　夏晚缓和了脸色，林浩程见此只叹:“怎么还被晚妹妹管上了？”
　　夏铭看着她笑，“没办法。”
　　那天晚上，他们在房子里做了满汉全席，吃喝逗乐，这幅模样一晃已是许多年了。
　　饭后，夏晚和南阳在厨房清洗餐具。
　　南阳问:“还走吗？”
　　夏晚摇头，“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南阳一笑，“看你们这样真好。”
　　“你呢？你们该结婚了吧？”
　　南阳叹息一声，“晚晚，我累了。”
　　夏晚握住她的手，“累了就放手吧，南南，我只希望你开心。”
　　恰时，陈俊走了进来。
　　“需要帮忙吗？”
　　夏晚看他们一轮，随即往外走，“我要去找我哥，陈俊哥，你帮南南一起洗吧。”
　　陈俊笑着点头，“你哥刚出院，别帕蒂塔太累了。”
　　夏晚快步离去，回头看厨房内的两人，暗自叹息。
　　外面，夏铭和林浩程在阳台吹风。
　　夏晚走近过去，瞪着林浩程，“把烟灭了。”
　　林浩程将烟扔了，举着双手感道:“晚妹妹，去了趟美国成悍妇了？还是以前可爱……”
　　夏晚因着南阳方才的模样对他并不多善意，只拉过了夏铭，“哥，早点休息，不许熬夜。”
　　夏铭看着她笑，“悍妇，遵命。”

　　一直到临死那刻，夏书明只字不提夏晚的名字，所有人都像是约好了那般并未通知她葬礼的时间。
　　夏铭这次甚至也隐瞒着她，更未劝她回去，可夏晚早已从南阳处得知一切。
　　那日临走时，夏铭说：“等我去找你，这次你再逃跑，我真的会生气。”
　　夏晚不知他的不安从何而来，只能软言好语地安抚了一番。
　　回到洛杉矶，她每日都去花店买一束菊花摆在房间的正中央，她不知道是否还恨着夏书明，也只能以此聊表心意。
　　他们是亲人，可却并无多少感情，自小不亲近，大了又分隔两地，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本该是寡淡的父女亲情，可夏书明又做了让她怀恨在心的事。夏晚说不清对他的感情，听到夏书明病危，她的悲痛与喜悦是持平的，悲他的离去，也喜无人再威胁她。
　　或许，会有人觉得她自私冷血，但除了夏铭，她对旁人一向不多关爱。
　　夏铭处理完事项，回来时已经快年关了。
　　他们工作的医院相近，每日一同下班后，便会牵着手买菜回家。
　　这日下班后，杰克又来找她当挡箭牌，夏晚微微笑了笑，说：“我忘了和你说，以后我们的交易可以终止了。”
　　杰克说：“为什么？你不需要我的帮助了么？”
　　夏晚说：“是的，杰克，我很抱歉，你可以另寻他人。”
　　他们一同走出医院，说着今天的病人病情。
　　门口，夏铭已经等在路边。
　　夏晚笑着走近他，又抬手理了理他的黑色毛衣，说：“怎么湿了？”
　　夏铭退离开一步，说：“脏，在医院弄得。”
　　夏晚从包里拿出了餐巾纸，低头细细地替他擦拭着，夏铭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笑。
　　他们旁若无人的模样惊住了杰克，他说：“海伦，是我的错，你竟然有这么女人的一面，而我一直没发现。”
　　夏晚意识到他还在，于是歉意地笑了笑，说：“杰克，你还有事吗？”
　　杰克两手一摊，随即看向夏铭，说：“海伦对你也这样吗？她经常让我很受伤。”
　　夏铭微微笑着说：“你觉得呢？”
　　杰克打量着夏铭，随即瞳孔放大，说：“你是照片里那个人？海伦每年都会有一个月消失不见，就是去见你了？我说上次在UCLA见到你海伦怎么会……”
　　夏晚顿住了动作，抬头见到夏铭困惑的眼神，她转头看着杰克，努力板着脸说：“杰克，你再不走，我可能会去把你的女朋友们找回来。”
　　杰克惘若未闻，笑着对夏铭说：“一起吃顿饭好么？我对你很好奇。”
　　夏铭转而看向她，说：“小晚，你先回去好么？我很快回来。”
　　夏晚摇头，说：“哥，过去不重要，对么？”
　　夏铭顿了几秒，随即笑着点头，说：“我们去买菜，然后回家。”
　　夏铭牵过她的手，又对杰克笑了笑，说：“谢谢你对海伦的照顾，有机会再聚。”
　　杰克再次两手一摊，挑眉说：“我想我找到原因了，回见。”
　　回到家，老太太像平时一样询问他们买了什么菜，想如何做，夏铭油腔滑调地和老太太说笑了一番，屋内笑声不断。
　　夏铭极讨老太太的欢心，他们很多时候便在厨房共同作战研究菜谱，而夏晚则和弗兰克在沙发看电视，顺便充当品尝师。
　　他们经常一起出去散步，之后一度有人以为他们与老太太是至亲，而老太太竟也回答说他们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们似乎在这样一个异乡找到了久违的亲情。
　　一男一女，一个老人，一只拉布拉多，如此组合堪称完美，似乎现世安稳与岁月静好皆不足以表达他们如今的生活。
　　晚上，夏铭搂着她久久不能入眠，夏晚叹息一声，说：“哥，其实我每年都会回去看你，只是你不知道。六年我每次都会换一个季节回去，看过了你春夏秋冬所有的模样，知道你去了京都，知道你不常回家，知道你会一个人在坐在阳台坐到深夜，知道你一个人过春节，知道你开始去晨跑，所以我也养成了这个习惯，知道你有时候会喝酒，是陈俊送你回去的，还知道你哪一年考的医师证，知道你做手术半夜三更才回家，知道你成为了医院的杰出青年代表，知道每天都有护士偷偷看你……”
　　夏铭哽咽着抱紧了她，说：“原来不是我的幻觉，有一次我在街对面看见了你，可是追过去，你已经不见了，后来我总有一种你就在身边的错觉，他们说我是太想你了，精神错乱了。小晚，为什么回去了却不让我见见你？”
　　夏晚擦了眼泪，说：“我怕一见面我就舍不得走。”
　　夏铭像是孩子受了委屈般躲进他颈窝，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不断地等，一年又一年，真的好想你……那天我偷听到爸的秘书在病房说你没用过他给的钱，我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所以才想办法找到了你。小晚，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
　　夏晚摇头，说：“不好，一点也不好，每天都在想你。只有每年的长假我才能见到你，可我又不敢一直跟着你，只能慢慢摸清你的习惯，在你常去的地方坐上一天，守株待兔。有时候还得让南阳去给我探你的动向，还好你真的很懒，六年几乎没什么新习惯，除了在医院，就是去图书馆，咖啡店，甜品屋，不然就是和陈俊出去喝酒，打篮球，日子单调得不行。”
　　夏铭说：“是不是也会白等一天？”
　　夏晚说：“嗯，有一次明明周五下午要去图书馆的，结果你没来，我去你家楼下才发现你也不在家，你在家都会抱着电脑坐在阳台。那天晚上，我等到快十二点，结果你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上楼还在摇晃，后来直接倒在门口就睡了，你就没发现自己第二天醒来是在床上的么？”
　　夏铭失声笑了，说：“怪我，防范意识太差，要是遇到女流氓就失身了。”
　　夏晚给了他一拳，说：“我还看见过一个漂亮的女医生去过你家，你还对她笑，送她回家。”
　　夏铭捏着她的脸颊，说：“那时候怎么不出来解救我？”
　　夏晚阴阳怪气地说：“谁知道你是不是郎情妾意，我可不想坏了你的好事，省的你找我撒泼。”
　　夏铭笑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的嘴唇，说：“吃醋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夏晚微微红了脸，又抬手勾住他的脖颈，柔声说：“为什么不去试试开始新生活？如果……我真的一辈子不回来呢？”
　　夏铭说：“小晚，我这辈子已经不可能爱上别人了，我也不会等一辈子，就算没有病房听到的话，我也会来找你，就算不能在一起，我能远远地陪着你也很满足。”
　　夏晚瞬间落泪，说：“所以调来了这里？你是怎么进UCLA的？”
　　夏铭用指腹轻轻擦着她的眼泪，说：“记得读研的时候我跟着做临床实验的那个教授么？是他推荐的我，也是机缘巧合，总之，运气很好。”
　　夏晚微微笑着说：“都不是，是你很厉害，也很努力，你看，没有我养你，你也实现了理想。”
　　夏铭吻上她的额头，说：“小晚，你占了我理想的一半，能开这里全是因为你才有的动力，我想正大光明地告诉别人我爱你，不让你受别人的眼光，不让你害怕，也不许你再逃。”
　　这一刻，夏晚觉得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他们从未分离，前进的动力皆来源于彼此。

　　一年后，南阳说：“我要结婚了，伴娘非你莫属，快滚回来。”
　　夏晚激动得不行，到最后才知道南阳要结婚了，而新郎不是林浩程。
　　夏铭说：“其实，浩程也不容易，家里给的压力太大，浩程又并不太适合从政，他心思大条，这条路走的也很坎坷。这些年他们分分合合，很难说的清对错，南阳想要稳定，浩程却天性浪荡，可我能保证的是浩程没有背叛过她，或许有逢场作戏，但南阳……或许他们并不信任彼此。”
　　夏晚叹息道：“南南真的很喜欢他，从她第一次见到泼猴就开始了。她明知道泼猴非她的菜，可还是陷了下去，这么多年，她自己也很煎熬，或许这对他们都是好事。南南受他爸的影响太大了，她一心想找安全感，可泼猴根本给不了她。”
　　夏铭搂过了她，说：“你会不会怪我替浩程说话？”
　　夏晚摇头，说：“立场不同，但我们要达成共识，不能诋毁彼此的朋友。”
　　夏铭笑着搂紧了她，说：“同意。”紧接着他又苦着脸说：“你要当伴娘，那我怎么办？”
　　夏晚沉思半响，说：“要不你也当伴娘？”
　　夏铭说：“我不要你和别人站在台上，小晚，我们结婚好不好？”
　　夏晚愣了几秒，说：“没诚意，哪有这么求婚的？”
　　夏铭嘴角含笑，颇为得意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说：“随时准备就绪。”
　　当那枚戒指慢慢套上她的无名指时，她瞬间落泪，如此神圣的一幕令她心口传来了急剧的心跳声。
　　夏铭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褪色的红色许愿带，他说：“这是那年我在寺庙许下的愿望，十年了，终于实现了。”
　　夏晚说：“那次你消失就是去求愿了？”
　　夏铭点头，随即倾身抱着她，说：“小晚，这一天我等得好幸苦。”
　　夏晚抚上手腕的珊瑚串，一时间竟无比感谢神灵。
　　夏铭说：“等年后我们在这办婚礼好么？”
　　夏晚毫无迟疑地答应下来。
　　回到B市，夏铭带她去探望了李艳红。
　　李艳红死死盯着他们相握的手和她手上的戒指，久久都不说话，也不理他们。
　　最后，她只是说：“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夏铭说：“妈，对不起，明年我们再来看您。”
　　临走时，夏晚将那张存着多年生活费的卡留了下来，以防李艳红不愿用他们的钱。
　　或许，他们还需要慢慢来。
　　他们几下思虑，还是去探望了王阿姨，王阿姨极其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其实，他们所去的目的主要是去探望弟弟夏天，夏天已经6岁，幼年失孤，似乎让他天真无邪的面容多了几分惶惶然，他们也在尽力填补他的亲情空缺。
　　夏铭在夏书明去世后便将所得遗产全部转到了夏天名下，夏晚虽分得不多，但他们一致决定匿名捐给了医疗慈善机构，也算用得其所。
　　临走前，夏天哭喊着不让他们走，夏晚看着他拽在手上的肉肉小手，顿时心软得不行，于是蹲下来微微笑着说：“小天，姐姐和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夏天破涕为笑，睁着大眼睛，说：“好。”
　　夏晚说：“姐姐要去打怪兽，拯救地球，你乖乖在家，姐姐买的书都是具有法力的，你每多看完一本，姐姐的功力就会增加一成，所以等你把姐姐买的书看完，姐姐就能打败怪兽，也就会回来看你了。”
　　夏天作着奥特曼的动作，说：“姐姐，我帮你去打怪兽。”
　　夏铭笑着说：“等你长大了就能帮姐姐打怪兽了，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以后帮姐姐去打怪兽好不好？”
　　夏天重重地点头，说：“姐姐，我等你们回来。”
　　夏晚放开他的小手，又和王阿姨寒暄了几句才告辞离开。
　　自走出来，夏铭便一直情绪不高。
　　夏晚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说：“怎么啦？想爸了？”
　　夏铭摇头，又微微皱眉看着她，说：“小晚，你喜欢孩子吗？”
　　夏晚瞬间便懂了他的所思所想，于是笑着点头，说：“喜欢，但是我更喜欢你，而且我不想让别人分占你，你呢？”
　　夏铭终于微微露了笑颜，说：“我也是，我怕你太爱他，我会吃醋。不过，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去孤儿院领养一个。”
　　夏晚摇头，说：“不想，我怕我们给不了他们足够的爱护，他们会受到冷落。”
　　夏铭摸了摸她的头，说：“那就不要，我也只想照顾小晚笨蛋，你已经够磨人了，我照顾不过来。”
　　夏晚赌气地放开了他，故作委屈地说：“就嫌我烦人了。”
　　夏铭笑着将她拉入了怀里，说：“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哪怕是烦人，我也喜欢，就像你也喜欢替我收拾衣物一样。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我堆了一个月的衣服都没人洗。”
　　夏晚笑开了怀，说：“懒死你算了，医生都是很爱干净的，你说说你干这一行怎么就没学点这行的特质？”
　　夏铭说：“不是有你么？”
　　夏铭总能用一句话消弥所有的情绪，令她心神荡漾，缴械投降。
　　婚礼当天，很是热闹，众人齐聚一堂，说说笑笑，直叹时光易逝。
　　新郎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忠厚的男人，戴着副无框眼睛，颇有些斯文，对南阳也是无微不至。
　　半途，林浩程差人送来了一套极具特色的碗筷，一看便价值不菲，南阳在休息室抱着礼盒痛哭流涕。
　　夏晚只能紧紧地抱着她。
　　走出休息室，她迎面撞上了陈俊。
　　陈俊见到她顿时露出了笑颜，说：“小晚妹妹，一年不见，越来越标致了。”
　　夏晚笑不可遏，说：“你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而且，也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后半句，夏晚没有说出来。
　　他们随意聊了聊近况，陈俊见到她手上的戒指，笑着说：“世俗的捆绑都是庸人自扰，小晚，对你哥好一点，前些年，他太苦了。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喝醉了跪在马桶边哭着说：‘我都把自己过得这么惨了，她为什么还不担心？’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那个样子，一个大男人真的……我看着都……”
　　说完，他又挥了挥手，说：“不说了，这些不痛快的事都过去了。”
　　夏晚强忍着心疼，说：“谢谢你这些年照顾我哥，陈俊哥，你也去找自己的幸福吧，南南……她现在很好。”
　　陈俊顿了几秒，说：“你……怎么知道？”
　　夏晚说：“南南……她也知道，只是她没办法回应，如果你不是泼猴的兄弟，如果你能早一点遇到南南，我希望南南喜欢的人是你。”
　　陈俊扯了一抹苦笑，说：“如果我当初在饭店主动一点，她会不会就喜欢我了？”
　　夏晚说：“其实，南南早在那次饭店相遇之前……就喜欢上了他。”
　　陈俊颇为困惑地看着她。
　　她又说：“你们初中会考完后是不是去了初音KTV？林浩程还在那救了一个女生。”
　　陈俊沉思半响，说：“我记得好像是去过，但是没有救谁……不对，我记起来了，当时他们在玩英雄救美的游戏，那是玩大冒险的表演。”
　　夏晚怔住了，原来南阳喜欢的那个人不过是虚幻的，或许和本人是全然不同的。而林浩程到底有没有那个英雄的魄力，夏晚无从得知，她只希望南阳一辈子不要知道这个事实。
　　最后，陈俊说：“都是天意，我也快要结婚了，最迟明年，一定要带夏铭回来。”
　　夏晚只是笑着答应了下来。
　　后来，南阳说：“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是一个游戏，可是我还是爱上了他。即使他不是大英雄，甚至看起来有些流氓地痞，可是他很仗义，很善良，很勇敢……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英雄都要好。晚晚，如果我们相遇晚一点，等我们成熟一点，学会包容与信任，我们的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夏晚说：“会的，南南，一定会的。”
　　初恋是美好的，可也只适合收藏怀念。

　　回去后，他们在教堂里办了一场小型婚礼。
　　亲人代表只有苏珊老太太和弗兰克，他们邀请了在洛杉矶的全部同事和朋友，外加南阳和陈俊，便是婚礼的全部见证人。
　　李艳红并未来参礼，是意料之中，而林浩程也只送了份大礼过来，附词：好好珍惜，祝新婚快乐。
　　夏晚在那一刻是同情林浩程的，他的伤痛或许不比南阳少。
　　南阳说：“是我没好好珍惜他，败给了猜忌和不信任。”
　　夏晚说：“南南，都过去了，珍惜当下。”
　　那天晚上，苏珊给他们做了一桌的吃食，寓意着各种祝福，颇有些类似中国的撒花生桂圆的寓意，她说：“亲爱的孩子，这是我们那的习俗，新婚之夜必须通通吃一遍才能得耶稣保佑。”
　　于是，新婚之夜，他们撑到积食。
　　屋外漫天飞雪，夏晚趴在窗台看着雪花一点点落下，落下的雪人越堆越厚，这让她想起了E市的雪景。
　　夏铭拥上她，低身靠在她肩上，说：“小晚，我们终于名正言顺了。”
　　夏晚抬头吻上他，他手探到身后一点点解着她的婚纱，夏晚配合着解了他的领带和衬衣，他却笑着停了下来，说：“这么主动，我会不习惯。”
　　夏晚靠近一步躲在他怀里，说：“哥，我是不是在做梦？”
　　夏铭搂紧了她，说：“是，而且永远不会醒了。”
　　夏晚说：“哥，其实，在那次溺水的时候我就见到了长大的你，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是你走过来叫醒了我，但当时我看不太清你的样子。”
　　夏铭说：“所以你说了句：我是长大的夏铭？”
　　夏晚说：“你还记得？”
　　“那天的事我从来没忘过，我总是会做一个噩梦，也是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我却总能听到你在叫我，可是我每次都找不到你。”
　　“哥，你相信有灵魂么？”
　　“我不相信。”
　　“我相信，你知道么？我们做的噩梦是可以相连接的，我的噩梦也是在白茫茫的一片中，我总是在噩梦里找你，而你总是听到我在叫你，我觉得这就像是两个交错时空的灵魂，虽然不在一个空间，但是我们能感应到彼此。”
　　“这个解释还挺有意思的，如果是真的，就是未来时空里的我去到我们小时候的时空去叫醒了你，所以你看见了未来的我？那我应该感谢那个时空的我能救回你，我们才能有现在。”
　　“我一直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个错误，爸、妈、你都因为我遭到不善，也许老天当时也是想把错误收回去的，是你把我救了回来。”
　　“他们犯下的错误老天已经收回去了，现在的你是我救回来的，也是我的幸运女神，所以你只能是我的。”
　　“你也是我的。”
　　“小晚，你觉得是媳妇好听还是老婆？”
　　“都不好听……”
　　“我觉得媳妇好听。”
　　“……”
　　“媳妇，叫我一声老公听听。”
　　“我不要，很奇怪，很难听。”
　　“媳妇，你确定不叫？”
　　“痒……哥……痒……”
　　“媳妇，那你叫不叫？”
　　“我叫……我叫……你住手……”
　　“快叫。”
　　“老公……”
　　“老婆真乖。”
　　“不是媳妇好听么？”
　　“换着叫更好，小晚宝贝，你说呢？”
　　“夏铭，你越来越无耻了……”
　　“你刚刚叫什么？”
　　“……老公，你越来越帅了。”
　　“媳妇，今天吃多了，我们多运动助消化。”
　　“老公，我困……”
　　“不行，今天是新婚之夜，必须完成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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