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变》斐成章

19、19

　　周胤白能感觉到有人正在自己身侧，可是受制于药物的影响，他视线朦胧近于半盲。
　　耳边传来的说话声像毫无规律的嗡鸣，一个字都听不清。
　　最后，再次陷入沉沉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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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赵源此刻手抖得厉害，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很久说不出话。
　　他清楚记得就在今晚自己曾亲手把周胤白抬到了这间屋子，现在却连人影也没有了。
　　他不过是和白雪出去整理了一下周胤白被袭击的现场。

　　“不……不见了？！”白雪惊恐道：“周胤白呢？”
　　赵源半个字都吐不出，他已经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把周胤白藏在了绝对安全的密室里，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地方。
　　难道周胤白逃走了？不可能，他被注射了那么多药剂，连基本的行动力都没有。
　　还是说……有人在搞鬼？
　　最重要的是——周胤白到底去了哪里？

　　周胤白是所有事情的关键，一旦被送出疗养院，那许多事情都会被曝光。
　　人体实验……病人被攻击的真相……
　　“……去找……”赵源切齿道：“一定要把周胤白找出来。光凭他一个人是跑不了的，有人在帮他……不会错。”
　　看着赵源恐怖的脸色，白雪欲言又止，略微犹豫后开口道：“还有件事……周胤白的枪，我们是不是该藏好？万一……被警`察找出来……”
　　这倒是提醒了赵源。
　　将周胤白打晕时，那人手里的枪也落在了地上，被他们俩捡到。这是重要的证据，不能暴`露。

　　赵源和白雪怎么都想不到这一切全是陈微扬的杰作。

　　******

　　警`察到来的时间比赵源他们想的还要更早一点，早到心理建设可能都没有做到足够充足。
　　当大厅的门被敲响，赵源故意让自己看过去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裹着睡衣往楼下走，看到白雪紧张的表情，就伸手制止了她的脚步，让人先待在二楼。
　　陈微扬睡眼朦胧的问道：“这么晚……谁啊？”
　　傅蓝也从房间走了出来，同样是状况之外的表情。

　　此刻保安已经打开了门，有几人正站在昏暗的光线里，仔细看过去他们都穿了警服。
　　顿时有些清醒，傅蓝疑惑道：“警`察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

　　“小蓝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陈医生。”赵源说道：“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傅蓝看了眼陈微扬，陈微扬却没看他，而是看着楼下那几个警`察。
　　他就对赵源说道：“我也留着好了，万一有需要还能帮忙。”
　　赵源没心情说太多，他做的那些事说不心虚肯定是假的。要知道精神病院的病人们和警`察有着天壤之别，他虽然能毫无顾忌的用病人做实验，即使人死了都不在乎。但这次是个警`察。
　　不一样。

　　顾虑重重又强装镇定的走到那些人面前，赵源看清为首那个警`察时，不由愣了一瞬，对方是个非常英俊的青年，薄唇挺鼻，目光微垂着看人时显得有些冷淡。

　　而这时，傅蓝也看到了那人，他差点没当场傻掉。
　　眼前的男人是他曾经见过并且可以说是印象深刻的。因为这个人就是陈微扬的弟弟，腾杉。
　　傅蓝好一会儿没法回神，他初次见腾杉时还猜测对方不是演员就是个模特，但结果……原来是警`察吗？
　　几乎是立刻，他开始后怕，当初自作主张去找腾杉这件事可是没告诉陈微扬的，万一……
　　他有点担心腾杉认出自己后会穿帮。

　　小心翼翼的去看陈微扬，傅蓝发现陈微扬淡定的有点吓人，更接近于面无表情，视线根本没停留在腾杉身上。

　　……好像忘了，这兄弟俩似乎有点矛盾。
　　收回目光时，傅蓝突然对上了腾杉的眼睛，他僵硬的不敢作回应。
　　还好腾杉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但为什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难道已经不记得我了？傅蓝又有些郁闷的想着。
　　在他做着各种心理活动时，赵源那边已经和腾杉说起了正事。

　　“赵医生，”腾杉说：“这次我们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们配合。”
　　赵源客气道：“请说。”
　　“我们这边有一位负责调查祁子希被袭事件的同事突然失去了联系。你们应该都认识，叫周胤白。因为他最后一次的工作地点是在疗养院，所以我想问问你这里有什么线索吗？”
　　赵源思考着：“周警官白天是来过，当时他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又佯装担心：“他怎么会失去联系了？”
　　腾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微微笑了一下，“赵医生不介意我们也四处看看吧？”
　　“这……”赵源状似为难：“我们这都是病人，现在又是休息时间，如果打扰他们，我有点担心——”
　　“赵医生是专业的医生，不用担心。”腾杉说：“有你在这里，我认为病人一点事也不会有。”他虽然长得漂漂亮亮，说起话来却强硬的让人难以拒绝。
　　就在赵源还想推辞时，腾杉一只手拿出搜查令放在了赵源的眼前：“公务需要，不好意思赵医生。”
　　赵源被气的想要发作。他觉得腾杉是故意的，在试探自己的态度。他脸一阵发白，一时没说出话来。

　　还是陈微扬出声道：“你们想去哪？疗养院比较大，我带着你们去吧。”
　　腾杉也循声看向了他，两人终于四目相对。然而腾杉却笑着礼貌道：“就请你和赵医生帮我的同事领路了。”这样说着，他看了眼后面的几人，那几个警`察就站了出来。
　　“至于我，”腾杉对默默站着的傅蓝说道：“跟着这位好了。”
　　傅蓝一脸震惊，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腾杉点点头，走到了傅蓝身边：“麻烦你了。”

　　赵源暗骂腾杉的狡猾，怎么这么会选？一选就选了傅蓝？
　　他不想也不能让腾杉和傅蓝两个人单独走到一起，因为傅蓝没有任何心机，只怕腾杉多问几句，就会套出不少话。
　　他打算上前阻止，结果陈微扬先开口道：“那就这样吧，我们也别耽误这些警官的时间了。”

　　赵源几乎要翻脸了。
　　白雪下来对傅蓝说道：“我也跟着吧，小蓝这孩子是大学来实习的，不算很熟悉疗养院。”

　　有白雪陪着，总算是稍好一些。赵源在腾杉背后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腾杉并不在意多一个人，欣然答应道：“我们走吧。”

　　在所有人都入睡的疗养院，他们三人的脚步声空旷又突兀。
　　傅蓝在腾杉身边不敢乱说话，毕竟白雪也在一旁。他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倒是腾杉先说道：“你在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傅蓝有点惊讶，这样的问话就像他们俩从未认识一样，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腾杉又说：“按照你学的专业，怎么会想到来疗养院实习？”
　　“这个，其实是学校安排的。”傅蓝有问有答，他偷偷抬眼去瞄腾杉，恰好腾杉也在看他，甚至还对他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眨了一下左眼。

　　原来对方还是记得自己的。那刚刚……都是故意的？
　　傅蓝心里雀跃起来，他觉得腾杉应该是考虑到了自己的顾虑所以才在陈微扬面前装着不认识的样子。
　　这个人真的好温柔啊也很聪明。
　　他终于可以放心的对腾杉笑了。

　　白雪则是怕傅蓝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比如之前疗养院病人被攻击的事情。为此有些心事重重。

　　而腾杉调转了目标，他问白雪：“白护士在这里很多年了吧。”
　　“……？”白雪还有点没回神，含糊应着：“嗯，嗯……对。”
　　“平时疗养院的病人都是你们在照顾？”
　　白雪挤出一点笑：“是的，都是我们和两位医生。”
　　腾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问道：“你有点紧张？”
　　“不，没有。”白雪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强作镇定：“只是病人都睡了，太大声怕吵醒他们。”

　　这时三人来到了病人休息的楼层，腾杉站在走廊的一端没有立刻走动，像在打量什么似的。
　　白雪试探道：“怎么不走了？”
　　腾杉说：“祁子希也住这一层？”
　　“他在楼上……”白雪不明白他的意图，不敢多说。
　　“疗养院里，好像所有房间都不能从里面反锁，对么？”
　　“主要是病人这边。怕他们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我们不能第一时间进行救助。”
　　“工作人员呢？”
　　“我们是不受影响的……”
　　“所以，病人的病房，你们会从外面锁住？”
　　白雪点头：“这样比较安全。”她怕腾杉误会，又赶紧解释：“我们没有反锁过祁子希。”
　　腾杉笑道：“反不反锁，对他好像意义不大。”
　　这句话隐约让白雪觉得哪里不对，就像是自己说了些多余的事情……难道腾杉认为病房都是反锁的，而工作人员不受限制，所以祁子希的袭击和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有关？
　　她猛地不安起来，着急之下便急于辩驳：“他被袭击真的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
　　“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腾杉打断：“这件事和你们有关系？”
　　白雪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跟来了，她觉得腾杉不太好应付。
　　腾杉也没有紧咬不放，他换了个话题：“我的同事，昨天大概是什么时候走的？白护士还记得吗？”
　　“白天……下午，” 白雪甚至不敢看他：“就是下午。”
　　“哦？”腾杉奇怪道：“下午？可是刚才赵医生说的好像和你有点出入啊？”
　　“怎么可能！”白雪没抑制住语气：“我记得很清楚。下午之后他就没有来过了，晚上我也没再见过他！”
　　腾杉重复道：“晚上？”
　　“……他，”白雪说：“他好像是晚上不见的吧，我们没有看过他。”
　　“你怎么知道他是晚上不见的？”腾杉突然笑起来：“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他问傅蓝：“我说过类似的话么？”
　　傅蓝完全状况外：“没有……”
　　白雪全身都在发冷，牙关抖的几乎作响。
　　傅蓝则是一脸懵，他完全听不懂白雪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