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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夜未央(一) ...

  •   桌上的灯爆了两声儿,乌凰回神看了看滴漏,不知不觉间竟到了子时。说要来的人,是不会来了,忽上忽下的一颗心总算安放下来。

      窗外月华如水,揉进无限凄凉,这样一个花好月圆夜,该是一家人围坐在院前,吃着点心共赏婵娟,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而今夜,她孤独得有些害怕,害怕到甚至有些盼着他来……至少,自己该当面向他道一声“谢谢”,谢谢他允许她们姐妹小聚了半日。

      情绪复杂地凝望了一会儿天上银盘,忽觉夜风有些冷,乌凰拢了拢衣襟,关了窗走回床边,纤纤玉指一抬,卸去了头上唯一的金簪,一头青丝飞落如瀑,她随手一挽,铺在了身侧。

      尚未躺迷糊,忽闻外间有动静,乌凰一颗心立时砰砰跳起来,莫名面上也热了,一翻身,面向里头蜷了蜷。

      沉稳的脚步声近了又远去,最终消失在外头,乌凰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她知道是他来了。

      外头良久没有动静,乌凰有些按捺不住,轻手轻脚下床披了件披风,刚走两步又觉不妥,折回去里三层外三层地穿戴好,这才绕了屏风朝外间走。

      房中本昏暗,一转角,便被欣长玉立的一道影儿堵住去路,乌凰惊得险些跌坐在地,萧轼抬脚一勾,再一把把人拉扯到怀里,“着急忙慌的,这是要去追谁?”

      乌凰呆了片刻,一颗心狂跳不止,“殿……殿下站在这儿,为何不出声……”

      偎在萧轼怀里,乌凰显得僵硬,双臂抵在他胸口,勉强撑开一丁点距离。萧轼一反常态,只抚了把她那一头乌发,由得她退开,手指轻轻滑过她下颌,“本王在此静夜思,奈何有美人投怀送抱,打乱本王思绪,”说着捉住她几根纤纤玉指往胸口一放,“你说,该怎么办?”

      乌凰如玉的一张脸瞬间染上红晕,徒劳地挣了挣,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分明是殿下扰人清梦……”

      “喔?”萧轼暗中的眸微微一亮,忍不住把人朝怀里搂了,语调陡然低了下去,“既扰了美人清梦,那本王须得好好补偿补偿才是。”

      见他就要把自己往门板上抵,乌凰一下清醒过来,又羞又恼疾呼道,“殿下,我……有话要跟殿下说。”

      萧轼动作一顿,低头去看她,“你说。”

      乌凰不敢抬头,浑身无所适从,双手更是无处安放,又绞起了两边的裙子,“殿下允我们姊妹相见,我……奴……心存感激。”

      竟就为了这事,前后的态度都变了,萧轼在暗中勾唇浅笑,撑在梨花木上的手缓缓滑向美人的纤腰,“感激本王啊,那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相处了这些时,乌凰自然明白,他到这夜未央来,从来只为一件事,兴许是适应了,他给她的虽不再像一开始那般痛楚,但她仍怕他那处。

      下意识的,乌凰摇了摇头,萧轼也只是逗逗她,见她如此,一时亦失去兴致。恰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萧轼退开半步一拂袖,对外面淡淡道:“进来!”

      是青禾碧玉一人托着个银盘进来了,错眼一看,银盘里杯壶交错,还有两碟小食,两人一前一后利利索索放置好,朝这边福了福便退出去了。

      乌凰正疑惑,只见萧轼朝桌边走去,毋容置疑地吩咐一句,“过来,陪本王小酌两杯!”

      原是对她说的,乌凰低下头杵在那一时不知所措,“奴……不会饮酒!”

      “奴”是卑贱之人的自称,可从她嘴里说出,分明是不卑不亢的情态。萧轼一掀袍坐下,侧眸从灯影里去看她,月白的一身襦裙,白衣墨发粉黛不施,似一瓣凋零在黑暗中的清莲。

      萧轼略觉可惜,撤回目光自己先酌上一杯,“凡事总有第一次,试过了你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说着将杯中浆液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再酌上,再饮尽。

      乌凰在暗处怔怔地看着他,见他一饮一杯神情黯然,心绪莫名涌动,沉吟着走上前去,执壶为他再次斟满,又取了另一只空杯满上,眸中水光潋滟,樱唇轻轻翕动着:“奴谨以此杯感谢殿下今日之惠。”

      说罢抬袖一遮,也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而烈酒入喉,她只差没一口全喷出来。萧轼不料她有此举,登时兴致又起,且看她饮酒的反应,但见那双娥眉一瞬间紧蹙,随即双眸也盈了泪,两耳红透,显然是憋着呛,难受得紧,看来她真是头一次饮酒,如是想着便将她斟得快溢出来的酒也一口饮了。

      咽下口中辛辣的浆液,乌凰掩唇咳了两声,“奴……失礼了!”

      如此难喝的东西他竟能喝得面不改色!

      乌凰暗暗想着,悄悄拭了眼角的泪,抬眸去看萧轼,不料四目碰了个正着,她面上一窘,又低下头去。

      只听他近似取笑的一声笑,执起另一只更加小巧玲珑的酒壶,取过一空杯酌上半杯,朝她面前一递,“这个是桃花酿,入口甘醇绵软,更适合你们女人。”

      乌凰赧然地看着桌上那两只酒壶,面上火烧火燎的,只恨不能找个缝钻进去,那杯酒,是怎么也不肯接过来。

      萧轼把酒往对面一放,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既是要感谢,那便坐下来好好陪本王喝几杯。”

      诸多烦心事压在心底,也没个疏解之地,似乎只有此处清静些,又有美人在畔,心情总归不一样。是以与张素他们商议结束,他便想到了这里。

      美人虽美,却是个沉闷无趣的,对坐半日无语,些许杯中物下肚,乌凰竟头一沉,趴倒在了对面。这一幕看得萧轼有些猝不及防,啼笑皆非地敲了敲桌子,忍不住凑近了揶揄道:“姑娘还当真海量啊!”

      乌凰只觉脑袋昏沉,天旋地转似的,话却听得极清楚,稍稍一动便觉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半晌才平息。她晕晕乎乎抬起头来看了对面一眼,实在支撑不住又趴下,细语呢喃着,“我是否快死了?好难受……”

      她喝得急,又没吃东西,酒劲上来得快,可萧轼没料到她酒力如此浅,听她迷迷糊糊这样问,略觉好笑,却道:“一死百了,岂不正好遂了你心意。”

      乌凰没有再回应,一动不动的似乎睡着了,萧轼又独自呷了几杯,一拂袖,起身走出了夜未央。

      廊下月色正好,如水月华笼罩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倚楼春,夜风疾疾穿行,扫落秋叶无数,院子里日渐萧条,冬日已经不远了。

      李霁连夜去查温倩的事,外头值夜的是言瞳,见王爷出来,略觉意外,匆匆上前询问,“王爷是要回去?”

      萧轼两手往腰侧一叉,眸光投向远方,“你自去歇着,本王在此静一静。”

      言瞳不敢多问,也大约明白王爷为何烦闷,沉吟片刻还是退了下去。

      夜阑人静的时候,陈年往事总爱纷至沓来,萧轼近来常想起初至北府的那些时日,那年也是这个时节,北方却已落下了第一场雪,朔河以北银装素裹,天地间唯此一色,犹记得当时贪恋这世间美景,害得他眼痛了好几日。

      再后来,他在那浩瀚美景之中经历了无数艰辛与凶险,那段最艰难的时日,如今再来回想,仍觉惊心动魄,可那些与将士们铁血金戈同仇敌忾的几年,亦是他最自由洒脱意气风发的日子。

      可如今……

      细微的响动截断了思绪,萧轼敛神,嘴角动了动。未几,杂乱的脚步声靠近,身后的门一声“哐当”,似被某人撞上了,萧轼眉心一动,缓缓转过身去。

      她就倚在门边,弱柳扶风一般,裙摆被风一拂,层层涟漪轻荡,额角凌乱的发丝迷了如画一般的眉眼,那两瓣樱唇微微翕动着,软语如蜜,“奴……还以为……殿下走了呢……”

      如梦呓的声音在心底柔柔化开,萧轼静静凝视着微醺的乌凰,在她失力滑倒的一瞬上前稳稳揽住,指腹从下颌划过她的唇,再掠过挺秀的一管鼻,至眉心,轻柔地抚去了迷乱的碎发。

      她迷醉的一双眸,着实令他情动,萧轼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眉尾,轻轻落下一吻,“美人如斯,本王怎舍得走?”

      说着一把将人横抱了,一脚勾上门,径直往卧房去了。

      午夜的欲望如火如荼,近日种种的烦闷积郁成一团不可扑灭的燥火,急需得到宣泄,似唯有眼前人能消受,繁琐的衣裙在萧轼手中裂作碎片,他的粗鲁令乌凰感到惧怕,她挣了挣仍是徒劳,泪水一瞬间夺眶而出,呜咽着央求他,“别这样……我害怕……”

      唇立时被他堵住,索取却是温柔的,兴许是醉酒之故,乌凰的眸色渐渐变得迷离……

      月影摇曳,言瞳从树影里看了看天色,王爷虽体恤他,他却不敢不顾王爷安危,李霁不在他更是责任重大,是以躲进阁楼后面的一棵大树里头,恰能将二楼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可他立马就后悔了,激烈的声音清晰入耳,言瞳一遍遍凝聚神思却是徒劳,终一拍脑门儿从树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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