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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东风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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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昏黄黄暗下来,华灯初上,融融灯火在暖风中摇曳,前行的路笼罩在朦朦胧胧的暖红中,恰似一场最温柔的梦。
被推进房间时,乌凰下意识的,抬眸看了一眼头顶匾额,恍恍惚惚间一瞬间便清醒了。
夜未央——暗夜漫漫无穷尽,极是应景。
身后的门应声合上,一颗心突突直跳,一抬眸,便在幽暗灯影里看见了那个人,视线一触,她的心跳似漏了一拍,怔怔呆在原地忘了反应。
英气逼人的一张脸一点一点移近,那双寒光熠熠的眸就在咫尺,他居高临下,便似在欣赏一件玩物,眸光从上到下在她身上游弋。
乌凰抬手捂住衣着暴露起伏不定的胸口,不禁后退,“殿下……”
后背抵到了门板,退无可退,看着眼底跟过来的袍靴,她攒紧了衣裙转身想逃,可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所有的挣逃皆是徒劳的。
他力大无穷,一把将她扯到怀里,不容她半点反抗,指掌霸道为所欲为。
“不要,你放开我!不要……”
衣物一件件被剥落,再无尊严可言,被扔进床里的那一刻,乌凰梦碎一地,心冷如灰,仅剩的一丝希冀被碾作齑粉。
她当时想,自己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咬舌自尽,死个干净。可口一张,下颌便被大力捏住,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塞了进来。
耳畔落下不算陌生的声音,犹如魔咒,“好嫂嫂,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若自戕,乌氏那帮老老小小的可就都活不成了……”
一同落下的还有他湿热的唇,脑中“嗡”的一声,浑身发麻。
这声“好嫂嫂”,无疑是对她莫大的讽刺,似一箭穿心,从心尖儿一寸寸痛到四肢百骸。
她陡然间剧烈挣扎起来,不停摇头。
“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
而嘴被堵上,到了喉间的哀求,只剩下一连串的“呜呜”声。
她情愿自己是在做噩梦,若只是梦,再残酷一些又何妨?
大半个月前,太子逼宫谋反,她乌家惨遭株连,满门连坐,事发得过于突然,浑浑噩噩如梦,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分毫不容抵抗。
自己遭人如此轻薄,父兄都没来救她,他们是真的不在了吧……
父亲……想及被判绞刑的父亲,乌凰痛苦地呜咽出声,渐渐失了气力。
萧轼浅浅勾着唇,近距离欣赏着眼底的美人,但见那一张小脸血色尽失,惨白惨白的,一双蛾眉紧蹙,浓密的睫羽之下,是泪光潋滟的眸,溢满了深深的惶恐和绝望。
她这样子差一点儿就能令他心软,可转念想到她是太子的人,那一丝怜惜便被更强的占有欲所替代。
萧轼自嘲地冷笑一声,见她突然半日不换气,一把扯出塞在她嘴里的小衣,俯身在她耳畔威胁:
“别给本王一心想死,多想想你那一家老小!”
如此一说,总算得了她一声喘息,不至于窒息而死,他甚是满意地笑笑,低唇在她颊畔一吻,裹了一嘴的咸泪也不以为意。
案上点着一支儿臂粗的红烛,烛火轻轻摇曳着,浮雕的花纹上覆着几条烛泪,新溢出来的蜿蜒而下,被烛光映得晶莹透亮,一室红红火火,像极了新婚之夜的洞房花烛,这支红烛,是萧轼特意吩咐人点上的。
“告诉本王,大皇兄有没有碰过你?”萧轼突然把人放开,抿了抿她鬓边被泪濡湿的碎发,声音一下变得柔情似水。
太子迷恋户部尚书的嫡长女,已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为她做了不少荒唐事,据他所知太子此前没少与她黏在一处,若非故太子妃新丧不足一年,她早该嫁入东宫成他继嫂了,孰料此刻,这位闻名遐迩的绝色美人竟落到他手里。
萧轼不错目凝视着那双盈泪的美目,等了片刻不见她回应,也不恼,一声哼笑,“看来小嫂嫂是不愿跟本王说话呢,也罢!”
这般光景,乌凰早已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银牙几欲咬碎,眼角豆大的水晶珠子淌进鬓发,渐渐濡湿了绣枕。
她还不满十七岁呀,这一生分明还没点燃就这样熄灭了吗?
近段时间以来的屈辱、悲恸、恐惧……万般滋味都在此刻涌上心头,来势汹涌,直教她喘不上气。
那一日父亲和阿兄同往常一样出门,却是一去不归,一家人左等右等,竟等来了乌氏连坐的圣旨。
乌家的天就此崩塌了,年事已高的祖母当场中风昏厥,即将临盆的嫂嫂吓得动了胎气,被拖走时流了一地的血……
家里年长的女眷全部被押往边境军营,还有她年仅四岁的弟弟也被拖走,剩下她与两个妹妹被押送到这倚楼春。
骨肉分离的情景,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一幕幕一声声,至死难忘。偏又好似一场噩梦,浑不知几时梦醒。
“阿兄……”
阿兄疏朗如月的笑容登时变得七零八落,再无法凝聚。
乌家已经没有了,沦落至此,她乌凰的余生,注定似那被风雨摧残的落英败柳,随风飘零,任人踩在泥底。
想及此,一口气猛地滞于胸口,跟锥绞似的痛,乌凰强忍片刻,终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察觉到异样,萧轼眉头皱了一瞬,将那染成桃花的小脸掰过来瞧了瞧,又欣赏半日方才对准那点娇嫩的人中缓缓掐下去。
睫羽上的碎泪颤了颤,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美目随即睁开,伴随着一声呜咽,他抬指在那雨后花瓣似的唇瓣上揉了揉,“小嫂嫂还真是人比花娇,如此不堪折呢!”
朦胧间苏醒,却是这般光景,乌凰又悸又恨,使全力乱推乱挠,带着哭腔,“别碰我,你放开我,你这衣冠禽兽,行同狗彘之徒……”
声音柔柔的,力气也大不到哪去,指甲却挺尖,萧轼不防她突袭,颈上结结实实挨了一爪,留下几道火辣辣的红印,若非他躲得快,这爪痕就落在脸上了。
一股怒火蓦地蹿起,他攫住面前乱挥的手臂,语气陡然冷了几分,“你敢辱骂本王?信不信本王弄死你!”
说完把人往外一拽,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刚才的位置,不见落红,心中的怒火便愈发炽盛,铺天盖地压下去,似要将一切烧成灰烬。
一头青丝垂到地上,一仰头正对上那支花烛,映在眼里恍恍惚惚红火一片,似有一瞬的错觉,俨然一梦。乌凰想,倘一切如旧,她与……太子殿下的洞房花烛夜,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可一切,哪还能如旧呢?
漫长的摧折之后,乌凰整个人都似空了,已流不出眼泪,目光涣散盯着虚空,半日一动不动,终双眸一闭,再次昏睡过去。
萧轼收拾好自己回来,往床沿一坐,借着昏黄的光把睡着的人静静欣赏片刻,不觉缓缓移近,手指顺着她精致灵秀的眉眼轻轻勾勒下去,思绪却渐渐远了。
东宫骤倾,他的几位皇兄怕是再难按捺得住,而实际上也从不曾消停。
太子素来温恭仁孝,说他谋反谁都不信,却偏是那个温和性子,纵容了底下的人胡作非为,这才一步步陷入他人的算计,渐失圣心得此下场。
谁又能想得到,偏是太子那么个温和性子,竟做得出以死威逼父皇之举,若非如此,仅凭搜出的几十副兵甲和几封书信,怎可能坐实谋反之罪?
大理寺和刑部的卷宗他都仔细看过,暗中一探查,发现太子一案的铁证原不止三皇兄出手促成,暗地里还有五皇兄推波助澜,甚至连二皇兄也顺水推舟了一把。由此可见,除了七皇兄和年幼的两个弟弟,他的哥哥们都觊觎着那个位子。
万人之上的至尊宝座……有血性的男儿谁没幻想过?可通往宝座的路,从来都是鲜血淋漓的。
他萧轼的一双手,从前在北境杀的人够多了,着实不愿再沾染手足兄弟的血。这些年看着大皇兄的太子当得那般战战兢兢,仍然落得个贬为庶人终身监、禁的凄惨下场,储位之争,他就更不想再伸一脚。
想及废太子,萧轼冷冽的目光忽凝至沉睡之人微肿的唇瓣上,俯身过去重重吮了一口。
当年,他的母亲难产,血崩衰竭,终究与已故皇后脱不了干系,太子与皇后母子一体,这层仇,便根深蒂固地隔在了兄弟之间。
虽然皇后已逝,但这几年中,太子一党在朝中对他施加的诸多挤兑打压,令人甚少有个舒心之时,而方才,他却舒服得要死!
据传,去岁太子妃丧仪上,太子便对这个女人一见倾心,如痴如狂。
此女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尤物,此刻来回味,萧轼深沉的眸闪过一抹雪芒,脸上浮出一丝复杂的笑意,这个让太子痴狂的女人,实难令人餍足……
东风肆意半宿,后半夜的时候,外头要下不下的雨终于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乌凰忽被梦魇厄住,仿佛坠入了一个万丈深渊,黑漆漆的空无一物,而她在无尽黑暗里被一个看不清样貌的魔鬼强占着,她想反抗却动不了,想醒却偏偏醒不过来。
人在风雨中飘摇,本以为是噩梦,而梦醒时分,方知是噩梦的开始。
外头的雨一直下着,乌凰醒后,仍动也不动,身畔的人忽就侧了个身,薄衾下探过来一只手臂,跟烙铁似的,烫得她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去躲避,奈何一头秀发被压住,扯得头皮一阵阵疼。
下一瞬,枕畔那双深海般的眸子悠悠睁开。
帷帐外头昏暗的光透进来,映得那双眼更加幽冷慑人,乌凰无意对上,再次浑身一颤。
视线闪躲间无意掠过他脖子上那几道红印,昨夜不堪的情景一幕幕浮现,便抑制不住战栗起来。
眼前这个人,便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俏阎罗”肃王殿下。
一个被称作“阎罗”的人,她竟然可笑地抱有幻想,幻想能被他温柔以待……
经过昨夜,对于他,已然只剩下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