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是我》小咖同学

2、小阮还约了我帮她挑婚纱

　　重症室内，塞满了人。鼻尖嗅到的全是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付清和倚在重症室后楼梯的拐角处，一口又一口的猛抽着烟。此起彼伏的哭声传来，他有些怔住，夹着香烟的手指抖了抖。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弹了弹烟灰。淡淡的开口：“你来这干什么？”身后人没答话，却低声抽泣。
　　付清和蹙了蹙俊秀的眉。身后人的声音低低的，还带着哭腔：“刚才是为了满足付爷爷的心愿，让他开开心心的走，才答应的。清和哥，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当真的。”
　　付清和转身，垂眸看着眼前小小的人，高高的马尾扎在脑后，露出一双哭的红肿的眸子。付清和将烟头精准的扔进垃圾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多想。”
　　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他走进重症室，床上的老人安详的躺着，像是睡着了。付清和伸手帮他掖好被角，眸子闪了闪，笑道：“你这老头，走的倒是潇洒。也好，以后不再受胃癌的疼痛。”笑着笑着，付清和觉得眼眶有些燥热，倏的就红了。
　　天空阴沉沉的，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滴在黑色的墓碑上，滑下来泛着寒意。滴在脸上流下来，却是热的。付清和呆呆的站在墓碑前：“老头，你非得把这天整成这样？明知我最讨厌这种鬼天气。”“清和哥。”站在他身旁的人轻声唤他，见他不做声，便鼓了勇气，走上前来，拥住他：“我难过。”付清和觉得胸前的衬衣有些灼热，他垂首，这个小妮子，从小到大，一直当着他的面付清和付清和的叫着，如今到嘴软了些。付清和伸出手来，闭眸，轻轻回拥着她。良久，付清和睁眼，怀中的人却消失了：“小阮？”他呆住。
　　本在怀中的人不知何时离开，她扎着长长的马尾辫，站在墓碑旁，身体慢慢透明，笑容却灿烂极了：“清和哥，爷爷说要带我去玩。”
　　“小阮！”他失声喊道，向前跑去，却脚底一滑，摔进黑渊中去。
　　躺着的人，身躯太过高大，陷进柔软的床里。
　　“小阮！”他突然惊醒，却被从窗帘中射进来的强烈的阳光刺的一时睁不开眼，他闭眸走到窗前，拉严实帘子，回眸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八点了。他的耳边却依旧回响着脆生生的：“清和哥。”这个梦，做了无数次！
　　他洗漱一番后，拉开抽屉，从一个大糖罐中拿出一根柠檬味的棒棒糖塞到嘴里。

　　“清和。”还未将椅子捂热，一个男人就推开门，抱着一摞资料扔在桌上，细长的眸子诧异道：“今天你休假啊。”付清和瞥了他一眼，用手扫开桌上的资料，打开电脑，淡淡道：“顾言白，你自己有办公室，怎么老往我这儿跑？”顾言白嘿嘿一笑：“你这间屋子风水好啊。” 付清和看了他一眼：“我们刑诉组刚好差个储物间，我觉得你那间就不错。”
　　顾言白闻言，脸耷拉了下来：“你说你明天就要去D市出差，咱俩就要分隔两地了，你都没说对人家温柔一点。”付清和闻言，敲击键盘的手指僵住，耳边似是响起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付清和，你不要老是对人家这么冷淡嘛，万一哪天，我要是消失了，你可就没有撒气的人了。”
　　顾言白见付清和看着电脑发呆，心中叹了口气，伸手碰了碰他：“我昨天给许攸打了电话，你今天回去赶紧收拾下，那边的案子还挺棘手的。”付清和回过神来。见顾言白出去了，他拉开抽屉，怔怔地看着躺在里面的粉色手机。
　　“哈哈哈。。”办公室突然响起了凄厉的女声，付清和拿过桌上的手机“妈。”
　　“清和，你孟妈妈和孟爸爸来了，你回家一趟。”
　　“嗯。”
　　今夜，天空甚是晴朗，月明星稀，凉风习习。付清和将车停在白海的边的羊肠小道上。
　　想起刚才在家里的对话。
　　“清和啊，我们打算向法院提起死亡申请。”付妈妈懦懦的说。
　　付清和淡淡的看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桌上的清蒸鲈鱼上。
　　“清和。”孟妈妈哽咽道：“我们也不想这样，小阮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疙瘩。”孟妈妈的唇轻颤：“我知道，我们都不好受。可是清和，你还年轻。你要向前看。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好的女孩。不能耽搁你一辈子。”
　　付清和夹了一块鱼肉，细细嚼了一番。自己喜欢辣一点，可孟阮就喜欢这淡淡的口味。
　　孟爸爸夹烟的手指颤了颤：“清和，九年了。我和你孟妈妈明天就回美国了。你也三十好几了。”孟爸爸说着垂眸看着手中忽明忽灭的烟头，声音低低的：“够了，真的够了。清和啊，我们都把小阮忘了吧。”
　　孟妈妈忽然用说捂着脸嚎啕大哭。付妈妈蹙着眉头，泪簌簌的下落，身子也颤抖着。
　　付爸爸握了握拳，看着依旧默不作声地付清和。
　　付清和喝了口水，又把筷子伸向鱼肉。孟爸爸伸手捉住他的手腕：“孩子。”
　　付清和起身：“我和孟阮领了证，她就是我的妻子。”他的目光又投向清蒸鲈鱼：“我不提交死亡申请，你们都没有机会。她没死！我相信她没死。”
　　付清和看着卷着波涛的白海，愤怒忽的涌上心头，他哑着嗓子吼道：“你他妈把我的小阮还给我。”“你他妈把我的小阮还给我！”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直到最后歇斯底里。

　　付清和下了飞机，一个微胖的男人，兴冲冲地跑上前来，照着他的胸口准备来一拳，却被付清和稳稳接住。微胖男人不满道：“你这小子，除了出差，其他时间就没想起过我来。”付清和将手中的包递给他：“说实话，我出差，也没想起过你。”你这小子！微胖男人感觉心上被冷冷的插了一箭。唉，算了，大学的时候，他就这德行。
　　出了机场，微胖男人招了车过来：“言白让我照顾好你，我可定了D市最好的酒店，只有会员才能进去啊。”付清和看了看表：“许攸，我得先去趟长安区看守所。”
　　许攸无奈道：“好。”
　　交接工作的女警官，短发，看起来英姿飒爽。盯着付清和看了好久，许攸心中叹道：“不会又被这小子的皮相给忽悠了吧。”付清和从包里拿出三证给她。
　　女警官翻了翻，忽然冷笑道：“还真是你！”付清和抬眸看她，许攸一副恍然的表情，果然 ，长的好也有苦恼，这扑上来的桃花，是赶也赶不走。付清和大学时的冷酷，自己可是见识过，对向自己告白的女生，嘴下可是从没留过情。莫非这女警官也是清和得罪过的人？
　　女警官打量了他一番。冷哼道：“我是小阮的大学室友。她走了，你却把自己照顾的这么好。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许攸闻言，吓出了冷汗。这九年，可从没人敢提起这个名字。大家都像是约好的一样默契，闭口不言。
　　付清和看了眼表：“不好意思，警官。我赶时间。”女警官气极。无奈的挥手示意里面的同事开门。付清和头也没回的走了进去。
　　女警官看着他的背影，或许是气极了，声音有些颤抖：“小阮真是瞎了眼。”“你若知道，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就不会这么说了。”女警官诧异的回眸看着接话的微胖男人。
　　许攸也看着她：“难道一个人，不吃不喝，整天像个行尸走肉，就是对另一个人极致的思念？他的身体是从深渊中爬上来了。可灵魂却还留在那。我们的眼睛看到的都只是表象。我们都不是清和，不能用自己的认知去体会他的感受。”女警官看了眼窗外，嘴唇有些微微发抖：“小阮还约了我帮她挑婚纱。”
　　付清和拿着公文包的手指有些僵硬。直到被告人坐到了对面，他才回过神来。
　　“张成开先生，你好。我是刘先生为你请的辩护律师，付清和。”
　　对面的男人瑟缩在椅子上，脸上布满胡茬，他的双眼像一潭死水。“我会判死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