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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狩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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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进来就看到面部表情僵硬的女郎。
“……”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礼仪吃苦了?
他拱手一礼,“见过女郎。”
俞乐:“不必多礼。”
疾只有回来之日,来这里面见过俞乐,之后都是俞乐去村里看他训练仆众,没想到今日主动请见。
待他坐下,俞乐好奇道:“疾此来,是为何事?”
“臣为工事来报。”疾为人认真谨慎,将最近的训练情况一一道来。
“这一月,臣分别教导十七奴,矛、刃、射箭、战阵……经反复练习,已颇有成效……虽如此,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
陈伯欣慰捋胡须。
而俞乐蒙圈犯困。
“是以臣认为,可以带众仆出去狩猎一场,见见血……”
俞乐:……嗯?
“狩猎???”
疾:“诺。”
俞乐兴奋了。
练兵的事,她听不懂,这两个字一说,她兴趣大了,原来疾是为此而来。
‘额’
无意间瞟到陈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俞乐一顿。
因为太过惊奇,声音大了一些。
她干巴巴的解释道:“呵呵,好久没有狩猎了,都有些,想念了。”
听了这话,陈伯了然。
肉食不易储存,普天之下,除了周天子可以吃圈养的牲畜,其余贵族,都是想吃肉了再去狩猎。
从陈伯上次出去回来到现在,俞乐怕是快有两月未食肉了。
他有些愧疚道:“是臣疏忽了。”
陈伯年轻的时候是每天无肉不欢,如今年纪大了倒没那么渴望了。
这些天都在为出行忙活,他也没想到,难怪女郎一听狩猎,两眼都冒光了。
俞乐:“……”
不知道陈伯脑补了什么。
“无妨无妨,”俞乐觉得自己原来性格还是比较沉稳的,怎么现在一惊一乍的。
‘要学会不动声色、处变不惊啊。’俞乐默默提醒自己。
“狩猎的时间,定在何时?”
“后日。”
知错就改的陈伯,对这次狩猎更加上心。
为了借此机会多储备一些肉食,供俞乐出行路上食用,回去就召来邻长组织了一些野人(住在野外的人),同疾手下的奴仆一起练习,后日也好一同狩猎。
幸好此次带了不少盐巴回来,肉经过腌制了才能放的久一些。
俞乐的吃货属性,这次真是被陈伯完全get到了。
下午下了一场雨,俞乐听陈伯讲了讲狩猎需要她做的事,难得想出去走走。
自从穿越过来,俞乐还没有好好出去逛过。
一方面是因为觉得这个地方荒无人烟没什么好看的。
另一方面,也是对这个陌生的时空有点逃避心理。
两人绕着山地散着步,地上有些潮湿,走了没一会儿,鞋子边缘就湿了。
“女郎,鞋子湿了,咱们回去吧。”半月第一时间发现了,俞乐身体贵重,可不敢让她穿湿鞋走路。
“无事无事,待会儿再回去吧。”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污染和钢铁建筑,蓝天白云,高山流水,真的太美了,俞乐不舍得这么快回去。
已经是五月底了,路边的牵牛花大片大片的,粉红、粉蓝的挤在一堆,煞是好看。
只是因为上午太阳暴晒,下午又淋了一场雨,一半都有些蔫吧了。
“要是能拍下来就好了。”俞乐被这自然风景迷住了,想起没有手机拍照,有些遗憾。
拍下来?半月疑惑。
“女郎,奴去给你带双鞋过来吧。”没办法劝说俞乐回去,半月换了个方法,好歹不能让她穿着湿鞋。
“不用不用,换了一会儿还得湿,回去再换吧。”
俞乐觉得,鞋子里没那么湿,鞋面浸点水没什么大不了的。
“走,去那边看看。”
俞乐眼睛一亮,前面一块巨大石壁,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的,与溪水接壤的地方有一块平地。
正好她俩走了半个小时了,可以在这休息休息。
“女郎小心。”
半月小心翼翼的扶着俞乐,这是个斜坡,脚踩着很容易打滑。
俞乐找了一块干的地方坐下休息,看半月还在那站着,拉了拉她的手。
“快来坐下歇一会儿。”
“女郎不可,奴身份低贱。”
俞乐打断她,“我让你坐你就坐。”
虽然表面上俞乐语气好像不耐烦,但事实上两个人走了半个小时了,半月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累了。
“诺。”半月心中一暖,也跟着坐下。
看她坐下,俞乐收回视线,默默注视着水面。
这是一条一丈宽的溪流,深最多不过一米,清澈见底。
因为没被捕捞过,里面的鱼儿没有一点危机感,在溪水中悠闲自在的游着。
半月拘谨的坐在旁边,奴隶和主人坐在一起,以前只怕动一动念头就被打杀了。
实在是俞乐太平易近人,太令她亲近,才坐下了。
坐了一会儿也就慢慢自在了,注意到俞乐神情不明,半月心中叹息。
这些天陪在旁听女郎与陈伯谈话,也知道,女郎之母在她出生时难产死了,其父两年前也病故了。
她想不明白,如此好的女郎,为何就那么不幸呢?
“女郎,你……”毋需难过!
“唉,可惜了,出来没带个篓子。”
“???”半月不明觉厉。
“这溪里那么多鱼,应该抓回去吃才好。”
最好是红烧,每天清汤寡水的,沾不到一点油腥,这身体能好才怪。
“……”半月这才知道,原来俞乐是看溪里的鱼,顿时哭笑不得,“奴回去叫人来给女郎捕一些?”
俞乐欣然赞同,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就算不能红烧,能抓回去煮汤也好。
于是,游山玩水半途而废,当晚餔食俞乐吃上了鱼。
这么多天来,俞乐第一次吃的这么满足。
虽然腥味有点重,但是她一点不在意,甚至安排养人后面顿顿给大伙煮鱼,直到把这次捕的鱼吃完为止。
要不说鱼汤是温补之物呢,俞乐当天晚上觉都睡得香了,第二天早上难得没有饿醒。
俞乐决定以后要多出去转转,说不定有更多收获呢。
不过直到一群人离开都没等到机会,狩猎之后根本就不需要她再出去了。
*****
连续两天都下了阵雨,第三天没那么燥热,正好是利于狩猎的好天气。
一大早,半月就小心的把为俞乐新做的男士袍服拿出来,服侍她穿上。
此服袍式宽松、广袖,裾底长可掩足,袍身纹以雷纹和重菱纹以显身份。
重菱纹又称为“杯纹”,因它形似双耳漆杯,又称为“长命纹”,取长寿吉利的含义。
这衣服倒比俞乐如今所有的衣服都要华贵一些。
“好看吗?”俞乐眨眨眼。
半月认真回道:“奴认为十分好看。”
俞乐体态匀称、冰肌玉骨 ,这样穿着,不但有男子的俊朗,又有几分女子的魅惑,半月看呆了。
今日狩猎,俞乐决定把她女扮男装的事摊牌,这么穿着能增长她的气势。
“咳咳,今日我……不对。”
“咳,诸位……也不对。”
……俞乐烦恼,她也是做过一年讲师的人了,却想不出今天怎么讲最好。
半月正给老鼠瓜瓜喂食?
半月给瓜瓜清理了排泄物?
半月去旁边桌案给瓜瓜倒水了?
俞乐看它无忧无虑吃东西的样子,愤愤不已,这小东西倒是过的滋润。
作恶之心顿时又起,她偷偷一笑,伸出两指捏住瓜瓜的后颈,轻轻的提溜起来。
瓜瓜吃着吃着就感觉不对,后腿无力的蹬了两下,又蹬了两下,发现动不了了。
“吱!”
它不再挣扎,拱起背脊,蜷缩着身体,尾巴卷到两腿间,作卖萌状,无辜的看着俞乐。
俞乐乐了,手轻轻甩动两下。
“吱!”瓜瓜瞬间紧张,又无力的蹬了蹬腿。
奈何后颈基本就是它的死穴,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只能无奈的认了命。
不得不承认这小东西还真有几分可爱。
俞乐心软了。
“好吧好吧,不作弄你了。”俞乐把它放回去,还顺手给它顺了顺毛。
看它不受影响的继续吃,俞乐羡慕。
“你可活的简单了。”
不过看出半月为了给她‘欺负’瓜瓜的时间,只能把水来来回回的倒,俞乐心中一松,至少她现在不是孤独的。
半月也是看女郎心情有些紧张焦躁,心疼她。
她也帮不上忙,见她这会儿还难得有心情去逗瓜瓜,就假装一直在倒水,希望瓜瓜能多给她缓解一下心情。
“瓜瓜喝水了?”不知道自己被看透了,半月装作才把水倒好给瓜瓜端去。
见俞乐面上隐带笑意,半月心中一动,上前行礼道:“女郎,女郎乃高贵之人,就是让奴隶死都不过小事,何必如此小心?”
“而且奴觉得女郎所说甚好,奴都听的激动不已,大家定会不可置信,女郎为何不满?”
俞乐若有所思:“你真这么觉得?”
“诺。”半月狠狠点头,“从来没有贵人对奴等如此允诺。”
“这,好吧,你说的有理!”
俞乐确实豁然开朗,纠结啥呀,忘了她是个奴隶主了,承诺太足只怕没人会认为是好事,大家只会觉得惶恐。
所以,还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女郎,人都来了,正候在门外。”菜这时正好进来禀报。
俞乐颔首:“我这便出来。”
“诺。”菜弓身退出。
“走吧。”俞乐说完,整了整衣服,出了门。
半月跟在身后。
因为要去后山狩猎,一群人聚集在离俞乐房子不远处的空地上,个个站的笔直,待俞乐走近,一群人整齐划一的跪下。
“见过女郎。”
注意到女郎穿的是男士袍服,疾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不及他深究,“起吧,”俞乐挥手。
“诺。”
待一群人站直,疾上前禀道,“今狩猎者,三十四人,已全部准备好,待女郎下令便可出发。”
俞乐点头,“好,”
“在出发前,我有话说,”俞乐特意讲声音放大,确保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这里。
不过她就算说的再小声,一众人也不敢不认真听。
“在座诸位,我想问你们,知道自己是何身份吗?”
“………”没人回答。
俞乐默默地酝酿好情绪。
“呵,”她轻笑一声,语带轻蔑,一字一顿地道,“不过奴隶尔。”
这话,也不知是对奴隶这个称呼的蔑视,还是对众人的奴隶身份的可惜。
一群人被训了许久,好吃好穿才有一丝活泛气的神情再次变得麻木。
对啊,他们不过是奴隶尔。
俞乐还在继续,“住不毛之地,穿破衣烂衫,吃残羹剩饭,”
“夏日日晒雨淋,冬日饥寒交迫,寒来暑往,一年又一年,”
“活的卑微、凄惨,这就是你们。”
说到这里,看下面的人在她的一番话中,身形也逐渐变得畏畏缩缩自卑不已,俞乐面露不解,“为何你们如此神情,如此妄自菲薄。”
“你们可是自愿成为他们的奴仆,任他们为所欲为,胡作非为?”
一群人闷不吭声。
对于奴隶这个身份,
他们内心也曾不甘过、嘶吼过。
可惜,没有用。
这是时代的束缚,注定了他们要任人鱼肉宰割,除了认命还能怎么样……
“我问你们是不是自愿的,回答我,”俞乐厉声道。
“不、不是。”
一群汉子绝望不已,奴隶连生死都不由己,还能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但内心深处陡然生出那么一丝挣扎、期盼。
一群人忘记了该低头躬身。
俞乐将他们的表情扫视一圈,心中叹息。
“对,因为你们一出生就注定了卑贱,你们没有选择。”
“但你们也是人,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效忠主人,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对吗???曾经付出那么多,可过的依然凄苦,你们,不曾想想原因吗?”
岩面露不解,这还用想吗,奴隶要是过的好还是奴隶吗。
一群人中他的表情尤为突出,俞乐顿了一瞬间,略过他的不赞同,直接道:“因为不曾有人给你们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