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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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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光线晦暗,烛火摇动,她强撑着缓缓睁开眼睛,一盏豆大的油灯便飘摇在她眼里了。
她强撑着坐了起来,揉揉双眼,按按太阳穴,拍拍脑门,她做了一整套中小学生眼保健操之后,发现眼睛勉强能适应这昏暗环境。看看周遭……泥巴糊的墙上裂了一道又一道蜘蛛网似的口子,房间的正中间有张桌子,她刚醒来时,那入眼的微弱光亮,就是这桌子上的油灯发出的。
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再看看自己吧。抬起手来,骨瘦如柴,血管都凸起了,她心里想,怎么晕倒一下子,就瘦这么多。用手摸摸自己的身体……咦……不是吧?!她差点要跳起来,胸呢?胸……胸……怎么变成两个小点点了……
这下她彻底懵了,坐在床上思考良久,决定下床找个镜子照照自己,可是心是这样想,腿却动不了。她哼哼唧唧费了老大的力,不但没能下床,竟然连坐着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又平躺在床上。床板虽硬,被子虽薄,但是都干干净净,仔细闻还有淡淡香味,说不出是什么香。
又过了会儿,她觉得有了点力气,就打算翻个身,叫个人过来。
刚翻过身来,正打算开口,就对上了一个小姑娘的圆圆的眼睛。这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先是一惊,随后竟然边笑边哭,一边抹泪一边跑了出去。
就一阵风的功夫,小姑娘回来了,手里捧着个粗瓷碗,碗里是大半碗的粗米粥,米粒外边还沾好些米壳呢。
“丫姐,你醒了,我就说你会醒的”,小姑娘边扶起她边说,“娘和二哥都说你快要没了,娘还说这粥给你留了你也吃不上”,说着小姑娘又抹泪了,随即用手背抹抹脸上的泪,又说“看,这不就醒了,粥这不就吃上了,丫姐,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来,吃一口”。
她愣了个彻底。这他么感情是穿!越!了!?
小姑娘看她一直愣愣的不动不吃不言语,开始由喜转急,忙拿手去拭她的额头,边拭边说,“不烧啊,丫姐,你咋啦?不会真像李郎中说的那样,脑壳里积血了,成傻子了,不行啊姐,你可不能傻,你要是傻了谁还和凤凤一起打猪草,捉蚂蚱,叉小鱼,拔野菜啊……”
“凤凤?你是叫凤凤?”她话刚说出口,凤凤就猛点头。然后凤凤又哭了,还说“我就知道,丫姐没傻,丫姐不会死也不会傻,我就知道”。
她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找不到头绪,索性不再言语,就这样被凤凤喂着喝光了碗里的粥。看来真是饿了。
吃过粥,有了些力气,她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凤凤。试图问出点什么。
“那个……凤凤?我现在哪里?这是哪里?我……是谁?叫啥名?你是谁?”凤凤微微一愣,想了想说“看来村头的李郎中说的还真对,这人就算命大,醒过来怕也是变个傻葫芦了。”
听到这,她噗嗤笑了出来,说“凤凤,我没傻,就是头疼,有点懵,你叫我姐,那你是不是我妹妹啊?那爹娘呢?”
反正都已经穿越了,她也打算不做挣扎,顺其自然,无为而治。但是基本情况得摸清不是。
凤凤摇摇脑袋,“还说自己不傻,连自己是谁我是谁都不知道,你是我的小嫂子,因为你还没跟我二哥成亲,所以我叫你姐”然后给她一个这下该承认你是傻子了吧的眼神。
她惊的连嘴都忘了张。久久难以还魂。
这时凤凤又说“不过你快要不是我嫂子了,阿娘说,要把你卖掉……二哥这次定能考中秀才,到那时再给二哥寻个配的上他的好姑娘……”
“啊?!”她满是疑问的语气。
凤凤又说“丫姐,你真的忘了,你不愿意被阿娘卖掉,才一头撞墙的,你说你七岁就来咱家做童养媳了,现在也快满七年了,你还说只要不卖掉你,你以后给二哥做小老婆也成……”
啥?!童养媳!还小老婆!这么穷的家娶得起小老婆!又一爆炸性的消息。
她定了定神,稳了稳情绪,说“凤凤,那我为啥没被卖走?”
凤凤,翻了个白眼说“这还用问,不是刚才说了,你昨天撞墙了呗,那高家川的高屠户都来咱家要带你走了,你撞墙了,李郎中都说没救了,所以高屠户又回去了”顿了顿,凤凤显得很高兴,又说“丫姐,这下好了,高屠户走了,你也醒了,阿娘应该也不会卖你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不分开了”。
“等一下”她仿佛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我叫啥名?”
凤凤眨眨眼,说“丫姐,你叫丫儿啊”。
平地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了。
丫儿……丫儿……丫……丫的!
她可是江采岑啊!龙章凤姿,蒹葭采采,岑字都不用解释,就能感受到诗经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现在告诉她,她叫丫儿!
江采岑,实在难以接受,但是又没得别的办法。
就在这时,推门声,脚步声,谈话声,甚至有鸡受到惊吓的嘶鸣生,凑到了一起,吸引了江采岑的注意。不用江采岑费力去看,那推开门的妇人就主动走到江采岑的床边上,脚上穿着双布鞋,裤子衣服都洗的略微发白,再抬抬头向上看,那妇人头发盘成一个发髻显得发际线略高,于是显得额头发出的光比油灯还亮。江采岑觉得晃眼。
“阿娘,你快来摸摸丫姐还烧着不,丫姐好想什么都忘了,连我都记不得了我。”凤凤说着就抓着妇人手往江采岑额头上放,江采岑还没来的及躲开,就感受到了一只粗地跟砂纸一样的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江采岑心想,怪不得要着急卖童养媳呢,看着凤凤穿红底碎花小褂显得衣服里空荡荡地,裤腿都高脚踝了一大截,一开始江采岑还没觉得什么,她自己觉得衣服穿大点儿不拘束,至于裤腿儿短,毕竟在以前大冬天露脚踝的姑娘,她见的也不少。现在感受着凤凤妈磨着脑门疼的手掌心,她知道了,感情是穷啊。
江采岑不禁想着,这丫儿到底是为啥不愿意被卖,她觉得那高屠户家好歹是屠户,过的总比这家油水足吧。难道丫儿是因为情窦初开,芳心早已许给了她的小老公……
就在江采岑愣神之际,感到那妇人手从她的额头拿下,开口了:“就是还比平常略微烫点儿”然后又看着江采岑说“刚听小凤说你醒了,我就赶忙跑到村头李郎中的药铺去,本来想请李郎中来看看,可是李郎中出诊去了,他那小徒弟看着药铺,那小郎中就给我抓了个活血化瘀止痛的汤药,我刚把药煎上就过来看你了,再过一个时辰,过会天擦黑那药也就好了,好了我再给你端来。”
妇人一说说了这么多,江采岑还感动了,这还是她一开始以为的蛮不讲理冷血无情刻薄粗鲁的恶婆婆吗?显然不是。江采岑开始想,是不是这丫儿缺心眼儿?不想被卖掉好好讲就行了,婆婆这么通情达理还用撞墙吗?
然而,被感动的,还不只这一件事。
一听阿娘说外边给丫姐正煎药,凤凤就跑出去了,说给丫姐的药炉子看着火。这不凤凤一路小跑,眉眼嘴角都带着笑又带着急地跑进屋里来,跑到江采岑和阿娘的跟前,忙说:“阿娘,阿爹正在煮的那只鸡是我们家的吗?”
妇人听了,笑笑说“当然是了,别人家的鸡干嘛要来咱家灶上煮,今天煮鸡你还不高兴吗,想想也是咱家好久没见过荤腥了。”妇人说完轻叹一口气,有些心疼地看着凤凤
“高兴啊,可是咱家一共就两只下蛋的鸡,阿娘不是说鸡要养肥下蛋,好把鸡蛋留着给二哥补身子吗,他读书费脑子呀”
听到这儿,江采岑也和凤凤一样抬头看向了那妇人。
妇人尴尬一笑,说:“凤凤啊,现在啊,你丫姐比你二哥更需要补,你丫姐好不容易醒过来,阿娘和你阿爹商量了,可不能再苛待了她。”
江采岑心头又是一热,但是又哪里不对劲,再苛待了她?难道以前苛待过?
江采岑不想再细想,她坐了这许久,觉得乏的很,很想躺下闭目养神。
许是看到江采岑精神不好,妇人就扶她躺下,还给她掖了被子,嘱咐她好好休息,就带着凤凤出了屋子带上了门。屋子里一下子光线又暗了许多,江采岑觉得昏昏沉沉,眼皮沉的不行,睡着了。
江采岑睡得并不好,她做了个奇怪却又倍感真实的梦,梦里她和一个身着的青衫男人挽手走着,那男人边走还边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画面一转,她站在一棵硕大茂盛的苦楝树下,背后有一个挂着逢春堂牌子的铺子,她垂着泪,看早已远去的人影。再然后,所有的画面的没了,寂静的,绝望的,江采岑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本能的大口喘起气来,就在这是,突然她看到了一束微弱的光,是那盏油灯。
江采岑,明白了,她做梦了,可是为何是这样的梦?梦里的她一点都不开心,就连和那个青衣男人牵手散步她都不觉得半点高兴……江采岑没穿越前是一普通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大二学生,又是师范又是中文系,找到男友的难度系数实在太大,于是她母胎单身20年。在江采岑梦里,那个男人绝对不丑,甚至还算得上清秀,要是现在再让江采岑摸一摸那梦中男人的小手,估计她都能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