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副本一·其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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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永昭用稀松平常的语调道：“一般而言，多是摔死，溺死，掐死，你若是想到了旁的死法，只消不过度折磨女儿，给她一个痛快，为夫定会答应。”
恬不知耻的岑永昭居然将自己美化成了不忍过度折磨女儿，坚持要给其一个痛快的慈父。
说罢，还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唯恐“秦娆”提出丧尽天良的死法。
毋弗如顿觉遍体生寒，端详着岑永昭，犹犹豫豫地道：“当真不能……”
——提及女儿的处置，她要是事事听话，反而显得太过虚假。
见“秦娆”欲言又止，岑永昭接话道：“当真不能，已是第九代了，决不可功亏一篑。”
“娆儿明白了。”毋弗如唇瓣颤抖，将岑永昭的衣袂攥在手中，“夫君，娆儿只是想再问问，娆儿不敢再违抗夫君，望夫君莫怪。”
“怪是不怪，端看娆儿自己。”岑永昭将自己竹青色的衣袂从“秦娆”手中抽了出来，深深地望了“秦娆”一眼，便出去了。
毋弗如瞧着岑永昭的背影，面上挂着的柔顺、谦卑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向来讨厌伪君子，而岑永昭便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身着温文尔雅的皮囊，却能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
“伪君子”三字教她思及了席琅，她曾认为席琅人面兽心，背叛了她，末了，席琅竟用“南国”于她墓前自刎了，席琅究竟有何图谋？
席琅并非蠢人，如若真的背叛了她，必然早已预料到她凶多吉少，断不会后悔至要为她偿命的地步。
席琅是否已转世投胎去了？
“妹妹。”
她的思绪突地被打断了。
【是梁白薇。】
梁白薇乃是河西岑氏长房长孙岑永旼的正室，亦是这一世界的女主。
梁白薇其人深受三从四德教化，与河西岑氏“九代洗女”的规矩可谓是般配得很。
从系统001提供的信息来看，梁白薇将会当上河西岑氏的当家主母，备受夫君岑永旼的宠爱，至于生养方面，一生统共生养了六个儿子，六个儿子全数长大成人，无一死于梁白薇前头。
不知梁白薇倘使生下了女儿，能否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儿死于非命？
她甚是好奇，遗憾的是，任凭她如何能耐，都不可能令梁白薇生下女儿。
梁白薇素来唤原身“妹妹”，唤得原身以为梁白薇当真将其当作“妹妹”了。
然而，原身被囚禁期间，梁白薇从未来探望过原身，只因岑永旼一句“秦娆不守妇道，你该当耻于与其为伍”，而梁白薇此番来探望“秦娆”，亦只因岑永旼一句“秦娆肚子里怀着的终究是我岑氏的骨肉，阿弟既宽宥了她，想必她已悔过自新了”。
“嫂嫂，妹妹可算是见着嫂嫂了。”毋弗如双目水光淋漓，欲要下榻迎向梁白薇。
梁白薇疾步到了床榻前，阻止了“秦娆”：“妹妹，你险些小产，还是勿要下榻为好。”
毋弗如从善如流，继而委屈巴巴地道：“嫂嫂为何直至今日方来看妹妹？”
梁白薇歉然地道：“是嫂嫂的不是，嫂嫂近来忙得昏头转向，竟是抽不出空来见妹妹。”
再过几日，你定然更为抽不出空来见我了。
毋弗如心道。
梁白薇捂住“秦娆”的手，嘘寒问暖：“妹妹憔悴了许多，嫂嫂心疼得很哪。”
“多谢嫂嫂关心。”毋弗如又低声道，“嫂嫂觉着妹妹这肚子里头怀的是男是女？”
梁白薇答道：“妹妹素日行善积德，必然是儿子。”
毋弗如险些冷笑出声：“嫂嫂认为生女儿者乃是作恶多端之徒？”
梁白薇面生委屈：“嫂嫂不是这个意思，妹妹岂可如此误会嫂嫂？嫂嫂并非须眉，自不会认为自己的母亲乃是作恶多端之徒。”
毋弗如步步紧逼：“照嫂嫂所言，嫂嫂的母亲虽不是作恶多端之徒，亦不是行善积德之人，妹妹听闻嫂嫂的母亲前阵子下元节那日方才舍过粥，分过棉衣，不知在嫂嫂眼中，如何才叫行善积德？我又是如何行善积德的？”
梁白薇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被“秦娆”如此较真地追问，心下已生了怒意，直觉得这“秦娆”不识抬举，她面上尚且勉强维持着笑意：“嫂嫂这是真心实意地祝福妹妹你能产下儿子，你为何咄咄逼人？”
“依嫂嫂高见，女儿远不及儿子，嫂嫂身为女儿家，为何不觉羞愧？”毋弗如不接梁白薇的话，继续如梁白薇所言咄咄逼人。
“我们毕竟嫁入了河西岑氏，按河西岑氏的规矩，女儿确实远不及儿子。”梁白薇叹了口气，“妹妹，嫂嫂知你须得多加歇息，这便不打搅了。”
毋弗如倏然一指角落：“嫂嫂，你可瞧见那儿站着一女婴？不对，没长脚，算不得站着，这女婴说，她甫从娘胎出来，便被你掐死了。”
梁白薇不信：“这青天白日之下，哪里来的鬼？”
“啊，又不对，是妹妹瞧岔了，并非女婴，而是男婴，这男婴的生母乃是你夫君曾宠爱过的翠红，那翠红出身青楼，多的是手段，差点将嫂嫂比下去。翠红怀上身孕之际，嫂嫂生怕翠红会生出个长子来。翠红生产当日，嫂嫂帮着产婆接生。男婴堪堪呱呱落地，嫂嫂一看，谎称是女婴，立刻将他掐死了。‘女婴’一死，无人验明正身，嫂嫂便光明正大地将男婴埋了。至于那产婆，业已从嫂嫂处领了一百两银子，回乡下去了。”毋弗如见梁白薇面色大变，不由失笑。
此事除了产婆无人知晓，且翠红生产当日，秦娆尚未进门，秦娆断不该知晓。
“是那老婆子同你说的？那老婆子为何同你说？”
“秦娆”不答。
梁白薇顺着“秦娆”所指的角落：“当真有鬼？”
陡然间，“秦娆”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紧接着，“秦娆”便昏死了过去。
梁白薇见状，登时浑身发毛。
片晌，“秦娆”突地坐了起来，睁开双目，冲梁白薇笑道：“多谢嫂嫂吉言，妹妹亦希望自己这肚子里头怀的是儿子。”
梁白薇巡睃着“秦娆”，心道：这“秦娆”适才是被鬼上了身？青天白日之下，当真有鬼？
毋弗如决心将这河西岑氏连根拔起，当然不能放过助纣为虐的梁白薇。
她便仗着系统001所提供的信息，吓唬了梁白薇一番。
“嫂嫂，你怎地了？你的面色怎地较我这个病人还要白上几分？”毋弗如挂上一副心急如焚的神情，料想梁白薇看不出破绽来。
发现梁白薇有些恐怕她后，她一把握住了梁白薇的手：“嫂嫂，你的手未免太凉了，出何事了？你且说与妹妹听，妹妹兴许能为嫂嫂出出主意。”
“不必了。”梁白薇佯作镇定地抽回手，发问道，“妹妹方才可觉得有何异常？”
毋弗如歪着脑袋，一派天真烂漫：“嫂嫂觉得有何异常？难不成……”
她凑到梁白薇耳边道：“难不成这屋子闹鬼？”
见梁白薇的面色又白了一分，她垂首致歉：“妹妹不过是同嫂嫂玩笑罢了，妹妹并不觉得有何异常。”
梁白薇盯着那角落，看不出什么来。
毋弗如趁梁白薇不注意，往梁白薇后颈吹了口气。
梁白薇猛地一战栗，不愿再待下去，转身便向“秦娆”告辞了。
毋弗如挽留了好一会儿，才放梁白薇走。
梁白薇杀了人，本就心虚，她这装神弄鬼的小把戏应当能教梁白薇寝食不安好一阵子吧。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副本一·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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