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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这天晚上李山一夜没回,翌日一早方才露面。
      他溜达进厨房准备吃饭,没想看到的却是冷锅冷灶,这才想起对方昨天挨了鞭子,嘴里骂了几句“讨债鬼”,自己做去了。

      李山如今手里的钱都是当初客栈那三个丫头给的,一个多月下来,他要讨好明湘湘,精米细面鸡鸭鱼肉没断,用的也差不多了。
      一时过惯了好日子,让他再去吃糠咽菜,怕也不能。李山盯着东屋,眼睛里明明灭灭,不知道在计划什么。

      心不在焉做哈儿了面条,这会亲自给人端过去。
      到了东屋门前,李山又变成一副憨厚的老实人相貌。
      用和蔼油腻的声音喊:“宝儿该起来用饭了。”

      屋子里明湘湘正对着镜子梳发。闻声就是一顿,眉头狠皱,低说了一句:“恶心。”
      本想叫李庭舟,但他病了,从昨天下午就没出过屋子。
      李山在门牙又呐呐了几句,没太听得清。他只以为明湘湘是还没出了那口气,还在生气?
      索性转身去了西屋,直接去踹李庭舟的的房门:“兔崽子起床!送饭去。”他才不管对方病没病,这人从小到大受过的伤多了也没见病死,可见是命硬。

      也的确,李庭舟早就有了照顾自己的经验,平时就采了不少草药晒干放着,昨天便自个儿胡乱敷了些。
      大约是年轻恢复快,干熬着一夜烧也退了,就是背上的上看着有些吓人。
      李山不喜李庭舟,觉得他有蛮人血统蛮,身体强壮,常说他是贱命。

      李庭舟面上已无波澜,隐忍与往常无异。端着碗就过去了。

      明湘湘果然让他进门了,没有为难。

      挑着面条慢吞吞吃了几口,忽然问,掀起眼帘问:“谁做的?”

      李庭舟道:“他。”

      明湘湘顺势丢开筷子,看着少年,笑问:“伤口很疼吧?”

      李庭舟跟没看见似的,准备走。

      “让你走了么。”明湘湘半垂手,吩咐:“把剩饭吃了。”

      一回生二回熟。
      至少李庭舟屈辱不起来,默默端起碗,站在一胖,三两口把剩下的面条吃掉。

      之后明湘湘就挥手让人出去了。

      天寒地冻,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明湘湘在这里待的越久,忽感焦躁,一旦平静不下来,她就自虐似的不顾双腿疼痛,扶墙在房间内来回走。
      她的穿越后遗症好像慢几拍,慢慢表现出来,甚厌这地方,看着目之所以无一处无一物是自己熟悉的,乃至整个朝代,对她而言都是陌生,便鼓膜震动心口乱跳。
      不禁想,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要受这个罪。
      不如死了算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就好比没了根的浮萍,没了巢穴的鸟儿,世界之大无自己一处落脚之地。
      明湘湘这人和别人有些不同,她的这种焦躁压抑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渗透出来了,然后越积越多。
      穿越的第一日,反而没有太多的感觉,比较漠然。
      时间让她身体去感受和了解,一日一日,两个世界观必然开始冲突。
      思想还没怎样,身体先一步感受到环境的变化。
      后果就是不安,心绪不宁。
      因为明湘湘从未去适应和融入。

      这日,明湘湘身体略有不适。
      那感觉再熟悉不过,胸胀烦躁,腰酸腹疼。
      生理期。
      明湘湘又想冷笑了,她谎称自己失忆,李山就大着胆子说自己是他妻子,殊不知自己着会儿倒渐渐记起来原身的事了。
      还来个庸医,道自己这身体怀孕了?
      可不是可笑至极。

      明湘湘眯了眯眼,叫李庭舟转告李山,说自己身体有恙,让他去镇上请个郎中回来,就要当初给她诊病得那个郎中。

      李山没有不答应的,还抛开关切地问了好些话,似生怕明湘湘有个什么不好。

      明湘湘淡淡应了两声,等李山走后,就喊来李庭舟,道:“你顺道去给我买几本书回来。”
      少年问什么书
      明湘湘支着额角,“不拘历史博志之类的,你去问问书肆老板便知。”

      .

      郎中对明湘湘记忆犹新,毕竟这样好看的人很少,不是轻易能遇见的。

      明湘湘让父子二人在外面等。

      嘴角挑着轻笑,看着大夫给她诊脉。

      “严冬腊月,郎中缘何出这么多汗,可是屋里炭火太旺。”明湘湘对漫不经心道。

      你道郎中为何走如此反常?
      却原来是心虚。
      几个月前,他因多喝了几碗浑酒犯了糊涂,给那位夫人切错了脉,把湿热食滞之症误诊成了滑脉。
      今日才复诊,一搭脉心下一咯噔,说完了,这位年轻夫人压根没有身孕。
      她现下脸色瞧着苍白,恰是到了在女子的行经之期。

      郎中眼眸闪了闪,一脸尴尬。

      “这、这……”不知该如何作答。

      待再去瞧明湘湘神色,见对方分明是已知情的模样。

      于是干脆利索认错:“是在下学艺不精切错了脉相,夫人其实…并无身孕。”

      虽然怀孕是假,但来了月事小腹疼痛却是真的,明湘湘此时的虚弱倒不算全装。

      她靠在靠枕上,语气略有些虚,说:“我倒不怪你,只是你到底诊错脉让人操心一场,外面那人未必不会生气,倘或真的一时震怒做出不理智的事空坏了先生名声口碑,就不美了。”

      郎中担心的就是这点,你让别人空欢喜一长,别人焉能不生气,只怕有得闹,又看李山年纪不小,夫人却如此绝色,必定爱极,怕要追究到底。

      郎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望夫人原谅。”

      明湘湘无声笑了笑:“这样,你便出去说,我身体虚气弱,一时调养不好,小产了。然后……说我胸闷郁结心情不畅,再道附近有个寄明寺,可以去小住一段日子。”

      郎中一听,略略思忖,便应答下来。

      出去之后将李山笼到一旁,唉声叹气照着明湘湘的话跟你山说了。

      李山已然不会因为明湘湘的“小产”而难过。
      事实上,虽然明湘湘是他的假妻子,但心里依然会介意那个胎。
      不然也不会在把明湘湘带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一句。
      现在大夫告诉他明湘湘“小产”,李山只是故作伤心了一会儿,就送大夫出去了。

      明湘湘“受了罪”,李山面上疼惜得不得了,来回敲门问了几次。
      明湘湘厌烦,干脆把李庭舟找进来使唤解闷。

      月事导致身体难受,李庭舟低头走进来,明湘湘眼神幽幽看他:“晃悠什么,不是叫你买书的?买了么,拿出来读给我听听。”

      李庭舟前一秒心绪杂乱,自己都说不清,下一秒又愤怒难看起来。

      “快啊,愣着做什么。”

      女人的声音轻轻柔柔,但李庭舟听着像索命妖精。

      “我…不识字!”李庭舟抿着唇。

      这原本不算什么了不得,饭都吃不饱的人何谈上学念书,但在明湘湘面前说出这句话让他尤为恼怒且不堪,仿佛受到极致羞辱。

      果然,他看见对方面露惊讶,紧接着低头轻嗤,“竟然不识字……”

      明湘湘动了动,她靠在床上,拉了一枕头抱在怀里。

      “那就给我洗衣服好了。”

      她自己难受,便不想看到李庭舟这么清闲。

      明湘湘换下的衣裳不拘内外上下,小衣中衣裙子都丢在一起。李庭舟不是头一次给她洗,默默端着衣服出去。

      只是这次又出了点意外,少年搓衣服的时候忽然在一件衣服上看见几团鲜红的血渍。
      他心下当即一慌,没多想就放下东西往东屋跑,迎上去就是一句:“你受伤了?”
      明湘湘皱眉:“嗯?”
      “衣服,衣服上有血。”
      几秒钟后,明湘湘反应过来,耷拉着眼睛:“你是在开玩笑?”
      李庭舟发愣。
      “蠢东西。”明湘湘看出他是真不知道,浑身都在昭示着她的不愉快,“便告诉你,我生理期,不知道生理期?葵水总该知道了,那血是我的葵水,懂了?”

      少年面红耳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
      在寒风中逐渐冷静,心里生气骂明湘湘不知羞耻,一面盯着盆里的脏衣服沉思。
      几息后,蹲下来,一脸冷漠继续搓洗,两只通红的耳朵无处掩藏。

      .

      明湘湘养身体这几天,村子里发生了一件事。
      忽然有风言风语起来,说村里一位姓马的寡妇有了身孕。
      传得有鼻子有眼。
      却说是,前一阵,马寡妇和同村几个妇人一道去镇里卖冬菜和鸡蛋,路上好几次,那马寡妇都身体不适,歪到一边捂着嘴干呕,待旁人问她,她又支支吾吾又言词不详。

      生过孩子的妇人不似小姑娘一样好糊弄,一见她这样,一双利眼上上下下扫视开来,脸上意味不明。

      之后到了镇上,马寡妇推脱自己要买些东西,就和那几人分开。
      没想到那几个好奇,偷偷跟着马寡妇一段路,最后发现她去了一家医馆。

      这可了不得!结合一路上马寡妇呕吐的反应,几个妇人眼里李精光一闪,不约而同想到一处去。

      于是没多久,村里都在偷偷说马寡妇有孕了。

      冬天假家都闲,好不容易有个八卦,可不得使劲儿传。眼下,大媳妇小妇人们相互窜门唠嗑,都在猜测是谁弄大了马寡妇的肚子,奸夫是谁。

      时下民风不似前朝那般保守,尤其是北方,彪悍得很,普通人家没那么多规矩束缚,寡妇再嫁的例子多得是,并非什么稀罕事,像前朝那起子浸猪笼的事儿少有,
      然虽说风气略为开放,可是私通这事儿到底为人不耻。马寡妇早死了男人,要改嫁也不是个难事,只需好生和婆家说明就是了。
      不过她上头有个婆婆,是个不好相与的,厉害得很,据说她不允许马寡妇改嫁。

      马寡妇的丈夫是家中独子,他爹早年去了被征兵的征走后再没回来,他娘陈老太好容易才将儿子拉扯长大。
      陈老太早年丧夫中年丧子,家中连一孙子辈都没留下,性子变得古怪不好相与。

      马家就婆媳两个相依为命,旁人忖度着,马寡妇怀孕的事若传到陈老太耳朵里,不定得闹出多大事来。

      不少心怀恶意看好戏的人正伸着脖子等,看陈老太怎么对付马寡妇。

      可左等右等,好长时间过去,偏生马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那长舌妇想着莫不是陈老太整日里闭门不出,所以没听到风声,这么一想,就特意抽了个空去人家屋里转了转,状似无心地把这事添油加醋给全说了。

      按理说,陈老太还发怒跳脚嚷着教训马寡妇才对,然却没想到,这人反应平平,反而瞪着眼睛把那说嘴的妇人赶了出去。

      陈老太的反应的确出乎很多人的意外,只觉得莫不是那老太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又或是马家现在就剩下婆媳两人,她老了还要看着马寡妇伺候所以不欲多生事端?
      各人在自家内关起门来讨论,也是一件趣事。
      原以为事情该过去了,没想到陈老太的邻居发现陈老太杀了一只鸡,给马寡妇补身子!
      大家就完全看不懂陈老太了,马寡妇和人苟且偷情,还有了孽种,陈老太不止没打杀闹将起来,反而炖鸡给对方吃?
      不少人觉得这陈老太怕都是失了心智,年纪大昏了头。
      渐渐,村里的妇人媳妇就不怎么跟马寡妇来往了。这般没有妇德不知廉耻的人,跟她待在一起可是要坏了名声的。

      倒是有些心思通透的老人看透了这里头的猫腻。
      关上门说道:“这怕是借种。你们以为陈老太傻,昏了头,其实人家精明着呢。马家没了男丁断了根,等陈老太蹬腿一去怕是香火再无人供奉。原先看她不放儿媳改嫁觉着奇怪,再看想来,恐怕人家一早就打好了主意,马寡妇一日是马家人,如果她肚子里有了种,生下来那不就是马家的了?如此一来马家香火也有了传承,这就是对得起列祖列宗哩。”

      这家小辈头先乍的一听只觉得荒谬,可回头仔细琢磨了会儿,竟也能理解此种做法了。

      而明湘湘能知道这事,全是因为她折腾李庭舟。她嫌弃指责李庭舟不会念书,于是逼他讲些自己知道的时事八卦。
      李庭舟辩驳不过,就只忍着气,把最近听到的事板板眼眼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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