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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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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卫景书领着叶婳祎在东市这么一“招摇”,卫侍郎要成婚的消息,如火烧燎原般顷刻传遍整个元安。
惹得一众娘子伤心不已,哭的哭,砸东西的砸东西,首当其冲便是长庆殿,淳静公主。
长庆殿外,枝头新绿长势喜人,有些花卉已经生出了花苞,远远看去翠绿从中点点粉红,煞是好看夺人眼球,只是一声尖锐哭喊,打破这沉静美好。
“出去!全都出去!!”
元淳静发了狂般推倒一个又一个木架,瓷器破碎一声接一声,宫女太监个个心急如焚,伸着手,目不转睛盯着那个不停摔砸的身影,生怕不断飞溅的碎片伤着她。
众人急的焦头烂额,心里全都咒骂这个卫侍郎简直是胆大包天,昨日才拒了赐婚,今日就传出要同别的娘子成婚消息,当真是活腻歪了。
“啊!……啊!!!”
元淳静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也不管什么皇家仪态,仪容,只知道自己此时累的要死,气的要死,恨不能把卫景书千刀万剐了。
从小大到就没这么丢脸委屈过,在宫里头人人都供着哄着她,宝贝的和眼珠子似的,只有这个卫景书,阿耶说要赐婚,他竟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就拒了,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这些也就罢了,只才隔了一夜,他竟要成婚了!这下好了,自己彻底沦为整个元安的笑柄,她,堂堂一国公主,竟不如一个乡下田舍奴,昨日她就不该心软,让阿耶砍了他的头才对!
一想到这她更哭的不能自已,恼火大声嘶吼。
“叫他滚,滚的远远的,跪在长庆殿外作何?还嫌我如今不够丢人!啊……啊!”
卫景书跪在大理石地上,听着殿内哭喊声,无奈长叹口气,湿冷之气顺着膝盖伤口,一寸寸刺入侵蚀关节,他本来还算有些血色的唇瓣,变得苍白一片。
守在外头的宫女太监看着跪在地上脸色泛白的人,都叹气摇头,疑惑,卫侍郎为何这样倔强,何苦呢?这世间还有哪个娘子能好过公主?
圣人都说会补偿与他定下婚约的娘子,卫侍郎死活不点头,甚至公主都自降身份愿为平妻,卫侍郎依旧倔强如顽石不肯开化,只说此生只娶一人,便是那个娘子。
也不知那娘子是生的如九天玄女下凡,还是魅人手段了得,才会让这样谪仙的人如此死心塌地。
众人正猜的起劲,殿门口的太监奸细着嗓子就喊了起来。
“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听到这声音,烦躁的黛眉紧皱,瞪了眼身边慌乱的太监:“都什么时候,还弄这些虚礼。”
话一落地皇后马上满脸担忧心,提着裙摆快步走上台阶,老远就开始心疼喊了起来:“淳静,我的儿啊,怎么就这么命苦!”
只是走到正殿门前,瞧见跪地的人,皇后气的一口怒气上涌,堵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铁青着脸走过去,睨了眼身旁人出口咬牙切齿。
“卫侍郎这一巴掌打的当真响亮!”
“微臣惶恐,”卫景书垂首语气淡然,让人听不出他到底是害怕,还是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惶恐?你若惶恐就不会一再抚我皇家颜面!”
“若公主与皇后娘娘心中怨气难消,微臣愿接受任何处罚,但微臣还是那句话,此生,只娶她一人!”
“你……简直不识时务。”
话不投机半句多,以前她常听三儿子念叨,这小子如何了得,做人做事精明,懂得变通,长得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言语间全都是看重。
所以淳静丫头说要嫁给他时,自己也没过多阻拦,也不嫌弃他寒门出身,圣人每每提及他也满是夸赞,元安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宝贝的不行。
在元安,提起卫景书一边倒全是赞美之词,偶有几声反呛,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算,嫉妒的主,可如今在她看来,卫景书不过一介凡人,钻起牛角尖更胜一筹。
强扭的瓜不甜,男女之情本就说不清道不明,这些道理她也都懂,可就是恨这小子伤了自家闺女的心。
“都给我睁大眼盯紧了,五个时辰,一息都不能少,若卫侍郎敢挪动一下,立刻加一个时辰!”
“是!”
“微臣多谢皇后娘娘成全。”
卫景书躬身规矩行礼,皇后气的冷哼,拂袖而去直接进了正殿,看到满殿狼藉,和坐在地上哭画了妆容的女儿,心疼柔声劝慰。
“我的儿啊,快别哭了,阿娘的心都给你苦碎了。”
“我都成元安的笑柄,以后还怎么见人,阿娘,叫阿耶斩了他的头,斩了!啊.....啊!”
元淳静扑进皇后怀中,抽泣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控诉,皇后心疼的一下下顺着她的背。
“淳静,听阿娘的话,卫景书他就是榆木疙瘩,配不上你。”
“可...可他是元安最好的郎君了啊,阿兄和阿耶都说过,只有最好的郎君才配的上我。”
元淳静抬头,哽咽,泪眼婆娑的说着,皇后怜爱轻拭她眼角的泪珠:“你怎知他就是最好的?”
“全元安的人都这样说。”
她疑惑不解,抽抽搭搭道,皇后笑着摇摇头,拉起她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刚好能看到跪在地上嘴唇泛白的卫景书。
“那是别人说,又不是你觉得,阿娘就觉得他不好,死板,脾气执拗。淳静,强扭的瓜不甜,你可懂?”
元淳静眼含着泪珠,看外头跪着的人有些模糊,使劲吸了吸鼻子,乖巧的靠在皇后怀中点点头,又带着哭腔撒娇。
“阿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卫景书杀不得也罚不得,相反,你阿耶还要好好赏赐。”
“赏赐!为何?”
明明受委屈的是她!怎么还赏赐卫景书?
“你瞧他的模样,面色惨白,明明痛苦难忍却还强撑着,是为何?”
“为了他指腹为婚的那个娘子。”
“他身为礼部侍郎,如此坚守礼字,你说你阿耶该不该赏?”
“该。”
元淳静憋着嘴,心里不愿意承认,嘴上倒是诚实,漆黑的眸子盯着卫景书挺得笔直的身形。
“淳静,你听母后说,赐婚这事你阿耶本就存着私心,才会失了分寸弄出今日的笑话,再加上这事咱们本就不占理,若是斩了卫景书或者责罚他,只会平添更多笑话,让别人非议我们皇家欺人太甚,度量小,不容人。”
她抿紧嘴不说话,抱紧皇后的腰身,皇后慈爱一笑拍拍她的头继续:“阿娘问你,若卫景书真的弃了家中指腹为婚的娘子,应了这赐婚,你可愿嫁这种爱慕虚荣,攀高枝的人?”
“自然是不愿,这种小人我怎么可能会看上。”
元淳静说的义正言辞,等说完了才发现哪里不对,看着皇后的笑脸,小声嘀咕:“那....那让他在跪上两日,最少也要出了我心中这口恶气。”
“好,听我儿的!”
皇后笑眯眯抱紧宝贝闺女,看着院中的身影,倒是痴情的,只是不知是怎样的娘子,能将人人追捧的卫侍郎抓紧,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
长庆殿的哭声止住了,卫景书也长吁口气,这难题算是堪堪解决了,如萧策所说,他就是笃定圣人深明大义,爱才,最看重面子,所以他才敢这般行事大胆。
如果圣人真的斩了他,或流放或贬官,表面上皇家威严是保住了,圣人,皇后,公主心里都痛快了,但难免会落人口舌,甚至被元安城的百姓诟病。
他是拿命坚守礼字的人,而皇家是专权想要拆散礼字的人,孰是孰非一目了然,好在最后他赢了。
卫景书挺直脊背,唇角勾起,周遭的太监宫女看到这笑有些恍神,怎么看都觉得卫侍郎这是释然一笑,心中大石落地般。
确实,他如今终于可以安心准备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