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东雷)》奈凌轩

17、黑猫酒店

　　再转醒时，已是黄昏。
　　雷克斯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昏黑，残阳的余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天花板上漾成叠加在一起的白色圆圈。他在这片昏黑之中发了一会呆，然后慢慢起身下床。汪大东依旧趴着睡着。雷克斯想帮他弄到床上去，可是只有一只手的雷克斯力不从心。他作罢，伸手探了探汪大东的额头，又对照了自己的体温，没有体热的症状。
　　他接着拨弄了一下汪大东的头发，把他的头毛揉成各种各样的造型。睡着的汪大东异常听话，任由雷克斯摆布他酷帅的发型。雷克斯玩了一会就累了，汪大东的头发被他折腾得如鸡窝一样，却依旧睡得安详。手掌慢慢下滑，落到汪大东的脸上，指尖摩挲着脸颊，雷克斯心跳了一下，突然低下头，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心里痒痒的像有只小猫在挠，面上有点烧，他却放下了手，转身从隔壁病床上取下床单，轻轻盖在汪大东的身上。随后拿起外套简单地披在身上盖住缠着绷带的右臂，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有的事他早就清楚，只是说出来，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徒添烦恼的事情，雷克斯不会做。
　　病房外似是不同的世界，神色匆匆的医生和护士，忧伤呆滞的病人和家属。雷克斯没有停留，而是提步往大门走。路上给金宝三拨了个电话。
　　在门口稍微等了一会，雷克斯看到金宝三慌里慌张地冲过来。
　　“哎呦～雷克斯啊，都这么晚了还要叫人家过来～人家还要陪我阿嫲啦～”
　　“东西？”雷克斯不想和他多话。
　　“这里，这里。”金宝三把几张照片递到雷克斯手里，“你要这些干嘛啦～？哦！你不会是要……”
　　“宝三……”雷克斯瞟了他一眼，“有没有人告诉你，不必要的事不要问？”
　　“Sorry……Sorry……”金宝三干笑几声，“那雷克斯啊……我是不是可以……”
　　“麻烦你照看一下大东，我出去一下就回来。”雷克斯淡淡道，“要是大东醒了，只要说我马上会回来就够了，其他没必要的话不要说，懂吗？”
　　“懂懂……”雷克斯气压实在太高，金宝三回答完立即逃进了医院里。
　　雷克斯看看天，这么一会功夫天就黑透了，不知道为什么，黑夜总是给雷克斯一种不适之感，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雷克斯甩甩头，抛开那个荒谬的想法，迈开脚步准备走向那个熟悉的地方。
　　墨黑的天空，稀星瘦月，在街道的尽头，有那么一家店面。黑色的外观仿佛整栋房子隐在黑夜中，店面的上方用血色的红泼写着两个字——黑猫。
　　雷克斯现在黑猫酒店的门口看着那快浮夸的招牌，微不可察地抖了抖眉。
　　明明早就让那些家伙把这东西换掉的。阳奉阴违的混蛋。
　　雷克斯刚想步入大门，眼前就闪过一个红色的影子。
　　又来了。雷克斯腹诽。
　　“这个地方倒是很符合本大爷的Style，小雷，应该早点过来的。”鬼凤旁若无人的飘进门。
　　待雷克斯进门的时候，酒店已经一片慌乱，七八个黑衣保安惶恐地面对着沙发，鬼凤正懒散地坐在长沙发上，荡起火焰的手掌上，飘着七八个杯子，鬼凤挑衅地将杯子一个一个掷于面前。
　　“有……有鬼啊……”不知道哪个客人大叫一声，随即，原本在酒店里谈笑风生的人都一脸惊恐的冲出门。雷克斯淡定地穿过人流，在吧台上点了一杯水，静观其变。
　　“老大……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啊？”一个长得高大的壮汉从内堂把酒店主事迎出来。“一个个废物一样的，怕什么！有人故意闹事都看不出来吗！啊！我养你们有什么用啊！”被请出来的主事中气十足地开始训骂，面朝吧台，背对着众人的雷克斯笑了一声。
　　这时候，酒店里的客人已经跑光了，只有雷克斯一个，静静地坐在吧台前。一个小弟发现了雷克斯，马上跑到主事身边，指着雷克斯说:“大哥大哥，只有他一个了哎，是不是他摆的道啊……”
　　主事看着雷克斯的背影上下打量一下:“兄弟，你混哪条道上的，也不打听一下我们黑猫酒店是谁罩着的就来挑事，活的不耐烦了啊。”
　　“要怎么办呢～小雷～”鬼凤飘回他身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雷克斯放下杯子，淡淡地说:“谁罩的？”
　　“说出来吓死你！识相的就快……！”主事张着口，呆傻地看着转身面向他的雷克斯，“老大！”老大个人，却一下子哭出声，“老大你到哪里去了！老大我好想你！你们这群混蛋瞎了吗！老大都认不出来了！”主事抹了把脸，大喊:“集合！”
　　酒店里十几号人面对着雷克斯排队站好，主事站在最前面大吼:“问好！”
　　“老！大！好！”几十号人的声音震耳欲聋，雷克斯轻轻抬起左手按按震麻的耳朵，有时候真拿这群人没有办法。身旁的鬼凤不屑地“切”了一声，无趣的飘开，不知所踪。
　　“老大……”
　　“闭嘴，吵死了。”雷克斯淡然的眼波扫过众人，所有人都禁声不敢出一言。雷克斯稍微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酒店，许久未来店里面却没有什么变化。雷克斯对这家店还是有点感情的，他在把阿瑞斯之手交给大东后，曾经回来过黑猫酒店，和主事深谈了一次，确定好主要的发展方案，也留下了主事联系他的方法，以便有急事联系，但是被黑龙的事打断，且后来雷克斯回到美国也就无暇顾及黑猫酒店的事情。在主事眼里，也就是雷克斯人间蒸发了一段时间。
　　也幸好，这段日子店里没有什么大事。
　　他看了眼面前禁声的人，前面几个都是他带出来的人。主事的年纪有一些大了，大概三十岁，叫沈万陶。是雷克斯召来的第三任主事，后来，便一直没有变动。雷克斯看上的，就是他的精明和义气，两年前他为了给车祸去世的哥哥还债，变卖了经营得风生水起的餐厅，又努力开了一间小饭馆为生，也是很快红火起来，只是放贷的人太凶悍，等不及他积累财富，一路追打，也如此才让雷克斯有机会接近。
　　如今，沈万陶是他的心腹，主管黑猫酒店大大小小的事情。
　　至于后面，有几个新的面孔，雷克斯猜是后招进来的，有些好奇地打量自己的神秘老板。
　　“我的房间还在吧。”雷克斯左手扣了扣桌子。
　　“在！老大！我们每天都有打扫，东西都在原位没有动过。”
　　“很好。”雷克斯从口袋里取出照片递给他，淡淡的吩咐:“从现在开始，清场闭店无关的人不要放进来，这几个人给我找到，然后带到这里。”
　　雷克斯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看得沈万陶连连冒冷汗:“给你们三十分钟，听懂了吗。”
　　“是！”沈万陶回身一挥手，“都傻站着干嘛？还不帮老大去找人！”沈万陶扬起手中照片，照片里俨然就是早晨挑衅汪大东的成梁三人。
　　雷克斯没有理睬身后忙成一片的人，而是走向自己在黑猫酒店特有的房间，那时家里房子刚刚抵出去的时候，雷克斯就是住在这里。如果没有汪大东的邀请，大概他也会回来这里住下。
　　和终极一班的同学相比，黑猫酒店的人反而更加被雷克斯信赖，因为这里是唯一一群没有经过汪大东而自愿跟随他的人。说到底，终极一班是汪大东的天下，而这里才是雷克斯的战场。从小就深谙商场里的门道，处理这些事情得心应手。如果说汪大东注定是白光万丈的那一面，那么雷克斯愿意为他挡下黑暗的那一面。这也是雷克斯盘下黑猫酒店的初衷。
　　只是雷克斯没想到，最后这股力量成了他算计王亚瑟的筹码。
　　雷克斯走进房间，果然陈设都和当初离开时一样，雷克斯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宽大的连帽衫换上，长长的袖口刚好可以遮住绷带。从回忆中脱出，雷克斯开始思索今天的事。
　　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
　　哪有那么多巧合，成梁来找茬的时候就是汪大东这边力量最薄弱的时候。有些疑惑还是得问问当事人才能明白啊。
　　当然，也有笔帐，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