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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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疾驰若流星，风中卷着沙砾呼啸地打在脸上刺痛，后面厮杀隐约可闻。
“无花，他们会不会很危险。”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却感觉到她的紧张。没等她回答却看见月影里，竟然当路立着个大汉，“小心！”我喊着。
曲无花却打马冲去，来不及收势，谁知大汉竟然不闪不避，蹲了马步，看我们马冲去过，然后一手平推抵住马头，一手朝我抓来，我惊得无以复加，这马横冲过来，力逾千斤，可是他竟然一手拦住马，一手又来抓我。
曲无花抱住我一个纵跃，跳过大汉头上，运起轻功，疾步如飞，不多时却又被迫停下来，因为大汉正站在前面看着我们。
正在对峙间却见到大汉后面数十匹马冲来，为首一人素衣黑发，到的跟前却冲势不减，挥鞭卷向大汉，大汉一愣微微躲开，他侧腰伸臂将我揽在身前，泪水从我脸上滑落，终究还是心酸不减。
“我说过要救你，不会抛下你不管。”他贴近我的耳边轻声道。
“离恨天在后面，去救他。”我来不及高兴。
“我们一起去。寒衣他们在十里亭等候。”他轻声说着，然后看向路中大汉，“铁汉陈钟，难道你要与本王作对么？”玉天舒勒马而立，他的声音平缓无惧，我的心慢慢定下来。
“王爷已经不是王爷。”对面陈钟宛若四方大鼎，高大威猛，夜风飒飒，衣响猎猎。
“陈钟八年前汉水江边，你可还记得？”玉天舒声音舒缓凝练，在夜风里不散不飘，声音不大，却坚定无比。
“你是月华银霜的什么人？”陈钟一副惊讶的样子。
“陈钟你看这个。”玉天舒竟然左手举起，然后我就看见陈钟竟然单膝点地跪了下去。
我扭头去看却是一块银光闪闪的牌子。
那陈钟竟然真个就说了句见牌如见人，然后起身飞奔而去。
“竟然这么有用？”我问道。
“师兄就过他。”他收牌回腰，双臂环住我。
然后打马飞奔。
一个冷面深衣女子看了我一眼，我朝她笑，是青栾。
离恨天身边的黑衣人越来越少，可是倒在地上的兵士也层层叠叠，地上满是散乱的尸体，武器。
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血腥。
当皇帝看见玉天舒的时候，他如同愤怒的野兽，更多的死士涌上来，每个人都受了伤，玉天恒请来的□□高手，也是个个武功卓绝。
我被浓郁地血腥包围着，不知道这样惨烈的代价值不值得，为了救一个人，死如此多的人，我似乎无法接受，可是我没有的选择。
玉天舒将我紧紧揽在怀里，幽蓝的天空似乎都浸透了浓浓的血色，月色如水，洗过猩红的大地。
“天舒，再打下去，我们也没有胜算，不如放我回去吧。”我在他的怀里终是忍不住脆弱。
“你放心，若不能救你我会陪着你。”他的声音轻柔温润，如同耳边的风。
突然闻到一阵异香，听到琴瑟铮琮，悦耳悠扬的歌声，扭头看去，只见后面天空一天璀璨，状如白天。漫天素纱，几十个轻纱曼舞的少女，伴随着清脆的银铃，飞天而来。待到近了她们飘然落下，袅娜生姿，左右两排六对白沙轻幔的少女手执璀璨夺目的夜明珠，后面是一排云鬓金簪，锦衣华服的美丽女子，怀里捧着琵琶等各式乐器。
我听到玉天舒轻笑的声音。
再后面竟然是几十个白衣女子共同负轿，轿子华丽异常，装饰各种珠宝金玉贝壳，七色纱幔随风飞扬，我怀疑我是不是在看电视，这样华丽的出场，似乎让这满地血腥都变得淡漠。
轿子里的人没有出来，却又一个粉衣束发的貌美少女走上前，脆声道，“玉锦山庄庄主拜会各位！若是各位给了薄面，便自散去，大家以后各相安无事！”
如此血腥诡异的场面，一个丫鬟竟然轻描淡写几句，轿子里的人，该是如何威望？我感觉到玉天舒揽住我的手紧了，便低声问道，“是你的朋友么？”
“不算是，但是却对我们有利，她的功夫和大师兄不相上下，我没想到她竟然肯帮忙。”
我抬眼去看却见独孤傲不知道何时走到我的侧前方，他的脸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
玉天恒似乎并不知道她的名头，所以不肯罢手，让天残双绝他们和她谈，但是那些武林高手似乎都害怕轿中人，竟然有人暗自退去。
“庄主，我们夫妻曾经欠你一个人情，今日便当是还了，嘿嘿，以后见着，我们也未必怕你！”
轿中人没有动静，却见到那个粉衣少女走回到轿子旁边，弯身低语了一番，然后转身走到前面，脆声道，“庄主的意思，从前大家欠的，今次便一笔购销了，皇上也当网开一面，武林对了朝廷，大家都讨不得好。”粉衣丫鬟声音清脆，面对群豪和盔甲鲜明的士兵并无一丝惧意。
我看见天残双绝还有几个人退到玉天恒身边在说什么，玉天恒似乎很生气，声音零零碎碎的传过来，听不甚清，但却听到什么，天下未定，江湖混乱，玉锦山庄，什么欠……
时间慢慢过去，月上树梢，丽影婆娑。
揽住我的手坚定有力，后背传来温暖的热度，他特有的清馨气息即使浓浓的血腥也还是丝丝缕缕传入鼻中，悲喜都来不及品味，欢喜悲苦似乎来得太快，飘渺得如同月亮旁边的云层。
玉天恒抬眼看过来，目光如炬，在满天星光中冷然孤寂，我想如果他身边那些高手退走的话我们逃走应该也是比较容易的，只听得他清冷的声音如月辉冷冽，“若凡，你要替朕保重自己，朕终有一天会带你重回德阳殿，不要忘记你是朕的云妃，走到天涯海角，这都是你的身份。朕会昭告天下，云妃感念天下苍生，为天下大计，云游修行，待到功德圆满，便重返皇宫。”他定定望着我，目光透过薄薄浮起的暮霭，在雾气中闪烁星光，我朝他冷笑，我想他该明白，只要逃出皇宫，再要我回去，我定是宁愿死。
人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主动发出声音，即使是马都似乎震慑于这浓烈压抑的气氛下，除了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便是自己的呼吸。
玉天恒的目光越过我，似乎在看玉天舒，他冷冷的声音划破静谧的夜空，“天舒，皇兄想不到你也会欺骗朕，好好好！”
他话音甫落，盯着我，似乎要透过我将什么看清，却一咬牙，打马回转，风吹发动，铁骑铮铮。
玉天恒带人一撤，便听见很多人报上名号，“阎王钩，双子夺命锁，燕山兄弟……”一溜名号，想必是报给玉锦山庄的人听。
每一次名号报上，粉衣丫鬟都是微微颔首，做出请的姿势。
待到他们都撤走，玉天舒揽住我跳下马，拉着我的手走到那群纱衣少女前面，他拱手朗然道，“青山神尼弟子玉天舒，感谢玉锦山庄主人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要求，只要带话至五老峰，玉天舒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
粉衣少女缓缓走过来，细腰摆柳，婀娜多姿，道了万福，却笑道，“我们庄主想请林若凡姑娘到庄中做客几日，不知姑娘可愿意！”她玉面清秀，在月色下目光灵动，笑意盈盈。
我愣了一下，却不知道为什么玉锦山庄会找我，而且竟然知道我是林若凡，而且我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却有人主动来找我，倒让我感觉更加匪夷所思。
玉天舒似乎愣了一下，扭头看我，我朝他摇摇头，表示我不认识她，“庄主，若凡去哪里，这个是她的自由，她与庄主素昧平生，定是不愿意的，还请庄主不要硬生为难的好。”玉天舒的声音随着微风在月色中流淌。
粉衣丫鬟微微一怔，面色不悦，说道，“玉公子，我们庄主邀请林姑娘去庄中做客，难道公子也不舍得？”说完盯着玉天舒看。
却听得轿中人轻唤，她转身走回去，俯身低语了一阵，然后又走回来，脆声道，“林姑娘，庄主想与你说几句话，你可愿意听？
我一愣，旋即道，“庄主厚爱，若凡自不会推辞。”我举步上前，既然□□高手都卖她面子，那么她的地位和武功定然是极高的，若然动手，恐怕一点好处也没有。我已经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流一滴血，我已经欠得够多。
而且他们能够替我们挡下玉天恒他们，我自然是要感谢的。
身形甫动，却被玉天舒抓住手腕，“庄主，当日答应帮忙，我说过是我玉天舒欠你的，与他人无关。”
“玉天舒，若单为你，你以为我会帮忙麽？就算是竹吟霜来求我，我都不会出手。”轿中人冷然的声音传出来。
感觉到玉天舒身形微滞，我轻轻挣开他的手道，“庄主武林久负盛名，定然不会有什么恶意，我去去何妨！”
待要走却看到一个身影掠向我的前方，竟然是独孤傲，他身形伟岸，挡去了大半的月光，挡住我前行的路。
“素问玉锦山庄玉锦公子风流多情，遍采天下名花，却不知轿中人是公子还是庄主？可否出轿以真面目示人？”离恨天声音清冷，玄衣轻摆。
“独孤宫主，从未有人质疑过玉锦山庄，难道您有这个把握吗？”粉衣丫鬟嘴角含笑，眸色清冷。
扭头看向玉天舒，他玉白的脸在月光中犹如白莲，明净安宁，并未透露出任何的紧张。
却听独孤傲笑道，“玉锦山庄即负盛名，在下有何可质疑的？”然后回头对看我一眼，眸色幽暗，看不真切。
“独孤傲，山庄只有一个人，没有庄主公子之分，这样说你满意麽？”轿中人竟然又开口说话，声音琬脆冷冽，听着耳熟。
玉天舒没有说话，我便举步前行。
粉衣丫鬟朝我盈盈一笑，“林姑娘，请――”朝我微微侧身，我便朝轿子走去，风吹过，轿子上的银铃珠玉发出叮叮铮铮的声音，怀抱琵琶的少女轻拨琴弦，传出轻柔婉扬的乐声。
走到轿门口，却听到里面有人轻声道，“若凡进来吧。”我听得一怔，放轻柔了的声音更加的熟悉。有人半撩起轿帘，隐约看见里面一角锦衣华服露在轿中夜明珠的清芒下。
我没有犹豫举步走过去，因为听得声音我已经知道是谁，便毫不顾忌走进去。轿中很宽敞，放下轿帘满轿清辉如水，我看着对面的人，犹豫地轻唤，“纹锦姐姐？”却见男子打扮的骆纹锦凤眼秀眉，风华绝代，朝我笑，“若凡，随我回山庄，可愿意？”
我一愣，不明白，问道，“为何？”
“若凡，你现在只能依附他人生存，难道你想跟着玉天舒吗？你身上各种病症太多，也许根本无法施救，要想根除，需要集合天下八大高手的力量，玉天舒并没有那样的本事，即使青衫老尼出马，也做不到。你难道想自己跟了他，终有一日他弃了你，任你痛不欲生，抑或是他不弃你，可是你却成为他的拖累，一个女人如果依附男人，便是她的悲哀，你从前不肯，现在又如何肯？”她看着我，目光里是一切了然的明净，我却听得糊涂，“什么从前？我不懂！”我看着她。
“若凡，慢慢就懂了，你现在只要想是不是要随我回山庄，学得本事，做真正的自己，还是随了玉天舒，做他的附庸？”她的声音轻柔却蕴含洞察世事的威严，让人不自觉的去听。
她的话，落在我的心头，让我浮想联翩。我想当是如此的，我的身体，不一定活的几日，即便现在不死，等到所有病症发作，定是药石无罔。
玉天舒虽说带我去五老峰，可是――我与他没有生死之约，我凭什么一定要求他救我？救了是情分，不救是本分。何况即便肯救，哪里就能随心所欲？江湖的凶险，我不想深涉其中，我也不想在拖累他，还不还的完就算一笔勾销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他对我的感觉，也许并不是爱，人与人的感情谁都说不清楚，我对于他又何尝不是？我爱他么？在皇宫的日子，他的狼狈脆弱赤裸裸地展露在我的面前，而我的屈辱脆弱也毫不保留地落入他的眼，知道了对方的隐痛，还能不能平静以待？
我们是爱么？也许不过是脆弱里唯一的依靠，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潜意识里，我会依赖他，会想当然地将他当作自己要依赖的人，也想当然的将他当成应该保护自己的人。
我为他心疼，为他伤心过，可是我没有想过，是不是爱，也不知道那中相互扶持，相互依赖的脆弱是不是爱。
只觉得在那绝望的日子知道他在那里，心里就会安定，只觉得为了他可以平平安安，可以打起精神与玉天恒周旋。
他死了我便痛不欲生，生无可恋，是不是爱？
我没有经验，也没有时间，更加没有勇气去尝试，我只想一个人过哪怕一天自由的日子，不被人威胁，不被人羞辱，从前是，现在也是，其实――我要的一直都这么简单，即使没有人爱，也要活的自由。
我不是一个象表面那样坚强的人，没有那么冷血，就像我本来以为我恨离恨天，恨不能杀他泄恨，可是看他奋不顾身的救我，我又感动，似乎忘记那彻心彻骨的痛。也许我不是个记仇的人，不适合江湖，不适合阴谋，一切的伪装都会随着眼泪落下那一刻，碎在心底，告诉自己，无法欺骗。
不如将自己隐藏起来，过完这最后的日子，不管是回到现代，还是就此死去，没有人记得，至少我愿意活回自己！
心还是痛了，我抬眼望着骆纹锦笑，“即便去了玉锦山庄，我可以自由生活么？我不想受人威胁，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所以我想把话说清楚。”我想此刻是悲伤的吧。
“当然，玉锦山庄本来就是让人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男耕女织。”她笑得灿若花开。
“好，我答应你。”我笑，泪却滚落下来。
“给你时间去和他们告别吧。”骆纹锦看着我。
“不用了，只要他们平安的，就够了，如何告别，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吸了一下鼻子，骆纹锦轻笑，拉了帕子替我拭泪，“绿漪，告诉玉公子，林姑娘愿意回玉锦山庄，让他们不必担心，我们先走吧。”然后她朝我笑笑，道，“你会喜欢山庄的，那里如同世外桃源，大家过着平静富足的生活，自给自足，享受自然。”
轿子动了一下，却又停下来，听到玉天舒的声音，“若凡，你心甘情愿的么？”“天舒，是的，我向往那样的生活，你还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能再如此自私。”他才是老皇帝真正中意的皇帝人选吧？太后和皇帝杀了他的父皇、母妃还有老王爷，他定当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吧？
从前为了他的皇兄他多没有时间，如今，定是更加忙碌才是。
“若凡，我不是说过，我要带你回五老峰的吗？你的身体一定可以调养好的。”他的声音有着几分急切，“天舒，你要去做自己应该做，最想做的事情，也许天下都在等着你，我不能自私地消耗你的时间。让我去吧，这本来就是我想要的，我本来也不属于这里，天舒，我谢谢你，来到这个世界，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人，谢谢你给我的关心，谢谢你。”我的眼泪流下来，如果打我骂我羞辱我或许看不到我的眼泪，可是温暖，却让我泪雨滂沱。
“独孤傲，我不管你和天舒是什么恩怨，你们能够尽弃前嫌，我很感动，虽然我曾经很憎恨你，可是现在我却出了感激还是感激，谢谢你，如此大度慷慨的救我。不管在哪里，我都会记得这份恩情。能够逃出皇宫，哪怕一天，于我――也是幸福！今日别过，望――后会无期！”
我紧紧地闭上眼睛，感觉轿子飘起，很平稳，可是落入云端的感觉，还是让我晕眩，骆纹锦握上我的手，用帕子替我擦泪，“妹妹，江湖总是个伤人的地方，伤心又伤神，我们回家，那里才是天堂。”她笑得比明珠更加明丽耀眼。
开始新的自由的生活，
哪怕只有一天……
我也愿意……
这是从前到现在的心愿……
(本卷完)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珍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