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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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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给了她能自由出入宫中的通行令,来北周也快两个月了,这是她第一次使用。
因为不知道皇帝如今在何处,她需要赵侍卫给她带路。
这几日来,关于皇帝迷恋南国妖女的流言,在京中是越传越盛,这姓赵的侍卫似乎也听信来这些传言,对她的态度极其冷漠,全程板着一张脸,半点笑容都没有。
白雪莲心里不好受,可是她生性倔强,这种事情,她也开不了口解释。
清者自清,反正她白雪莲从来没做过亏心事,也不用惧怕什么...
到了书房,雪莲看到叶天征正一脸抑郁地坐在案台前,看着似乎心情不佳,但是一见到心爱的女子出现他面前,他立刻收起了脸色,迎上前去,“雪莲,你怎么过来了?”前几天,都是自己请她进宫她才过来的,这一次她主动过来找自己,还是叶天征很惊喜。
白雪莲轻轻吐气,低声说道:“皇上,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叶天征的笑意微敛。
白雪莲顿了顿:“如今沧洲战乱,大娘她...你可不可以派人把她救出来?”
这场战事,重活了一次的白雪莲早就知道,亦无多少惊讶,可是白静玉不清楚啊,听到亲娘身陷险境,她心急如焚,也不顾在她面前的高冷形象,哭着求她,求她救救她娘...
白静玉一哭,她就心软了,虽然余夫人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可若死在乱贼手上,也确实太残忍了,即使要死,那应该是在和最亲的女儿见过以后...
可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有什么能力去千里之外的沧州救人?唯一的办法,也只有来求这个“包养”她的一国之君了。
叶天征眯起了眼睛:“雪莲,你救她干嘛?她对你可一点都不好。”
“皇上,我和大娘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雪莲深吸一口气,对于她和余夫人那复杂的关系,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皇上不愿意算了,我再另外想办法。”她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他可曾差点死在余夫人手上...
想到这里,白雪莲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便想走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叶天征却从背后抱住了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耳朵上:“雪莲,我是开玩笑的...”他有些急切地说:“不管怎么说,她总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这么善良,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白雪莲微微一震,回过头看着他,“这么说...你答应了?”
叶天征轻轻点头:“不过,现在我手上能用的人不多,可能无法救助白家其他的人。”
“无妨,只要把大娘一人带出来即可。”雪莲轻轻笑了:“阿征,谢谢你。”
叶天征亦露出微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他不在乎雪莲麻烦自己,就怕她,想和自己撇清关系...
余夫人是在半个月之后到达晋阳的。
叛军已经占领了沧洲,城内早就乱成了一团,流寇组成的叛军到处杀烧强掠,曾经繁荣昌盛的沧洲城就这样被毁了,那里如今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城中的富户为了能出这个地狱,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然而...
即使叶天征派出了他的亲兵,也只接回来余夫人和几个她的亲信,至于白家其他人和余夫人娘家的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三个月前的相比,余氏的状况更糟糕了,一路颠簸,很容易加重病情,可是不逃的话,那可就是必死无疑了,白静玉一见到她,眼泪就落了下来:“娘...”
纵然已形容枯槁,余氏的气势却一点不弱,她瞪了女儿一眼:“哭什么,娘不是没事吗?”
没事?
即使不懂医理,白静玉也看得出来,她的嫡母,恐怕是命不久矣了。
轻轻地咳嗽,余氏看向白雪莲:“雪莲,谢谢你。”
白雪莲摇头:“我并没有做什么,皇上派的人。”
余氏却笑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他怎么可能让人来救我?”
雪莲不再说话,看向白静玉。
若不是白静玉求她,她可能也不会去找叶天征,毕竟...
叹了口气,白雪莲说道:“大娘,你旅途劳顿,还是快休息吧。”
余氏却摇头:“有些事情,我必须尽快交代清楚,否则就来不及了。”
“大娘,你还有什么事吗?”她还以外在沧州已经全交代清楚了呢。
余氏不语,她从枕头下取出手掌大小的盒子,艰难递给白雪莲...
雪莲接过和盒子,以眼神讯问余夫人。
“打开吧。”余氏淡淡地说道。
雪莲便打开了盒子的盖子...
盒中别无它物,只有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
说通体碧绿也不完全正确,因为这玉佩的中间,似乎被浸染了一片朱红色的污渍,破坏这雕工精致的玉佩的美感,这是——
血!
雪莲心中惊疑不定,开口问道:“大娘,这是什么?”
余氏道:“这是你娘留下来的东西。”
“我娘?”
余氏点了点头:“这是你娘,送给你爹定情信物。”
雪莲有些惊讶:“大娘,娘送给爹的物件,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这是你爹交给我的。”余氏平静回答道。
白雪莲惊讶不已,爹把娘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交到大娘手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在临死之前交给我的...”仿佛是看透了白雪莲的心中的疑问一样,余氏又缓缓地说道:“他请我...请我把这玉佩和他葬在一起。”
这下连白静玉也感到惊讶了,既然爹在临死前嘱咐娘把玉佩埋在他身边,那怎么这个玉佩到现在还在她手上,要知道爹过世也有快十年了...
余夫人看着白雪莲,目光悠然而哀伤:“很抱歉雪莲,这件事,我做不到...”
白雪莲一怔,余夫人口中的“做不到”,是指自己的夫君送到别的女人身边...
短短的几句话,似乎耗尽了余夫人所有的气力,她靠在床头,捂着胸口,艰难地喘息。
白雪莲和白静玉面面相觑,都在心中发出无奈地叹息。
她们的爹和两位夫人之前持续十几年的感情纠葛,那真是比戏剧还曲折离奇,要说这其中究竟谁负了谁,还真不好说...
余夫人虽名媒正娶白家主母,可白老爷爱的却是雪莲母亲,一个连姓名都没有的歌女。
那歌女虽出生卑微,心气却很高,非但不愿意为妾,还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一定要白老爷为她守身如玉。
年轻时白老爷也满口答应,直言今生今世只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大家族的婚姻哪是个人能作主的,白老爷最终还是负了雪莲的娘,使她郁郁寡欢,乃至到死都不愿意和他一起...
虽然白老爷和雪莲的娘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可是在余夫人心里,这始终是根刺,即使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也不愿意放手。
“雪莲,你会怪我吗?”余夫人目光哀伤,幽幽地望着白雪雪莲。
雪莲摇了摇头,有些干涩地说:“大娘,你好好休息,这些事,你就不要再去想了。”
余氏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手的玉佩上,“这个玉佩,你要好好保存,它是你娘从小带在身上的东西,据说是这她娘,也就是你外婆留下来,我想,这应该和她的身世有关。”
“身世?”雪莲有些茫然,娘都过世这么多年了,自己从未想过她的身世问题。娘亲不就是沧洲乐坊的一个歌女吗?
余氏又道:“我观察过这玉佩,无论是玉质还是调工,都不是出自南国的。”
“不是出自南朝,那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雪莲记得,自己的娘亲就是沧洲本地人,虽然是歌女出生,户籍却做不了假,也没这个必要啊。
说了这么多话似乎有些吃力,余氏喝光了刚端上来的参汤,“这玉产自北方的,是一种极其稀少的玉石矿,产量更是稀少,只供皇家使用,民间就算有钱也卖不到。”
...
白静玉说皇上找的宅子小,一开始白雪莲还觉得她矫情,明明不小了,住着挺宽敞的,直到余夫人和白家的一些仆人的到来,她才发觉...
好像是小了点。
余夫人命在旦夕,没多少日子了,她说还有事要交代,自己这边应该没事了,她都把娘的玉佩交给自己的,剩下的事,应该就是和自己亲生女儿了。
虽不算聪明,白雪莲却很有自知之明,就算这段时间余夫人对自己算和颜悦色了,还交托不少东西,可是在她的心里,定是对自己这个夺走她丈夫心的女人所生的女儿,即使没了恨,却仍然是有隔阂的,继续留在这里天天在她面前晃,恐怕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想来想去,还是先去宫里避一下吧,她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女人,住到外面实在不合适,反正余夫人也没多少日子了,到时候再回来就是...
可是,要住到那自己曾过一次的地方,雪莲心里还是有些怕。
好在这一次沧州救人,余夫人也把她留在沧洲的,她最贴心的丫鬟小红也带过来了,有她陪在自己的身边,住在那个自己上辈子死与非命的地方,也不至于太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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