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相》一尾白兔

11、寡妇村（下）

　　梅一棠众人正准备前往东地考察之际，门外来了一声传报，是从寡妇村来的。

　　“大人，不好了，寡妇村出大事了！”来人慌慌张张，面色惊恐，见到梅一棠后便跪下了。

　　“出什么事了？”梅一棠问道。事发突然，众人都很好奇，纷纷凑过脑袋来听那人说话。

　　“寡妇村被火烧了，全村上下没留一个活口！”那人道。

　　众人一听，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此事可当真？”梅一棠也问道。

　　“当真，小的绝不敢欺骗大人！”那人接着说道，“刚刚小的喝酒回来的时候，路上撞见一个人。我一瞅，正是我发小杨小军。我想，他不是住在王屋山那边吗，怎么匆匆忙忙回家来了。我就拽住他问，结果他一见我就说，不好了，快跑啊，有强盗要来杀人了。”

　　“强盗？”梅一棠有些纳闷了。哪里来的强盗？

　　“是啊，我也正纳闷呢，以为他唬我。结果看他吓得全身颤抖，也不像是装的，于是就追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也就只告诉我有强盗夜袭寡妇村，将那里的女人都带走了，然后一把火把寡妇村给烧了。隔壁的那几个村子听到消息，都纷纷逃往县城来。”那人将想说的都说完了，额头冒着大汗。

　　梅一棠等人连忙赶往寡妇村，沿路见到许多慌慌张张背着行囊往城里去的人。

　　梅一棠拦住一个人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哎，快跑吧，强盗要杀人哩！”那人见梅一棠还很茫然的样子，好意提醒道。

　　梅一棠又问：“哪里来的强盗？”

　　“不知道啊。我也是听人说，昨天夜里寡妇村的人都不见了，被强盗掳走了。他们还一把火烧了村子，那火蔓延过来，差点把我们村也给烧了。这不，我们都往城里逃难来了。”那人话说到这里，甩开梅一棠的手就匆匆赶路。

　　“大人，恐怕那群强盗还盘踞在王屋山附近，我们贸然前去是否有些不妥？”李苦则来了一句，也就这个时候才显得出他的淡定。众人都惊慌失措，他却是面无表情。

　　梅一棠点了点头，觉得他说得有理，于是打道回府，准备叫上些护卫一同前去。

　　当浩浩荡荡的人马赶到寡妇村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异常寂静，静地连踏雪的声音都能听见。众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神经紧绷。

　　眼前的寡妇村已经变得不成样子了，昨夜大火把木头都烧断了，留下的都是些黑漆漆的土墙和黏乎乎陶土。满地都是灰，雪上都落了黑灰。那些瘸了腿的板凳，少了角的桌子，破了洞的盆儿，都倾翻在地。还有些野菜冬瓜之类，满大街都是。可见之前这儿有多混乱。

　　梅一棠等人在村口观望了半天，却不见里边有人出来，也没听见什么响声。胆大的人往前去，一行人也一个个迈开步子往前去。

　　可从村口走到村尾，这儿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更别提什么强盗了。不过这一路走来，倒是见到不少脚印，凌乱得很，一个交叠一个，也不知是谁的。而且这一路他们好似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那些脚印一出村口便消失得干干净净了，根本无法辨别他们去了何处。

　　“咚”，忽地一声巨响，从天而降一个水桶，正落在梅一棠前边的空地上。瞬间，几十把刀从刀鞘拔出，齐刷刷的刀声“咻咻”，护卫们纷纷跑上前来，四处张望。

　　“只是个木桶而已。”梅一棠安慰大家道。

　　听她这么一说，护卫们长吁一口气，将刀收了回去。反应这么大也怪不得他们，听说这儿有强盗，大家都是抱着正面交锋的想法来的。结果没想到这村子里早被一洗而空，那些强盗也聪明，拿了东西带着女人们就走了。

　　梅一棠还在搜寻线索，她沿着那些烧毁的屋子一个一个翻去，仔仔细细不肯放过任何要一个角落。

　　“这里没人了，你们也到处搜搜看。有什么新线索，立刻禀告我。”梅一棠把手一摆，让那些护卫下去搜查。

　　李苦则和万泉跟在梅一棠身后，李苦则这时就开口了：“大人，老夫奉劝你一句，有时候可不用太认真。”

　　“哦？”梅一棠有些惊讶地回头。

　　“当断则断，回头是岸。”李苦则又说了一句。

　　她听出了李苦则话里的意思，他在提醒她的身份。他的意思是说，宛州本就这么乱，这种事情定是屡见不鲜了。她虽然作为这儿的知县，可她主要的任务是完成蓝及呈安排的事。她作为一个棋子，不必要多管闲事。

　　“可要是我认真呢？”梅一棠反问了一句。

　　“哎，那也无妨，只不过那是自找苦吃而已。”李苦则道。

　　他先前一直没说话便在于此，他并不想限制梅一棠的行动，这儿的县令本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梅一棠想怎么做，由她去便是了。只要三月的时候，她能给蓝及呈一个满意的答复，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人，这里有一条浸了血的手帕。”一旁又有人过来，给她递上一块帕子。

　　梅一棠小心翼翼接过一看，却见那帕子上沾了半边的血迹。这帕子平时都别在腰间，若是帕上染血，莫不是那人中了刀子？梅一棠瞅着这帕子，有些担心地想道。

　　又摸了摸那血帕子，还是湿的，看样子染上去不久。那群人也刚走没多久，现在追或许还能追上。可到底要往哪儿走呢？梅一棠环顾四周片刻，四面都有路，也不知去的是哪个方向。

　　梅一棠正想和众人商量分头去追的时候，忽然眼角瞥到角落处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好奇地走前去几步，只见那屋子角落里的石板下，有一小撮头发。

　　眼尖的万泉也发现了这里的异样，上前去将那石板一掀，却见下面是个浅坑，里头坐着三个孩子。看起来约莫十来岁，都是女娃娃，扎着朝天辫。

　　三个孩子见到生人，吓得哇哇大叫起来，抱在一团瑟瑟发抖，口中喊着：“娘，娘，救命！”

　　本是绷着脸的梅一棠，见状，忽地噗嗤笑出声。她冲着他们咧嘴笑了笑，十分顽皮道：“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这三个孩子一听，哭得更凶了，眼泪哗啦啦的流。还不停地哭喊着：“娘，娘，你在哪里啊？”语气充满了绝望。

　　梅一棠见他们哭得撕心裂肺，只好安慰道：“别哭了，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骗人！你们是坏人，要把我们抓起来。”那三个孩子满是戒备，几双大眼瞪着梅一棠。

　　梅一棠交涉失败，只好换李苦则去。李苦则到底模样和蔼些，说了几句话那些孩子就信了，这才肯从里头爬出来。

　　“你们真是官府的人吗？”那几个孩子还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

　　梅一棠点头道：“是。”还将身上带着的官牌给他们看了。虽然孩子不识字，但看见那模样的东西，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可信的。

　　“大人，快救救我娘吧！”一个孩子扑上来磕了个头道。

　　“还有我娘！”另一个也跟着跪下了。

　　“我娘也被抓走了。”第三个也并排跪着。

　　“你们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梅一棠一边庆幸这几个孩子没被带走，一边又十分想知道那群强盗的下落。

　　“昨天晚上，北边来了一伙人，说是来这儿借宿。看他们来者不善，我们都关着门不让他们进。后来他们急了，就开始抢东西，有什么抢什么。我娘让我和他们两个躲在这里，让我们不要出声，说出去看看。外头很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娘也没回来。”说到这里，这孩子的眼眶中又盈满了泪水。

　　“那你们见过那些强盗的模样没有？”梅一棠问。

　　三个孩子摇了摇头。

　　梅一棠又问：“那，你们听声音，他们是往哪边去的？”

　　三个孩子对视几眼，好像都很茫然。

　　“那边。”最后一个孩子缓缓指了指，说道，“我记得声音是从那边消失的。”

　　梅一棠望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是村口的方向。村口往前走是那条大河，河对岸有个赵家村，整个村子背靠王屋山，没别的去路。河旁边的岔路过去，便是那日他们去过的王屋山。山路未开，应是没路的。

　　那群强盗莫不是翻山越岭过来这儿的？梅一棠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打劫真的是他们的真实目的吗？

　　莫名的，梅一棠忽然联想起之前在千秋镇遇见的那伙强盗。那伙强盗手法跟现在这群倒是很像，杀人放火。就像窜行的老鼠似的，来去自如，无人能治得了他们。

　　这边已经没有管事的人了，梅一棠心中有些惋惜。好端端的一个地方，变成这样一个模样。

　　沉思良久，一时也没有别的线索，梅一棠便只好打道回府了。

　　一回县衙，便立即派人镇守在这王屋山附近，一有异常立即禀告。又下令让手下去搜集信息，看看周围的人有没有什么线索。至于那三个孩子，也暂时安顿在府上。

　　梅一棠现在有些心急，人命关天。那群强盗手上还扣押着一村的人，若不尽快找到他们，恐怕有生命危险。此案不结，老百姓就得天天提心吊胆，安成县也不得安宁。

　　而且退一步说，如果她连这个案子都破不了，还怎么树立县令的威严？那些强盗怕不是更加猖狂。

　　梅一棠的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