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十年》满昭

1、献给你，我的爱人。

　　阳光，到处是四散的阳光。

　　窗帘被拉开了，随风浮动时就像蜻蜓透明的翅膀，如此轻盈，就像我的心一样。我移开视线，看向对面坐着的人，阳光晃动着，我眯了一下眼睛，有些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张温柔的面孔。

　　我垂下头，喟叹了一声，手指情不自禁的摩挲着温热的杯子，心中涌动着巨大而汹涌的幸福，我迫不及待的想和全世界分享这种幸福。

　　“我好高兴，”我说，“我的男朋友向我求婚了。”

　　“啊……”对方有些惊讶，“恭喜。”

　　“谢谢，”我又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掩饰性的抚了下耳畔的头发，“突然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奇怪？但是我是在太开心了，所以忍不住和你分享，毕竟你是我的好朋友啊，我……”我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这么幸福过，从他求婚到现在，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真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像我一样幸福。”

　　“是……那个人吗？”

　　我有点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是他，只能是他呀。”

　　“真好。”她说道，“说起来，你们是在一起多久了……五年？”

　　“是十年啦，”我害羞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认识其实比这更久一些，但是正式交往只有十年，说来不好意思，我们算是早恋。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是春天，杨柳拂堤，我对他一见钟情。”

　　“看来他很帅。”

　　我仔细想了想，回忆一张朝夕相对的面孔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难，于是他如此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笑容，神态，每一个细节。

　　“我不知道，”我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觉得他帅，也许那只是一张很平凡的面孔，但对我来说，他是最英俊的。说来惭愧，遇见他之后，我就完全丧失了评判美丑的表中和尺度，他就是我的尺度，他就是最好的，最帅的，最完美的。之后一切像他的，都可以说是美，一切不像他的，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所以你问我他帅不帅的话，我只会回答帅。”

　　“……”

　　“你有没有看过《小王子》，”我问，“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个故事里的小王子止于狐狸，我就是那只狐狸，一只被驯养了的狐狸，而他，他就是我的小王子。他美好了，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他是我这一生所能遇到的最昳丽最美妙的梦，我只能爱他，像那只用力抱住玫瑰的夜莺，别无选择。”

　　对方沉默了，好像失去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但是，凡事最好都不要过度。”

　　“在遇见他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无比平静地回答她，“在遇到他之前，无论做什么，我都力图保持平衡，我信奉中庸之道，是一个普通不过的人。可是当我遇到他，这个平衡就被打破了。他只用一句话就能让我溃不成军——当他勉强笑着，忐忑地注视着我，跟我告白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完了。”

　　没有回答。

　　我也不在意，反而笑了起来：“但我心甘情愿啊，甚至于我是狂喜的，不要为我担心，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这么说着，我扬起手，银色的戒指闪着光，“看，他向我求婚了。我们将会永远在一起。我的等待，我的青春，我的爱情，这些都是值得的。”

　　“十年？”

　　“十年。”

　　我肯定了一句：“他是一个电竞选手，你可能不了解，但电竞这一行是吃青春饭的，他是有梦想的少年，你不知道他追逐梦想的时候有多谣言，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所以我甘心等待他，因为是他，所以连等待的时光都是甜蜜的。不久前，他退役了……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和我求婚，我以为会更晚一点，因为我知道，他也许还会回去，回去继续打电竞，我以为……但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所以，这场求婚也不算奇怪吧。”

　　“他是荣耀选手？”

　　“没错。”我有点惊奇，“你知道荣耀？……哦，也对，毕竟荣耀是全民游戏。”

　　我情不自禁地开始跟她讲我男朋友作为电竞选手养成的小习惯，比如抽烟时惯用的手指是握鼠标常用的，他是个夜猫子，越到晚上越精神之类的。我也不知道我什么要讲这些，只是倾诉着，满怀幸福。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似的，他向我求婚了。十年了，他一点都没变，还是我爱的那个少年，我们相识相伴，之后也会相守相依，在遇见他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幸运。

　　我觉得自己好像将我们这整整十年都回顾了一边，怀揣着宝藏，一直聊到太阳偏西。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只活了这十年，因为我只记得这十年，在那之前的事情，都是模糊的，依稀的。

　　唯有遇见他，只有遇见他。

　　我终于停了下来。

　　被幸福笼罩着的我终于慢慢平静了一下来。

　　但还是好开心。

　　这么想着，又忍不住悄悄摸了摸那枚银色的戒指。

　　不知道何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我看了过去，因为光线的原因，一时间有些看不清楚，但那熟悉的感觉，一种模糊的预感——

　　我站了起来：“你怎么……”

　　那人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不，不是他。

　　“是你啊，叶修。”我喃喃道，有些失神，注视着叶修身后的女孩，慢慢笑起来，“还有沐橙。”

　　“哟。”叶修懒洋洋地冲我打了个招呼。

　　我不知道刚刚自己怎么会认错。

　　“沐秋呢？”我问他。

　　“……他？代班呢，”叶修含糊地说道，“我来接你，他总得替我网管的班吧。”

　　“你总是欺负他。”我叹了口气。

　　心里又有点小抱怨，抱怨他竟然不来接我。真是的。我想向他撒娇，可他偏偏不在这里，于是我只能保持着镇静，和沐橙一起先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我才恍惚间意识到叶修好像没有出来，于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扇门缓缓合上，门那边是叼着烟的叶修和我的朋友。

　　依稀听见交谈声，“医生”“病情”“反复”之类的词语。

　　——叶修生病了吗？我想，有点茫然。

　　门在我眼前合上了，像是慢动作，一个秘密和一整个房间的阳光，就这样在我眼前，关闭了。

　　我停在原地，下意识按住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心脏处有些沉闷。

　　挽着我的那双手好像紧了紧，漂亮的女孩子凑过来，亲呢地在我肩上蹭了蹭，眼底闪动着微光：“怎么啦？晓晓姐？你不舒服么？”

　　我看着沐橙。她那么乖，那么小，那么美，那么像他。她是妹妹，是我和沐秋的妹妹，是我要照顾一辈子的人。

　　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于是我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的笑了笑：“没事啦，沐橙，我只是想起来，你以后得叫我嫂子了，你哥哥向我求婚啦。”我说着，炫耀地朝她展示了那枚戒指。

　　她愣住了，盯着戒指，像是遭到了重创，泪水突然流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吓了一跳，连忙去翻纸巾。

　　她拉住我，一边哭一边极力笑起来：“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太高兴了吗……？我抿着唇笑了，拿着纸巾去擦她的泪水：“又哭又笑，沐秋知道会笑死你的。”

　　“我们快回去吧，”我又说，“我好想沐秋啊。”

　　沐橙用力点了点头，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可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门依旧是关着的，叶修没有出来。

　　好奇怪，他到底怎么了？

　　我有些担心的想，原先的幸福在此刻混杂进一丝莫名的情绪，胸口越发沉，好像压着巨石。

　　我摸了摸戒指，想要以此获得力量。

　　所有的回忆，甜蜜的回忆，一切与沐秋有关的回忆，支撑着我，成为我的信仰。我知道我会好的，这一刻的情绪只是暂时的，很快我会忘记它，重新回到那种由衷的幸福之中。

　　——可是沐秋，亲爱的沐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好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