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爆！我跟了个人渣！》卿虹

3、死寂

　　后面还跟着一众从教学楼下来的学生，顿时叫骂声冲天达际，惊慌失措的脚只能迅速往四散跑去，剩下的只有几盏翻倒的探照灯和暗沉的一片血色，还有几个躺在血泊中的人。

　　而更多的，几乎布满了整个草丛的人，是直立行走着的，身体以一个歪曲姿势别着的学生们。他们或坐或站，都只能以极慢的速度行动着，站着的用腿走，坐着的就只能用大腿磨蹭地皮，以求能缓慢地前行。坐着的那些有一大部分是被仓皇离开的学生推倒了的，“他们”似乎站不起来。

　　无数的声音灌入宿舍三人的脑门，却抵挡不住他们内心本能的恐惧。

　　天空恢复了平日里夜晚的黑寂，路灯也慢慢顺着院墙亮了起来，隔着五六米便有一盏，在漆黑的夜里投射出几点惨白的光。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应嘉澍打着抖，往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任潺勾着他的腋下把人拖起来，以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方式慢慢把人挪进房里，随后对景宏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不要发出声音。

　　几个人暗搓搓回到了宿舍内。

　　“别怕……”任潺细声安慰着应嘉澍，拍拍他的背以免他哭出声音来，然后直接让他们全部死翘翘。可是说实话任潺自己也是害怕的，他也就仗着自己看过几部丧尸片比应嘉澍多了根筋，事实上该害怕还是害怕，该软还是软。

　　“怎怎怎怎么办……”应嘉澍继续舌头打结，只能看着景宏深轻轻把阳台门拖出来掩上，却又留了一条缝便于观察外面的动静。

　　景宏深：“你等等，让我先缓缓。”

　　这几个舍友一点都不靠谱好吗？！

　　“我我我我还是靠自己吧……”应嘉澍扒着任潺的手软趴趴地站起来，也不敢乱动，就只坐回凳子上，定睛看了一眼屏幕。

　　还是一个鲜红的“失败”，歪歪也挂在屏幕右下角，宿舍灯依旧明亮，舍友也在自己身边。如果忽略掉刚刚楼下的辣眼睛模式，这就是一个正常无比的宿舍。

　　可惜，不是。

　　任潺低头看见应嘉澍脸都耷拉了起来，无可奈何，只能动手：“别怕！”

　　“我也不想怕啊，你不如先告诉我那楼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景宏深：“应嘉澍你闭嘴！”

　　被吼了一句，应嘉澍是真的闭上嘴了，他傻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像一支风干了的枯朽的花。

　　任潺顿了一下，声音平稳了许多：“我们先想个办法。”

　　说罢，不等两个舍友同意，就又猫着腰拉开了宿舍的门。仗着他身长腰软，跟片纸似的从不到三十厘米的缝隙里窜了出去，只留下了两个傻呆呆发愣的舍友。

　　阳台处还是一片死寂，十分钟前还能看到的对面楼的人影现在已经一个都不剩，最多也只有窗帘下绰约的黑影，灯倒是一盏都没少，就是加了门或窗帘的遮盖，变得有些模模糊糊的，却不影响对任潺的心理安慰。

　　至少还有这么多人呢。

　　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影未见减少，似乎比刚才时多了一星半点的，却因为人没在下面，说不太清。

　　“你这里怎么样？”

　　猛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把任潺骇了一跳，不过他马上就被后面的人给按住了，没发出声音，也没做出很大的动作。

　　一切都跟方才一样，不光下面没动静，就连隔壁宿舍也没动静。

　　“你怎么过来了？”任潺低声说道，顺带转过去身看了一眼后面的人，“他们长本事了啊，开门放人进来都不告诉我，这要是有心肌梗塞的迟早被你吓死——点完名了没回宿舍？”

　　袭承宣站定：“没回，又去了其他宿舍，刚好听见下面的动静——你也看见了？”

　　任潺难过地闭了闭眼，嘴唇抖了抖都没发出一个字，半晌只听见细不可闻的一个字：“……嗯。”

　　袭承宣听见了，却也没能回应什么。他们两个人迎风孑立，偶尔能听见底下人影活动而传来的草丛摩擦声，现在哪怕是大声说一句话，都生怕会传到下面去。

　　但是任潺还是忍不住要怼他两下的：“你怎么不去关心小茹？”

　　袭承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关心她，但你是让我穿过底下这群‘同学’，到两栋楼开外的女生宿舍吗？’”

　　“……”任潺被堵了一下，却还是嘴硬道，“再不济也要打个电话吧？”

　　袭承宣默了默，回答了他的问题：“小茹跟我说她放学就出门买点东西，应该是六点走的吧，现在大概正在路上。”

　　今天是周五，的确很多学生都回去了。

　　可是路上，路上哪儿？校门、公路还是车上？杨峰也是这样……到现在没个影子。校园内是这样，校园外又是什么样？

　　但是任潺没问这个问题，反而换了一句话：“你看下面这些人，是不是比方才多了一些？”

　　袭承宣仔细往下方辨认了一下：“是，可能是被刚才吃……刚才打斗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有没有变少？”

　　“少是肯定没少的。”

　　“那就对了！”任潺轻轻做了一个拍大腿的动作，没发出任何声音来，“至少证明他们没上楼？你看，就这么十分钟，下面的人没有少，却只多了一些，证明只是从别的地方吸引过来的……”

　　“这些感染者……至少不会做出大幅度的动作，你看他们的走路姿态……”任潺低头仔细看了一阵，“他们行走速度十分缓慢，有几个坐着的是根本爬不起来。”

　　“我们不用太过害怕的。”

　　说实话，袭承宣的确是怔住了，他作为一个班长，自始至终都是以同学为先的，他还在思考如何安慰任潺，却没想到被人反过来安慰了一把。

　　袭承宣回望了一下任潺的脸，觉得他的面容上带了不少欣喜的神情，顿时心里一软：“是，他们上不了楼。”

　　任潺道：“那就好办很多啦，他们不上来，我们也不下去就成。”

　　“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袭承宣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拉了一把那人的手，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走，站在这儿不安全。”

　　任潺发愣的当口，就被这个男人一把握住手腕，轻轻拖了进去。

　　·

　　宿舍里还是那个模样，但是两个人都坐了下来。景宏深难得打开了电脑，不知道在查什么东西，应嘉澍坐在他身边，紧张地在看。

　　“你们干嘛呢？”

　　回到了宿舍，声音自然不用压得那么低，维持了正常的说话声。两个人听见响动转过头来，应嘉澍无奈地摊了摊手：“还能怎么办？去网上找新闻啊。”

　　这果然勾起了任潺的兴趣，他几步跨上前，凑到了屏幕跟前。

　　“世界各国均遭受到丧尸攻击，我国正在全力商讨解决办法。”

　　“丧尸？！科学家表示正在进行活体实验。”

　　“已发布紧急调令，各省正在进行清扫H97感染者的行动。”

　　“首例H97感染案已提交审理。”

　　最下面的那一条已经是两日前的了，天知道这个“首例”是他俩从哪里翻出来的，说不定就这么一会让的功夫，他俩已经把新闻翻了个遍。

　　“所以这个病，有名字了？”任潺回头看了两个舍友一眼，却看见袭承宣也站在自己身后，一脸紧张地盯着屏幕。任潺甚至还有空想，他其实还是挺有人情味的，并不像平日里那样严肃正经。不过，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无论是谁，都不能泰然处之吧？

　　景宏深“呵”了一声，回答他道：“有啊，丧尸病。”

　　“这叫H97感染好不好？”应嘉澍不满。

　　景宏深：“最上面的那一条新闻都叫‘丧尸’了好不好？”

　　这句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任潺静默了一瞬，喉咙发痒：“所以，真的是末日了？”

　　“不是的。”袭承宣摇摇头，“水电网都没断，还有机会。”

　　景宏深堵了一把气，噎在喉咙里很不爽了，现在不吐不快：“说不定待会儿就没了。”

　　“说什么呢！”任潺难得竖起了声音。这声音放在平日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放在这种情形里，却是能够毙命的绝佳时机，应嘉澍差点上去隔着景宏深捂住他的嘴！

　　但是先他一步的袭承宣，已经伸出手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差点没让任潺给厥过去。

　　灯还亮着，网也在，任潺到底淡定了下来。

　　六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因为顶天还有三层，一直延伸到九楼。楼顶荒无人烟，天台上偶尔会养几盆花，偶尔还会有对情侣谈天说爱，要不然就是闹分手。

　　上去是不行的，绝路一条，但是尽管电梯楼梯一应俱全，跑上跑下十分简单，却没有人敢上天下地，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些东西”无知无觉地跑了进来——说不定现在这一层就有感染者！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说的就是他们几人！

　　景宏深鼠标都懒得移了，由着他身侧的应嘉澍把鼠标从“天降红海，昭示着什么”移到了“自救生存手册”上。

　　“……看这个吧。”

　　保证自己家里有足够的吃食。

　　封好门窗。

　　等。

　　“滚滚滚，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应嘉澍觉得有点不可理喻，“就这么自救？”

　　景宏深斜了他一眼：“难不成你还想出去打丧尸？”

　　“可是这第一条我们就不满足啊，我们哪有吃的？而且这哪里是我们自己家？！”

　　景宏深望了一眼刚被扔进垃圾桶里的三个泡面盒子，有些难过地咽了咽口水：“我们该留点的。”

　　“留有什么用？一共就这些，没别的了！还不也是一餐能搞定的量？”

　　这边两人正对骂着呢，忽地外面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叩门声，顿时让四人吃了一惊。

　　“谁……谁啊？”应嘉澍小声道。

　　袭承宣冲应嘉澍比了个“嘘”的手势，走到猫眼处瞄了一下，又走了回来：“站着很多人，都不是我们班的。”

　　任潺：“……很凶神恶煞吗？”

　　“离得很近，只能看见几个人的嘴，我都蹲下一些，视角往上看了，也只能看清不远处人的嘴，凶不凶是真的没看出来。”

　　任潺：“……你不用一直显摆你很高的事实好吗？”

　　应嘉澍：“所以……他们是来抢吃的吗？”

　　袭承宣：“不知道。”

　　外面的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敲门的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快点开啊！”

　　几人沉默了一阵，任潺道：“开吧。”

　　袭承宣刚刚准备走上去开门，门锁却忽然被晃了两下，带出“喀拉喀拉”的几声脆响。

　　袭承宣刚刚把手放到门锁上，还没等拧开呢，门外又依稀说了几句，袭承宣扬了扬手，示意任潺也凑过来听。任潺只能走上前去，跟袭承宣一起凑在前面。

　　隔着门传来一个有些趾高气昂的男声：“算了，这家不准备合伙了，走吧。”

　　另外一个声音续了一句：“可能都是害怕吧？”

　　“嘁，”趾高气昂的男声气场都提了一些，“我们就是从外面杀回来的，这宿舍看起来没在操场晃，当然不知道。”

　　任潺莫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操场？就是三个小时前在操场打球那群人？当然也不一定是那群人，所有的大学校园里，每天的操场都是满人的，而且今天刚好临近周末，还有不少社会人会进来晃晃。

　　这么说，是在操场里爆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