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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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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都一阵静默。
静得还没片刻呢,背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会可更好了,原本没跟下来的刘嘉也过来了。
任潺可没有忘记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懵地看着刘嘉走了过来,甚至行李箱的杆子还挂在腰上,拖出来的时候发出车轱辘的声音。
太尴尬了。
任潺道:“你……”
幸好这人还没变化太快,他的语气和信息量跟刚才一样,整个人也能自圆其说。
刘嘉道:“没什么,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无懈可击。
要是任潺刚没看见那只血红色的眼睛,或许会相信他,内心的顾虑也不会和现在一样大。
可是。
几个人都没说话。
不是认知范围里面的事儿。
只要这种情形一出来,甭管之前多么上天入地无坚不摧,现在都已经愣成了个傻子似的。雨点下得如同斗大,任潺有些轻微的近视,眯着眼睛朝那堆雨点落成的水花里凝视过去,都不见得能看清多少。
这“风雨场”里挺讨厌的。
秋天的夜里,空气是干燥且干冷,这暴雨润泽也没什么用,只能让本来就憋闷的空气清新一些。反而更让人觉得口渴。
任潺转了个身,看着几个男生也不知在看着些什么,嘴巴张得能吞进个鸡蛋,声音却跟哑火了似的。
那个人就站在那,没跟别人一个模样,但也是凝重的神色。
任潺心里觉得烦,但是手有点莫名其妙地伸出去,好像要摸一摸对方的头,但是又顿住了,这顿住的情况连他自己都没料到,随后真诚地停在半空中。
袭承宣看着他:“怎么?”
任潺吞了口唾沫,眼神转走,视线都不看过去:“你害怕吗?”
袭承宣说:“你才怕吧。”
于是任潺的脾气又变坏了,气氛陷入了些许尴尬。
这种情况放在别人眼里可能提都不会提一下,但是剩下俩人好歹是任潺的舍友,这整个班大家别说认识了,天天的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应嘉澍把张大的嘴巴合起来,盯着他的舍友:“快死了你还谈情说爱?”
任潺嘴角抽动几下,总算忍住直接过去扇他一巴掌的冲动,走到一个被墙挡住的位置,坐下来开始思考。
挺难得的,没有别的喧嚣,在这里听见的都只是最真实的心跳声。
前边又坐下来一个人,任潺抬起脸看一看,发现是袭承宣。
那个人的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却没有对着自己,而是看着应嘉澍:“就是谈,有本事你和他也谈。”
连任潺都以为袭承宣指的是景宏深,可是这个班长下巴一抬,指着那个刘嘉就不动了。
大家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种情形是最尴尬的,特别是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要是刘嘉那个队伍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说不定马上就得打起来。
他现在对这个人基本没有脾气,想撇开他又撇不开,也不能让他直接去送死。忘了在哪里看到过的一个问题,“你是否想要害死你最讨厌的人”,大多数人的答案都是“不”。
任潺也不想做这种事。
所以只能对着这张抢了他女朋友的脸大眼瞪小眼。
这脸动了,说话了:“你出学校预备上哪儿?”
任潺说:“还能去哪儿?回家呗。”
袭承宣说:“不如上我家。”
任潺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滚蛋,你带那俩去就行了,你那狗我害怕。”
“是有多怕?”袭承宣笑一笑,看在别人眼里可能很帅很俊俏,放在任潺这里能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袭承宣还跟不知道一样继续散发着他的所谓的魅力,“都是动物,你家鱼和猫一起养,你怎么不怕猫把鱼吃了?”
景宏深本来不预备说话的,可是实在被这猎奇的对话惊着了。只能站出来制止他们的行为:“你们还要不要出去的?”
刘嘉站在后边,坐也不坐,可能生怕地上那些带着泥和水的脚印弄脏了他的裤子,完全当这几个人不存在似的。要不是现在的情况的确团队比单飞好,大家都要怀疑他是不是预备单打独斗。
这种心理其实和任潺有点像。
本质是不喜欢来往的人,又得了个说不清是躁郁症还是抑郁症的奇葩病,这种末日来了之后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不骂人就是轻的了,那个叫什么袭承宣的还要厚着脸皮硬贴上来。
是真恶心啊!
任潺喘了口气,把思维控制一下,随后问道:“你们也没听见别的地方有声音吗?”
应嘉澍看着他:“没,我就听见雨声。”
“那就行。”
他耳朵也不太好,之前别人要叫他,非要在五米以内他才能听得见,据说是小时候被什么药物腐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直接聋掉。
说实话,这次丧尸爆发,对任潺的感受并不大。
对面坐着的那袭承宣休学三年,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跟这人服兵役没关系,他自己是因为精神病休过学。
对着人他倒不会尴尬,只是偶尔就如同世界失了色一样,听也听不见,看也看不清。
任潺其实做不到很多事情。
就像现在这种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东西,摆到自己跟前就怂了,很多时候不光自己做不到,他还可能会连累其他人。
所以当各种事物和东西摆在这里,只能说出一句颤抖的话。
挺难得的,但是他也不想。
任潺摇一摇头:“那些军团现在到哪里去了?”
袭承宣坐在对面愣了愣:“你说什么?”
任潺坐在那盯着他:“丧尸。”
袭承宣笑一笑:“你这种给人取外号的毛病真是十年不改。”
任潺扑哧一声,半响又觉得不是很符合自己的人设,随后不说话了。
刘嘉觉得现在坐在自己不远处的都是一群神经病,不是说他们都智商有问题,而是一种不得不让自己打他们一顿的感觉在骚动。
刘嘉说:“你们再不站起来,我就走了。”
任潺没说话,他依旧坐着,也不站起来,但是周围的人居然很明显地就感觉到气压低了一个度。
然后就是一阵尴尬到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尴尬。现在风雨场里雨点慢慢小下来了,他们身上一个人一把伞都没有带,这才发现之前刘嘉说的话都全是屁话,因为雨实在太大了,可以说是不可避的天灾。
这样出去,就是多了几个落汤鸡。
讲道理,大家都不想这么做。
先不提会不会被丧尸咬死了,光是这种深秋时分,衣物单薄又有行李,去尝试这种让浑身变得湿透的感觉,没有一个人喜欢。
而且真的说不定再冻两日就挂了。
还不用担心被丧尸咬死。
到现在,没有看见一个人。
他们仿佛就是这偌大的校园里唯独的几个人。
“那怎么办?”任潺跟没听到刘嘉的问题似的,自顾自顺着方才“军团”的意思说下去,“他们往教学楼的方向去了,我们也要去吗?”
刘嘉就特别尴尬。
尴尬得因为到头来也没法撕破脸皮,所以也就只能当事情没发生一样。
袭承宣就盯着任潺,压根没把刘嘉放在眼里似的:“你决定吧。”
“反正现在我们行李都有,”应嘉澍手上手机不离,“我查查新闻。”
景宏深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真得小心把电都用光了。”
“那不然我用你的手机查?”
他们俩这会儿语气也不太好,但是谁都没功夫注意到,只有任潺注意到了。
或许是真的他自己性格有所缺陷,才会导致在这种紧张危机的时刻还能看出一种可以说莫名其妙的情绪。
可能别的敏感的人在也能在很宁静的时候看出来一些东西,但是任潺却没留意他们的语气,因为说真的,谁都会有不舒服不爽的态度,没人能控制,也没人能不屑,因为谁都会有。
任潺真正留意到的是一种情绪,现在布满几个人脸上的一种名状可怖的情绪,虽然他们现在在十分压抑,但是任潺的的确确能感受到。
很清晰。
而这种可怖的错觉——至少在任潺心里是这么以为的,他现在好像又有些失去控制了,因为说什么是假的都无所谓,这丧尸是真的,这些同学舍友也都是真的——爬满了任潺内心所有的情绪,一点都不剩。
任潺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这种东西,在袭承宣的脸上能看出最多。
很伤感。
袭承宣靠近他来。
他脸上的神色的确不轻松,也不知道这么凉的天气他额头上是为什么能多出这么多的冷汗。而且好像只是那两分钟突然暴涨的,他身体究竟有多少水分用来做了出汗这件事情。
我甚至也不知道他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