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步金门 谒手足 ...
-
一路行来，白虎戾仍旧是少言寡语，而万俟紫凤对于他是圣红药的眼线一事，心中始终存有忌惮，于是也不会特意去找话闲扯。
但是白虎戾虽然生性沉闷少语，但是对于万俟紫凤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让万俟紫凤都感叹他的心细如尘，但是这一切不过也是圣红药临走时的吩咐而已。
这一日万俟紫凤走在前头，两人均是施展轻功，所以脚程比之一般人快了几倍。白虎戾的速度连圣红药都不及，自然是强过万俟紫凤许多，于是便跟在万俟紫凤身后。万俟紫凤曾经在华不注见识过他出招行动时那近乎鬼魅的速度与力量，不禁暗暗称忧，这般一个如鬼如魅的男子，若是时时监视着自己，那么往后在璇玑宫的日子便更为艰难了。
万俟紫凤暗暗回头看了一下，忽然想起那天华不注的事情，顿时转身对白虎戾问道：“那日在华不注，是你跟在我后面拾到我丢失的那株祝余草，献给宫主的吗？”
白虎戾没料到万俟紫凤会忽然问到这个，顿时脚下的步伐一滞，后然轻轻点了点头：“是我。”戾不常说话，是以突然说话声音有些暗哑，但是却有种低沉磁性的音质，可惜不知为何，话语总是过于简短且有些颠倒，不知是个性使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万俟紫凤没料到他会如此快便承认，于是感谢道：“多谢你将祝余草带回来献给宫主，否则紫凤便要入宫主的红帐了。”
戾听得此言眼神一暗，那凌厉的眼神让万俟紫凤恍惚看到了丛林间猎食的猛兽，待看到万俟紫凤眼中微微一怔才微微有些缓和：“将你带入红帐，她，绝不可能！”
不知为何万俟紫凤在他的眼中感受到强烈的恨意，但是为何他这般不加掩饰却仍旧能够在圣红药的身边做到一司之主的位置？万俟紫凤轻轻点头微笑道：“无论如何，仍旧还是多谢你！”
而戾只是看了一眼万俟紫凤的笑容，随即别开了眼去。
到了晚间终于来到玉带山以南的第一座小镇铎镇，虽不似陵武的白下、升州、江宁、集庆、奉元那般繁华似锦，但是却也小有一番景象特色。再进城之时，一直不发一语的戾忽然对万俟紫凤道：“蒙上面纱，你……要不要？”
万俟紫凤还未明白他是何用意，不禁一愣：“厄？”
犹豫了一下，戾还是将伸向怀中的手收了回来：“算了。”
直到进入城中万俟紫凤才明白戾的意思。本来进城后已经快到酉时，街上的行人已然不多，但是凡是见到万俟紫凤的必然双目大睁痴痴的盯着看上半响，万俟紫凤从小贵为公主，便被众人目光追逐，也不在意旁人眼光，到了璇玑宫又得圣红药的宠爱，旁人即便觉得她甚是美貌有意亲近，却也忌惮圣红药，但是如今出了璇玑宫中，谁还知道她的身份来，自是看得肆无忌惮，各般的眼神让万俟紫凤好是不悦，幸好临近子夜，路上行人本就不多，否则万俟紫凤真不确定自己会否怒目而视。
一旁的戾看到万俟紫凤微微不悦的神情，不由得对一些目光轻佻猥琐之人冷眼相对，他浑身上下冷冽的气势和凌厉的眼神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一时间对万俟紫凤肆无忌惮的目光收敛不少。再者无论从二人衣着打扮都像是江湖人士，而此类人大多均是身怀绝艺，任意而为，官府能够管束的甚少，是以对二人更存了些许畏惧。
待到二人进了客栈休憩，那店主和小二又是一番痴愣，久久回不过神来，这让戾微微皱起眉头，眼神变得凌厉可怖起来，渐渐伸手缓缓握住背后用黑布包裹着的只露出一截黑柄的兵器，那店小二毕竟跑堂多年，懂得识人眼色，看到戾露出这般神情心中也不自禁害怕，干笑着讨乖道：“这位客官，尊夫人长得好美啊，小人咋一看还以为来了天仙，眼睛都移不开哩！小人跑了这么多年的堂还从未见过这般美貌的姑娘家！”
万俟紫凤听得店小二将他俩认作了夫妻，真是哭笑不得，还好戾是背对着她不用二人面对面尴尬，但是想到戾的阴冷且琢磨不定的脾性，若是惹怒了他必定也不好过，不禁有些为那无辜的店小二担忧。不料戾竟然将握在手中的柄放开了，声音虽然仍旧低沉磁性，毫无不悦或是欣喜之意，亦没有急着对店小二辩解，神色仍旧一如既往的冷峻：“好了，准备两间上房，待到明天早上。”
两人便在客栈中住了一晚，万俟紫凤幼时居于皇宫大内，而这几年又住在璇玑宫中，这番到了这平民百姓所极为熟知的客栈，少不了对于一切物事熟悉一番，而戾虽然平时沉默不语，但是于万俟紫凤的各般不适与生疏心中也自明了，于是又不着痕迹地替她一一打点。好在万俟紫凤变通迅速，凡是只要见过人做一遍或是微一提点，便马上能够自己动手了。
待到第二天两人早起赶路时，万俟紫凤对戾一笑道：“司主，可以把昨天的面纱给紫凤吗？”
戾微微一愣，看着她微笑的容颜，然后不发一语的从怀中拿出昨天没有拿出来的面纱。万俟紫凤将那面纱戴好，映着浓密纤长睫毛的凤眼弯起一抹无奈的清亮笑意，瞬间便让人眩晕得睁不开眼。
万俟紫凤见戾仍旧是冷峻地面无表情，心想此人还真是孤僻异常、难以亲近，于是道：“我们今天在接着一天，大概明天晚上便能够达到帝都了吧？”
万俟紫凤只顾在前面，却没见到戾如小麦般的肤色的面容上，微微泛着些许绯红，眼睛牢牢的注视着前面那玲珑雅艳的人儿，以及那行走间包裹着那令人意乱神迷的绝世面容而被风轻轻吹起的面纱。
以二人的轻功来说，两日内达到帝都本是绰绰有余，但是昨日连着奔走了一日，加之戾因为圣红药的吩咐坚持不让万俟紫凤太过劳累，于是二人从以轻功奔走改为骑马。但是万俟紫凤从来都没有如此在平常的市井街巷中亲身游历过，对于经过的座座城市，有名的或许听说过，可是一些偏远小镇的普通玩意觉得甚是稀奇，让她仍不住想要拿在手中询问把玩。但是毕竟是出来暂任白虎司杀手的，身边又有不苟言笑且猜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戾，自然不能任性随意地四处游逛。
万俟紫凤看着街道上的新奇玩意摊铺，心中忽然浮现出泉沐远柔美温和的面庞，想来自己在内心深处还是习惯了他的包容、他的帮助、他的宠爱，有一种被人捧在手心细细呵护的感觉，竟是如此的柔软温暖。可惜这个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哥哥此时却不能陪在自己身边，否则自己该是如何快乐，至少可以先放下心中挂记的一切好好的饱览自己原先不曾有过的生活。
虽说心中遗憾，但是毕竟也是十几岁的少女心性，看到新奇事物也忍不住会瞟上几眼，而白虎戾的眼神何等锐利，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亦仍不住起宠溺之意，也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结果等到到达帝都之时已经是第三日的早晨。
那日早晨本也是月中的集市，但是不知为何一早进城的人特别多，简直摩肩接踵移动不得，却见那守城的官兵呼喝道：“进城的赶在辰时之前，今天的一切集市全部取消！巳时之前自动退离城大道十米开外，全国大赦三天！”
虽然那官兵是如此喊着，但是仍旧有百姓早早地等在道路两旁久久不散，而进城的大道早就站着两排皇家御林军，正中间的大道上铺着赤红绣衣金边的毛毯。
早在远远看见都茂壮丽的城门时，万俟紫凤眼中便已含着盈盈泪光，但是终究叹了一口气，白色面纱掩盖着清丽绝俗的容颜，连清亮乌黑的眸子也被纤长秀美的睫毛遮挡住，看不清她此时的心情。
二人跟着人流进了都茂城，在进城时，万俟紫凤抬头看见城门上那三个苍翠炯劲的大字，清冷的眸光变得一片决然。
一路之上到处都是在议论北陵武九殿下的百姓，原来这九殿下是北陵武皇帝万俟潇君在民间的私生子，十一岁才带回宫中正式入了宗庙，但是由于生母是民间女子，所以在宫中甚是没有地位，唯独万俟潇君对于这个幼子极为宠爱，加之九殿下自小聪明伶俐、人才出众，惹得众妃子、一些皇子对于九殿下都甚是嫉妒。三年前，九殿下身为十二岁的孩童请愿去军中历练，如今得胜归来，皇帝对其大加赞赏，用了隆重礼仪迎接。
万俟紫凤见了城中百姓喜不自胜的神情，不由得眼中一暗：不过短短五年，原来还在父皇统治之下的百姓便如此拥戴那北定乱贼，看来万俟潇君果然会收买人心！
人流越来越多，二人也不好在向前行走，况且璇玑宫在都茂的暗部也不能趁着如此光天化日便前去，于是二人便在大道旁的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茶楼歇脚。那小二见二人衣色虽不华丽，但是衣料却可见不俗，知是两位金主，于是赶忙赔笑道：“二位来我们如意居可真是对了！这不，今天九殿下进城绝对会从这条路上过，二位可以在这廊上看个仔细啊！”
万俟紫凤看向下面拥挤的人流，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幼时随父皇母后一起去祭天的盛大场面，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好奇道：“这九殿下到底是何人物？怎地如此多的人都争相前来看他？不过是为北陵武打了一场胜仗而已！”
虽然万俟紫凤蒙着面纱让小二看不出容貌，但是露在面纱外面的眉眼却是极为清艳，加之声音又清越柔和，如此轻声细语地一问，顿时让小二心生崇敬亲近讨好之意，赶忙解释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九殿下虽然是男儿身，但据说甚是美貌，连宫中的娘娘都比不上呢！而且这些年在军中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真是陵武的荣耀啊！”
万俟紫凤一笑：“如此，那真是张良再世了，可要好好瞧瞧！”可是心中却闪过一丝怅惘和狠戾，怅惘的是以前弟弟紫鸾也曾受到国人如此的称赞，狠戾的是若万俟潇君后辈中有如此优秀的人物，绝对是南陵武的一大隐患。
二人在楼上方才吃了一刻钟的茶点，便听见街道尽头处隐隐传来鼎沸的人生及锣鼓声，顿时楼上的茶客都涌到走廊上：“来了来了~~~！九殿下到了！”
万俟紫凤和戾二人座位本就靠窗，便不用和众人挤向走廊，可是听到越来越近的锣鼓之声，万俟紫凤垂眸品茶，可是眼中却泛起一丝清冷的杀意，而坐在身旁的戾对这种气息甚是敏感，不由得抬眼向万俟紫凤看去：“你———要杀他？”
万俟紫凤优雅地放下手中茶杯，姿态飘逸端庄：“若是不影响到璇玑宫，紫凤如何做，相信宫主是不会介怀的。”
话说间那喧哗声正渐渐移到了如意居下面，万俟紫凤往下一看，只见赤红的圆帐，上面用金线细细绣着龙形花纹，帐内隐约可见赤狐皮垫子上坐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端的是锦衣华服，好不风光。一旁百姓见了这般天家风姿豪华，莫不低首服拜，声呼殿下千岁。而驾着黑色神驹跟在九殿下之后的，便是百姓口中所说的北陵武著名的战将————和南陵武的康韶并称南北双雄的秦无双。
万俟紫凤心中正转着念头思虑着到底在那里下手，不料此时忽然掀起一阵微风，从她的视野看过去，正好见到华御中的少年清俊绝丽的轮廓一眼。
万俟紫凤仿佛被一块大石重重地砸在心上一般，愣住了。戾看着她面上深深地难以置信，还有一种惊诧的狂喜，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万俟紫凤从窗户飞身而出，扑到那华御正前，欣喜地道：“紫鸾———紫鸾！”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步金门 谒手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