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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诉中怀 喝杀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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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万俟紫凤只是愣怔了一下,马上便反应过来,但觉得自己方才那般狼狈哭泣的模样都被看见,再加上心中烦闷,顿时将眼前的手帕重重推开:“滚开!你马上滚出这间屋子!”说罢也不待那人回答,仍旧埋首哭泣了许久。
待万俟紫凤渐渐哭得累了,心中的苦痛慢慢散去,终于平静下来,一个人愣了好久的神,屋子里面静得出奇,仿佛可以听清自己的呼吸之声,想来方才献殷勤的那个男子已然走开了。
她抱着双膝苦笑了一下,诸般事情就是自己哭也是解决不了,该面对的、该承受的,始终躲避不过,自从六年前那场动乱,自己不是很多事情都已经看开了么?面对该承受的命运,人始终是这样的渺小。可是面对自己能够改变与掌控的东西,她一定要将其牢牢地抓在手中,她不能………重新踏上那个清湛如神灵一般的男子的旧路。
她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清泠的幽紫眼瞳散发着冷凝的光彩来,她站起身,却意外发现屋内还有一个人,顿时全身一紧戒备起来,再仔细一看时,正是方才那个好心递给自己手帕的男子。
只见他静静地站在书桌旁边临摹一幅字帖,恍若无人一般自顾自地,但是浑身气势凛冽如刀,挥笔游走间尽是狂放冰寒的蓄力,想来他能够和自己共处一室而丝毫不让自己知觉,虽说自己心神有些混乱,但是想来他的内力修为也是不可小觑。
万俟紫凤知道圣红药男宠众多,有时候各中还有不少是圣红药随性从朝中显贵、江湖名门中抢来,但是万俟紫凤从未见过圣红药男宠中有这么一号人物,顿时方才对他的轻视污蔑之心减去,不禁走近歉意道:“真是抱歉,方才………紫凤心绪不佳,所以才会那般失礼,还请公子不要介怀!”
不料那男子仍旧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字画,连头也未抬起来。
万俟紫凤还道他是恼怒自己方才的举动无礼,于是真心道歉道:“紫凤知道是自己之过,还请公子不要生紫凤的气,紫凤给你赔礼了!”说罢真的行了一礼。
那男子终于抬起头来,见万俟紫凤如此慎重的模样,冷冷一笑,然后又低下头去。
万俟紫凤见他冷漠清淡而有些凛冽的笑容,顿时有些不悦:“既是读书识字,便该有容人雅量,不想你身为男子,气量却如此之小,真是枉为男儿!”
那男子听了,忽然抬起头来盯着万俟紫凤,眼神凛冽如寒风剜骨一般,让万俟紫凤一震,却在下一刻,那男子浮现一个极清极浅的笑容,那笑容如寒玉微暖,冰雪初融,竟是极为美丽,更带着些许兴味和逗弄,让万俟紫凤顿时一愣,而那男子继而仍旧低下头去临摹字帖,眼神又恢复成原来那般阴狠冷冽,让万俟紫凤恍惚觉得方才那淡淡一笑是自己的幻觉。
这下万俟紫凤不由得怀疑这男子的言语能力了,于是轻轻问道:“你该不会是………不能说话吧?”
那男子手中的狼毫停了一下,然后又接着游走起来,就在万俟紫凤以为他不会再搭理自己时,那男子低着的头轻轻点了一下,只是从万俟紫凤这个角度,看不见男子嘴角微微勾起的一丝笑意。
万俟紫凤这才恍然大悟,顿时对于方才他的无礼都尽皆冰释,更觉得有些惋惜,看这男子举止不俗,气势凌厉,准是大家人龙,却同样被圣红药给强抢至此,一时间又想到自己的小皇叔,又多了几分亲切之感,想来自己的小皇叔被自己和月娥救了出去,现在应该在南陵武如鱼得水了吧!可是这男子却要被终身囚禁在这儿,况且看他的模样身子不像是先天哑之人,说不定还是惹怒了圣红药而被圣红药给施毒辣手段给致哑的。
万俟紫凤见这男子眼神气势凌厉,肯定也如小皇叔一般是个刚烈的主,然后不堪被圣红药凌虐羞辱所以才会被施以毒手。
她越想越觉得有理,于是对那男子怜悯道:“这位公子你也无需太过伤心了,圣………宫主向来便行事乖张狠辣,不过既然她没有将公子置于死地,公子下半辈子留在这璇玑宫中应该可保无忧。”
不料那男子一提到万俟紫凤提起圣红药名字,顿时脸色大变,脸色顿时如青玉一般,清亮的瞳眸中闪过冷冷光芒,如刀一般盯着万俟紫凤。
万俟紫凤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也有些心寒,歉意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要提起公子疮疤的,紫凤自己也将如你一般,成为她玩弄的对象了,兔死狐悲,又怎会故意嘲笑于你?”
那男子闻此神色稍稍缓了些许,待听到万俟紫凤将要成为圣红药脔宠时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之色,又抬起眼来细细打量了万俟紫凤一下,万俟紫凤看到他眼中微微惊诧、又有些深意,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那男子马上便低下头继续手中的临摹,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万俟紫凤忍不住往上面一瞟,写的却是“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两句,让万俟紫凤一见之下忍不住暗暗赞了声好。
万俟紫凤道:“阁下既决意逃出生天,还请小心为上,莫要白白断送了性命,宫主………相信公子你也知道,她向来不会饶过有意忤逆背叛她之人的。”
万俟紫凤这一句本是好意劝告让那男子小心些,然而那男子又拿着狼毫在另外一张宣纸上挥毫泼墨,丝毫没有理会万俟紫凤,万俟紫凤正要准备告辞回房,却见那男子将手中宣纸摊开在万俟紫凤面前,又用食指轻轻敲了敲。
万俟紫凤向那宣纸上看去,只见洁白的纸面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珺”字,字体挺拔俊俏,更有悬崖兀峰、高耸狠绝之态,当真是字如其人。万俟紫凤抬头问道:“珺,是公子你的名字?”
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万俟紫凤见他终于肯回应自己,也有些高兴,道:“恩,我叫紫凤。多谢公子方才宽解,紫凤出来也有不少时候了,待宫主从眠春阁回来未见到紫凤,定有重责,紫凤便先告辞了。”说罢向他行了一礼,那男子微微点头,依旧是冷漠的表情,但是比之先前面容却是缓和多了。
万俟紫凤正要向门口走去,待看到那男子依旧在书桌旁坐了下来,又拿着另外一副拓本临摹起来,阴暗的屋子看来静寂而灰败,万俟紫凤不禁暗自猜想:若是他出逃不能成功,就算圣红药不杀他,往后也要在这阴暗之地呆上一辈子。顿时不由得心中垂怜,她今天本就连遭大难,正感寂寞悲伤,此时见到他不禁有惺惺相惜之意,于是转身说道:“这位公子,往后紫凤若是得空,便会前来看望公子,陪公子你说话解闷可好?”
那男子抬起头,轻轻一笑,而这一笑脱去了眼中阴狠之色,竟然带着难得一见的温软,万俟紫凤见之也报以一笑,然后出门去了。
万俟紫凤想来自己是躲不过圣红药的责罚,但是若如圣红药所说,将她也列为脔宠之类加以摧残却是终究不可能,又想到今天泉沐远听到圣红药要将她纳入红帐的事情后那般震惊的表情,总有些惴惴不安。
待到晚间,万俟紫凤虽然有千万般不愿,但是仍旧照常去圣红药房中侍候。她努力将心中的憎恨与不安压下,恍若无事一般像往日一样站在一旁,静待圣红药吩咐要求服侍。
圣红药斜眼瞟了一下默默垂立一旁的万俟紫凤,随口轻声道:“凤儿,过来!”
万俟紫凤身子一震,仍旧顺从地走到圣红药身前任由圣红药将她拉入怀中。虽然如此过了五年,圣红药已三十四五之人,却仍旧肌肤若雪、眉目谐美如画,望之犹若二十几许。万俟紫凤每次被她拥在怀中,都可以闻到她身上那种微微带着清甜又有些诱惑的香气,更觉得她肌理柔韧,额前微微拂过的熟悉的温热气息甚至让自己渐渐生出一丝渴盼与依恋。
朦胧中惊觉自己的恍惚,万俟紫凤顿时在心中狠狠埋怨自己:拥住自己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又是夺去母后遗物的人,怎能对她呼之即来的随兴亲昵,产生如此不该有的念头?!
而圣红药哪知道万俟紫凤一瞬间心中诸般变化,只是如往常一般抚摸她细化柔嫩的脸颊道:“凤儿,还是凤儿这个名字适合你。你哪里是空谷幽兰?”她轻轻一点万俟紫凤细巧的鼻尖调笑道:“你是风华绝世的凤。”
圣红药细长眼眸中红光流转,霎那间的暧昧风情让万俟紫凤心中一动,脑海更是一片空白,只剩下圣红药那双邪魅撩人的红眸,顿时幽深的紫瞳一片流光溢彩的迷离。圣红药深深地凝视万俟紫凤迷惘的紫眸,邪肆一笑,细长的双手沿着万俟紫凤柔美的脸颊一路向下,停留在她温软馨香的脖颈间,轻轻抚触,魔魅的眸中一片暗涌的猩红。
待感到圣红药微凉的手轻触自己的脖子,万俟紫凤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惊觉自己方才的反应,绝美的脸庞染上一层淡淡红晕,如奇花初放,于眼波间流转出绝世风华,教圣红药这等享惯美色之人也是看得一怔。
万俟紫凤对于圣红药深入自己衣领中的手颇为不适,顿时在圣红药身上微微扭动一下,不料圣红药忽然脸色大变,狠狠将万俟紫凤一把推开,冷声喝道:“滚!滚开!”说罢微微喘气,额上的紫筋也微有些暴露,像是遇到什么极难以忍受之事一般。
万俟紫凤早就习惯她这般喜怒无常,但是见她神色可怖,也不敢叨扰,于是静静地退开至一旁。
圣红药喘息了片刻,终于平静下来,对万俟紫凤淡淡地道:“方才在眠春阁,有人在你走了之后将‘祝余草’献给本宫了!明晚你便不用去红帐了!换做秦枫吧!叫他赶快过来!”
万俟紫凤闻得此言顿时抬起头来看向圣红药,待见到圣红药淡漠的神色,方才明白她所说的是真的而非有意玩笑,但是心中也是又惊又奇,惊的是自己没有完成任务圣红药居然肯放过她,奇的是这祝余草只有华不注深山上面才有,而且那时摘星崖上唯一一株祝余草也被自己采了,如何有人能够再献上一株?
圣红药见她兀自犹疑不决的模样,以手加额邪笑道:“凤儿你这般犹豫,可是怪本宫不愿好好疼你么?难道你愿意入本宫的红帐?呵呵呵,说来………凤儿你出落得越发貌美雅艳,身子柔软得犹若无骨,本宫还真舍不得就这么放过你呢………”
万俟紫凤闻言一惊,立马道:“凤儿粗姿陋颜,怎好侍候宫主,还是让凤儿留在宫主身边做些使唤粗活吧!”
圣红药一听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只是玩弄着自己手上的血红璎珞,过了许久,鲜红的唇瓣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凤儿,你杀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