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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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噌噌噌,一股毛毛汗至背心延伸到头顶。冷静,冷静。冯素贞表面力作镇静,心底已焦作不堪,自骂妄有惊世之才,此时却半点儿生不出它法。想当时,行至城门口,也有一户人家迎亲。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了片刻的慌乱,虽然很快镇住了场面,却不料?
这抬错了花轿,总不能将错就错吧?
呸!天香吐出一口茶抹子,整个脸都黑穿了,望着这位身着新郎礼服的弱冠少年。见其一副哀丧模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叨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这位仁兄,我都帮你把拜堂的时间拖延下来了,还哭丧个啥?”天香没好气的将他拽至身边,如此这般一番耳语。小郎君瞪眼惊呼:“这?……也行?”
“不行的话,你就自个儿玩,姐姐我这就去也。”说着便作势离去,意料中被小郎君拉住:“行行,我听你的。”
这边,冯素贞也是依葫芦画瓢,只好将拜堂的时辰胡掐到晚上。趁着空档,好言软语的告知新娘子实况,并安抚好受惊的情绪。送是要送回去的,但不能明目张胆的送啊,哪有把刚迎回来的新娘再给抬回去的……正待寻思一个妥善之法,便有人送来了天香的意思。原来从城门口回城的那家路程稍近,以至于天香先于发现问题,即第一时间便做出了与她差不多的决定。眼下倒是松了口气,却无奈自己得提前满足天香的心愿,揉了揉眉头想着不禁失笑……当真算来,自己本该如此,不是么?
安排好送走别家的新娘,只需待在新房里乖乖等待着自己的新娘到来。不,新娘已经有了,她要等的是自己的夫婿……
这是第二次穿新娘装了,第一次呢?也曾这般自梳妆,憧憬着自以为的‘命定良人’。然而,此刻唯能忆起的‘良人’只有那亦嗔亦喜的模样。同样的待嫁之心,却是不一样的期盼和守望。就连这辈子前后两次着新郎服,乃至娶的是同一人,那份心境都是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她不愿娶,她亦不愿嫁。或许缘分至那时就已种下,当初的她以为自己一生也不愿记得那些荒唐可笑的岁月,如今想起来却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犹记得,那一年大婚那日,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整个婚礼流程是怎样完成的呢?自己如提线木偶一样,机械的履行职责。呵呵,想来自己没丢命,倒是多亏了某个人的状态还不如她。
一朝红线乱牵缘,两心无意始由然。世间情字多奇妙,何因雌雄误归田?
坐于铜镜前的冯素贞端详着,镜中之人卸下那一身英挺如朗星明月的男子妆容。一头青丝顺肩披散,大红的新娘喜服映衬出一张清冷绝美的容颜。只是那上扬的嘴角,平添一丝柔情蜜意,似冰湖荡起涟漪。冯素贞搁下手里的眉笔,看了看之前还是如峰如剑的英气,转瞬就变成似水似雾的魅惑……轻抿朱唇,更添一抹胭脂红。
无人知晓,之前那位身似玉树、面如皎月的新郎官。此刻,已逐步幻化成风华卓绝的美娇娘。
待喜婆将冯素贞牵至礼堂,透过盖头的遮挡,依稀看到某人横生玉立在那儿。因着布料的阻碍,自是不甚清晰,看不清天香此时的模样,而晃荡在腰间的香囊,却让她明确无误。
接过喜婆递过来的红稠段子,轻侧身与她面向高堂主位,并肩而立。
主位上的两位长辈可谓是非常高兴,高兴得连面部表情也十分精彩。从懵逼状态到隐忍抽搐,再到了然于心、苦笑连连。皆因为他们此刻要接受一个活宝一样的新郎官,唯有感叹,年轻人真会玩!
示意,吉时已到。燃烛,焚香,鸣炮竹,奏乐。礼生高诵——
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两人随着礼生的高喊,缓步行至花堂中央正前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
礼成——
洞房内,冯素贞端坐在喜榻上,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没人知道,若是她手中捏拿着事物的话,八成会被自己绞碎。那个蠢货,她是在干啥呢?从进了这间屋子,杵在门口,生了根似的……
呼~天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间觉得手脚发软,这是紧张么?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得承认如此了。老实说,从牵上红绸缎那刻起,自己就有些飘飘然了。那里还有来的路上那般豪情壮志!
半响,好歹算挪动一下脚步,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腿在打颤。知道的她是要见自己媳妇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要逼她下跪呢?
“有……有用的,不,素……素贞,素贞……”结结巴巴的天香总算打破这令人心紧的气氛,她有股想掐死自己的冲动,连话都讲不利索,还真是出息。半蹲下身子,伸手握住冯素贞的双手,顺势单膝跪地,隔着盖头,深情仰望着眼前人。
“天香,看着我做甚?是等着,我自己揭掉盖头吗?”闻言,天香自拍了一下脑门,紧张的心情一扫而去,调皮道:“自该由本大侠亲力而为。”
单跪在地上的人彻底双膝并跪在她面前,未觉自己的行为已经戳到了冯素贞最柔软的心窝。自顾双手轻宣起盖头的边角,没有蛮力的拽下,而是轻缓似神圣般随着起身的动作,逐步揭开。
两人的视线由始至终都在对方身上,冯素贞从轻微的俯视追赶到仰视着她。着实令她意外又惊喜不已,眼前的人啊?不管怎么变,变不了的是自己倒映在她眼中的柔情。看过她无数次男装模样,却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江湖味儿。一身喜服也能穿出丈剑红尘的潇洒,偏偏风流。一截红绸丝带,束绑着头发。倒是乖顺的倾斜而下,而仍有两指不受其缚,游离在鬓处。再看,这身喜服?居然是半网状斜肩侠客服,除了颜色大红,这和她往常所穿简直大同小异。配上她天真无邪的笑颜,倒也贴合得紧。只是那一心想成为盖世大侠的人,终究只得一副江湖小侠的模样。不过也只是这样的她,才是如此有趣、如此特别、如此令自己倾心不已……感动到无以复加,泪流不止。
天香之所以这么小心翼翼,那是她太清楚眼前人会有多么的美好。怕自己会坏了这良辰美景,哪怕一点点,也不允许。虔诚的掀开那段红稠,美目浓情蜜意闪烁着柔光,依旧眷恋着这张刻入骨髓的倾世容颜。美极了!这是她早就想到过的,却还是被深深的吸引着。收刮着脑子里所有的词汇,仍觉不足以形容冯素贞此时的模样,只得堪堪傻笑!
“啊?……怎,怎么了?”
美人泪似心尖血,一滴就成英雄劫。
美人泪如心上刺,即使铁汉也断志。
可有几人知晓,美人泪同样也能融化美人心。美人关难过,何至有英雄?更有美人!
饶是冯素贞因喜极而泣,还是吓坏了这个惊慌失措的人。冯素贞及时截住她替自己胡乱抹眼泪的手,继而又看到她傻笑着,仍以指腹轻刮着自己脸庞:“花了,还是好美!”
微愣了一瞬,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承认自己听到心爱之人的赞美,倍感愉悦。甚至毫不吝啬的回之以礼:“不及天香也!”
合卺酒,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她二人也不例外。待彼此换下一身喜服,相坐于桌前,持杯,交臂,一饮而尽。期间,所流露出来的情意,如涓涓细流,丝丝扣扣,缠缠绵绵……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也,非也!
天香,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话么?在你夜探我闺房的时候……
记得,当然记得。我说过,你这个王妃我娶定了。我若是王子,你就是我的王妃,我若是公主,你就是我的驸马,女驸马!
呵呵,可是你赢得了擂台就撒手不管,哪有你这样做人夫君的?
所以……你才追来,做了我的驸马?
嗯,天注定的,你跑不掉!
今夜,你便做我的王妃,可好?
好……
红烛暧帐,靡靡私语。羞煞了明月,连黑夜也红了脸颊……
冯素贞,你耍赖,你言而无信,你……说好的你做王妃。
公主,我应过你的,自会兑现。只是我觉得自己身为驸马,理应担当其职,所以……
所以,不如还是先履行作为王妃的职责吧。
好,妾身遵命……
嗯啊……死驸马,坏王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