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权剧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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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万物萧瑟，暴雨方歇，风雪便袭。
以砖石为基，黄土夯实，糯米汁与石灰浇缝，层层累就铸成的厚重城墙，墙垛处褐色血渍已渗入纹理，城墙上刀戟戈矛砍伐的痕迹触目惊心，门倾窗破、焦黑残缺的城墙角楼，不无宣示先前此城曾历经数次恶战。
夜半时分，风啸雪舞。
“给我杀！”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发出屠杀令。
数不胜数的身影恍若鬼魅涌动，顷刻没入城墙。
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人困马乏，似是从天而降的袭击令守城兵士猝不及防，尚未还击，便已身首异处。
“啊！”
“啊！”
“啊！”
血色冲天，凄厉的哀嚎不绝，满地狼烟，厮杀未顿。
王城守正张忠，已是强弩之末，兀自苦战。
“骆…大人！这是…为何？”剑尖犹在抖颤，自后背透心而过，双膝不支倒地，昏黄的火光斜映渐渐涣散的瞳孔，张忠艰难吐出疑惑。
“下去问阎王吧！”反手拔剑，挥砍头颅，血覆遮面的骆珉冷笑。
“开城门！”骆珉转身，志得意满地抬手。
“是！”
烈火冉冉，墨色玄武的王旗化为灰烬，未几，却是改弦易辙。
风止雪停，透过云层的间隙微露面容的金乌映出青蓝两色王旗，迎风招展。
日暮时分昱照山
归途路遇暴雨，复又暴雪，一路缓行，行至昱照山畔，山路崎岖，将军徐茂便就着山脚安营扎寨，待暴雪止，再行赶路。
“报！”一名探路的兵士匆匆奔入营帐，跪地禀报。
“是何人阻住去路？”与一众将领查看沙盘的徐茂回问。
“我。”话音未落，营帐门帘被大力推开，现出一张肃然的面容。
“是…莫郡侯，你缘何在此？”徐茂循声抬首，识得来人，不敢怠慢，与一众将领相迎，心下却甚是疑惑：这个时候，他怎会在此？
“王城有变，尔等勿急归，此地待命。”一路疾奔，未曾喘气，举袖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袭黑色劲装的莫澜道出来意。
“这…”乍闻莫澜此言，徐茂更是疑窦丛生，这王上令我等归国，可莫郡侯却要我等在此待命，却是何意？
“莫郡侯，非是末将无礼，而是莫郡侯此言，委实太…”这大军拔动，王城留守空虚，莫非…？蓦地，心内一悸，徐茂斟酌着开口试探。
“众将士听令！此地待命！”莫澜也不多话，自怀中取过令牌和虎符，分交左右手，沉声喝令。
“喏!”烛火跃跃，令牌耀耀生光，徐茂及一众将领再无疑虑，跪地领令。
“莫郡侯，末将先前失礼，望请勿怪！”想来适才是我多虑了，徐茂腹内暗道，抱拳告罪。
“徐将军言重了，将军乃是忠义之人，何来怪罪之说？”收起令牌和虎符，莫澜伸手扶过徐茂起身。
“那便请徐将军领军驻守在此，一则，待命；二则，遣出斥候随时查探王城动向。”沉吟片刻，莫澜道出决定。
“是！末将领命。”徐茂及一众将军应着。
“壹甲、贰乙、叁丙、肆丁！”莫澜转身，向着营帐门外朗声唤着。
“属下在！”帐门掀落，起伏间，现出四道高大身形，鸦色衣着，神色木然，却隐隐有一股彪悍之气，令人不敢仰视。
“你们四人跟随徐将军左右，以备不测！”莫澜挥手下令。
“属下领命！”四人得令，抱拳躬身。
莫澜回首，抱拳对徐茂一礼告辞，出得营帐，唤着余下人等。
“伍戊、陆己、柒庚、捌辛、玖壬、拾癸！”
“属下在！”几名随侍在营帐门外的鸦色身影齐声应着。
“随本侯疾速前往瑶光，面见王上！”莫澜翻身上马，策马疾驰。
“是！”众人上马，一路绝尘。
夜幕时分瑶光王城
修缮不久的王宫上空，天色晦暗，黑云翻涌，疾风阵阵，电闪雷鸣。
狂风肆掠，自门窗缝隙侵袭，殿内烛火飘忽。
“如何？”见医丞顿手，自卧榻旁来回踱步的方夜急忙问询。
“回大人，王上无大碍，适才是急火攻心，方才晕厥，稍息片刻，便可醒转。”抬手擦了擦鬓发间的冷汗，跪地诊脉的医丞躬身回话。
“那执明国主呢？”略定了定心，侧首看向另一侧的矮榻上的身影，方夜轻叹出声。
“大人请恕罪，下官学识微末，实在诊测不出，不过，此脉为散乱不整，至数不齐，似是…中毒。”另一名医丞闻言，不敢起身，跪伏顿首。
“中毒？”方夜皱了皱眉，怎会如此？
“是，只是…下官学艺不精，断不出…是何毒。”冷汗簌簌而落，医丞两股战战，小心翼翼地应着。
“那可如何是好？”眉心紧锁，方夜大惊。
“大人，下官先拟个方子，虽不能清毒，但也能暂缓毒气攻心。”顾不得擦汗，医丞低声回着。
“有劳医丞费心了。”揉了揉额角，方夜挥手，示意医丞退下。
“这可怎么办？”眸光掠过兀自昏厥未醒的慕容黎，再浮过气若悬丝的执明，方夜只觉无力，焦急地搓手。
“报！”殿门外，一名兵士顶风小跑入宫，跪地禀告。
“何事？”吩咐了随侍的内侍几句，方夜迈出殿外。
“城外，天权来使求见。”兵士大声回禀。
“何人？”自一侧的内侍手上接过佩剑，方夜挑了挑眉。
“那人自称是莫郡侯。”兵士亦是惊疑不定，据实以报。
“请进来吧！”系好佩剑，方夜点了点头。
“大人，这…是否有些不妥？”那名兵士似乎还有些费解，迟疑地回问。
“无碍，此人是执明国主心腹，断不会有贰心。”方夜挥了挥手，示意兵士相请。
“是，属下遵命！”
须臾间，一众人马匆匆奔近殿门。
“下官见过莫郡侯。”立于殿门外等候的方夜略一抱拳。
“方大人有礼。”微微躬身还了一礼，莫澜目光不着痕迹地飘向紧闭的殿门。
“方大人，不知，我国王上何在？本侯有要事禀奏。”顾不得客套许多，莫澜匆匆道出来意。
“这…，莫侯爷请恕罪。先前，执明国主与我国王上起了争执，业已和好，原以为无碍；可昨日，执明国主忽然无故呕血不醒，医丞言道疑似中毒，却束手无策，我等委实忧心。”犹豫片刻，方夜简要叙述当下的处境。
“什么？王上中毒了？快！快带我去见王上！”莫澜大惊失色，忙不迭催促着。
“莫侯爷，请！”方夜自是不会推辞，推开殿门。
“王上！王上！”莫澜急匆匆奔入，顾不得其他，直扑矮榻，连声呼唤，不闻回应，待见执明呼吸微弱，不由一窒。
“拾癸！你精通医理，快！快为王上诊治！”莫澜转首，急急唤着身后紧随的一名鸦衣身影。
“是！”貌不惊人，身形精瘦的拾癸应着，跪地，抬手，诊脉。
“如何？”半晌不闻拾癸回话，莫澜心急如焚，催问。
“莫侯爷，还请宽心，此毒名炽，虽凶狠，但幸得王上中毒时日尚浅，不难根治，属下这就为王上拔毒。”不敢大意，凝神诊视毕，拾癸自怀中取过一方细小木匣，打开木匣，自一方墨色瓷瓶中倒出一颗莹白如玉的药丸。
告了声罪，拾癸微微用力捏住执明下颌两侧，撬开紧闭的牙关，送入那颗药丸，点穴顺气，让其吞咽入腹。
“拾癸，如何？”莫澜和方夜商量了几句，莫澜挥退随侍余下几人，方夜屏退几名内侍，转身行至卧榻，随侍慕容黎。
“回侯爷，王上虽中毒不深，但业已侵入经脉，属下需徐徐清之，是以王上醒转，还需时日。”拾癸手落不停，取过榻旁的烛火，炙热金灸针，落穴捻转。
“这…可王城之事…”心急如焚，见拾癸忽而顿住，迟疑不敢动手，莫澜近前，帮忙褪去执明衣物，方便拾癸落针入穴位。
“唉！怎么好好的，都变了样呢？”这才数年未见，怎么这天翻地覆了啊？莫澜长叹。
先是祖母高寿无疾而终，莫澜告假丁忧守孝三年；三年期满，还未过得一月，母亲病重，莫澜告假侍疾，终是未能挽回，莫澜复又丁忧再居丧三年。这六年间，均是在自己封地，并未至王城，待得期满，却惊觉已是物是人非，接到十干死士密报，无暇多想，布置一番，急匆匆赶赴瑶光。
“噗！”蓦地，执明嘴唇抖动，起身跃起，呕出一口黑血。
“王上！”顾不得掩去面上的血渍，莫澜扶过执明。
“莫…澜，你…怎会…在此？”恍惚入耳是莫澜的声音，执明迟疑地回问。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天权剧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