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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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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乐天将人带进租住的房子後,拿了食材径直走向厨房。
文阳打量一番这间不足二十平方的房子,小归小却厨卫不缺,一个人住倒也不错。
“喝点什麽,白开水还是饮料?”乐天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文阳脱去外衣坐在沙发上,“不用,我不渴。”
乐天的声音还是那样,没有改变,文阳却不知为何对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感到些许陌生。在来的路上明明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当王雪莉告诉他他朝思暮想的於美莎其实是个男人时,他的确被吓到了,嘴里反复说著不可能,怎麽会,这……
他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
女人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文阳默默听著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女人走後,他把自己关在黑暗的房间里想了很久。
美莎是男人,他的真名叫乐天,今年三十岁,是王雪莉所在公司的一个小职员。相亲是刻意,相逢是无意,相恋是情非得已。
没有人预料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就像他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陷得那麽深。
终於明白了美莎为什麽一次次想尽办法地拒绝他,也终於明白了他毅然出走的原因。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那男性化的特征、举动、性子,为什麽却一直不愿对号入座。
一向精明的自己也会愚蠢到可笑的地步,文阳闭起眼睛,深深长叹。
接下来呢,怎麽办?
知道了实情,他该怎麽选择?
不顾一切,将那个人追回来?
美莎是熟悉的,但是乐天----
从没想过爱一个男人,他不知道能不能和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
“如果不能接受他是男人的事实,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文阳,忘了他,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忘了他,忘了他,真的能够忘了他吗?
如果能,他又怎会痛苦整整三个月,只因他爱的人突然变成了男人,这种蚀心灼肺的伤就能消失了吗?
突然,不再爱了?
文阳深深呼进一口气,将满满於美莎的味道吸进身体里。
他怎能办得到,那个人明明存在著,明明有那麽多回忆,有那麽多的爱放进去了,他收不回,忘不掉。
美莎,美莎,美莎,乐,乐天……
他不习惯地叫著这个名字,想起那个人一遍遍冲他喊他不是於美莎,谁能想到这不是一句气话。
一夜之间,於美莎变成了乐天。
或者说,他爱的於美莎从来都不存在。
第二天,文阳强打起精神去了公司。下班回家的路上,手里拿著王雪莉给他的地址反复地看,好像这样就能到达那个人在的地方,就能看到____他。
最终,车子驶回了文家。
文阳说服自己,在没有整理好心情之前,不能见面。
见了面,解了相思 ,却无法给他给自己一个交待。
又是一个不眠夜。
文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亲自炖了牛骨汤端到文阳房里,却见他正坐在书桌前对著一张纸发呆。
文母走上前,纸上写著一个地址,想来应该是美莎的。
还是忘不了啊!
她的傻儿子,怎麽就痴到这地步。
她放下汤,轻轻将文阳拥进怀中。
曾经小小的,软软的,抱在怀里哼唱催眠曲才肯停止哭泣的小婴儿,什麽时候长到这麽大了?
曾经年年骄傲地递上成绩单,微笑著等待父母夸奖的小男孩,什麽时候变得那麽让人操心了?
曾经在她生日宴会上总会优雅地伸出手邀请她跳第一支舞的完美男人,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憔悴、这麽狼狈。
她的文阳,第一次动了心,也第一次让她感觉到被别人夺走了。
而那个人,竟狠狠将他抛弃了。
文母很气愤,不能理解。却明白自己的感触及不上儿子的千分之一。
文阳很懂事,从不在父母面前显露一丝悲伤和绝望,却会在无人的深夜一遍遍折磨自己。
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助他,只能任他独自在痛苦的泥沼深陷。
“去找她吧!”
文阳抬起头,细看灯光下的母亲,那麽在意形象的母亲,何时在鬓角多了白发。
“如果实在忘不了,就去找她吧!看看还能不能挽回,妈支持你。”
文阳笑著搂紧母亲,喃喃低语。“妈,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美莎她,可能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现在的他。”
文母抬起手,捋捋他的短发,“她变了啊……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你忘不掉的是以前的她,那麽现在的她,你能不能放开手,放开心?”
文阳靠在母亲怀里,静静地想。
“放不开心的话,挣扎再久也没有用啊!阳阳,妈不想,再看你伤害自己了。”
文阳闭上眼,点点头。
挣扎於身体的接受程度,挣扎於社会的伦理道德,挣扎於家庭和未来,种种因素,种种挣扎……却忘了在心头刻一道挣扎的痕迹。
放不开心的话,挣扎再久也没有用。
心上放不掉,一切都是虚幻。
他还要再痛苦多久?
一生一世?
第二天,文阳驱车来到乐天所在的城市。
找到了那个人。
那个叫乐天的男人。
乐天对他说:“要是搭讪的话,最起码该先报上姓名。像这样,”伸出手,金色的转运珠混著钻石的光,在路灯下炫亮耀眼。“初次见面,你好,我是乐天。”
文阳笑容拉大,了然地点点头,伸出手,相握,“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文阳。”
接下来,他跟著乐天回了他暂住的地方,一所简陋的小房子,却满满是他熟悉的味道。
乐天简单炒了个青菜,配著买来的下酒菜端出厨房。“一起吃点?”
文阳说:“好。”
乐天把菜放在茶几上,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对面,顺手从茶几下拿出一瓶白酒,打开盖。抬头看看他,“喝点吗?”
文阳盯著他瞅了一会,摇摇头。
乐天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拿起筷子开吃。
文阳想,这样的美莎他很陌生,这样的乐天……他不认识。
可是----
“文阳,你想好了吗?”
乐天没有抬过头,吃东西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文阳轻笑开口,“没有。”
乐天说:“那为什麽来?”
文阳说:“想和你一起找答案。”
乐天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眼睛盯著面前的花生米。“找答案?你希望从我嘴里得到什麽答案。”
文阳说:“不知道。”
乐天缩回手,放下筷子,端起酒杯一口喝尽。“是不是我给你什麽答案,你都会听,会照做?”
文阳想了想,“不一定。”
乐天很想潇洒地一把将杯子摔在地上,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问候一声他祖宗,再问他到底想要怎样!
耍老子,好玩吗?
乐天抬眼看著面前的男人,“文阳,我挺对不起你的,耍了你这麽久,真的,抱歉。”
杯子攥在手里,握得死紧。“如果能补偿你,让我做什麽都行。如果不想见到我,放心,我永远不会再回s市。如果……文阳,我,我其实也挺不好过的。所以,别耍我了,好
吗?”
文阳身子往後一仰,靠在沙发里。“你怎麽不好过了,我没看出来。你不是玩得很开心吗?一次又一次,看著我陷得越来越深,到最後也不肯说出实情。对啊,你从来没有爱
过我,也绝不可能会嫁给我,耍完我了,就卷铺盖跑了,这样,算不好过吗?”
乐天闭上眼,感觉胃里火烧一般地疼,疼到心坎上。
他太傻了,傻到姥姥家了,傻呼呼地以为文阳来这里是----傻呼呼地一直戴著转运手链,以为这样就----
他忘了一件事,他忘了文阳会恨他,恨到超过他的爱。
千里迢迢追到这里,不是续写撕心裂肺的爱,却只为无法释怀的憎恨。
文阳该恨他的,不是吗?文阳的指责,文阳的讽刺,文阳的伤害,他该一一承受,毫无怨言。
乐天倒上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酒液辣过心尖,辣到嗓子眼。
乐天倒上第三杯酒,酒液滑过喉咙,辣上眼睛。
“文阳,我爱过你的,我,真的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