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篇》指尖蝶舞

86、黄沙百战穿金甲

　　我们之间的帐又要添上一笔了。

　　站在女墙后，永乐紧握手中的弓，眯起眼打量对面的豹尾帅旗。

　　璎珞死了，悄无声息的死在回营报信的路上。

　　不像珊瑚，璎珞是个谨守本分的女孩儿，沉默寡言，常常让人忽略。

　　永乐没有见到她的尸首，抱影也什么都没说，但这不代表永乐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默默的站在老将军身侧，永乐此刻才明白，不论读了多少兵书，她在这里都不应置喙。兵锋铁甲间萦绕的肃杀之气，叫她喉间仿佛堵了什么东西一样，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尽力昂起头，在漠北风沙中眯起眼打量自己宿命的对手。

　　对面军中一骑驰出，在王朝兵士射程之外停下，大声喝骂起来。

　　老将军笑笑，回头冲永乐解释道：“这便是骂阵了。”

　　永乐点点头，然后忽然有些想笑，原先的紧张全都不翼而飞。

　　两边对骂的声音洪亮粗噶而且混乱，还带着边城特有的方言味道，永乐听不大懂。周围的将领们貌似都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有些污言秽语不是一位公主殿下该听的。

　　对面不知骂了什么，一时都哄笑起来，自家阵中纷纷喝骂起来。瞟一眼周围人的表情，永乐敏感的觉得，应该和自己有关，瞧，抱影都把手握在了腰间的刀把上。

　　虽然觉得这种事情在军营算不得什么，但也不能让对方太嚣张，尤其是，永乐一点也不想被别人看低了去。

　　冷漠的搭箭，拉弓，甚至不需要瞄准，手指扣出最舒适的角度，一箭射出——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了，只有人体落地的一声闷响。

　　这样的射程！

　　老将军回头惊诧的看着永乐，永乐只是垂下眸，手指爱惜的抚摸朱璃遗留下来的长弓。

　　旌旗飞扬，黄沙染血，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

　　永乐深切意识到自己以往是多么的可笑，在这个地方，她所能做的，真的不多。

　　******

　　“你说穆德？”永乐惊讶的盯着抱影。

　　抱影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据说是来谈判的，老将军叫我来请殿下过去。”

　　永乐沉吟片刻冷笑道：“也算他胆子大，竟然还敢来，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结盟的本钱。”

　　说着永乐起身便往帅帐走去，却让抱影拦了：“殿下，穆德乃是秘密来此，现下正在北平公帐里。”

　　“北平公？思伍？”永乐皱皱眉没说什么就往思伍的营帐去了。

　　放了守帐小兵去通报，然后自己掀了帘子进去。环视一周，营中数得上号的将领都在这里了，满满当当把不大的营帐都占了。穆德在哪里都是显眼的，此时见了永乐进来，居然还微微一笑，落在永乐眼里只觉他这笑容碍眼之极。

　　“三王子大驾光临，莫非是替孛尔斤部求和的么？”永乐冷笑道。不论是从她本身恨不能即刻杀了穆德为璎珞报仇，还是从谈判的需要而言，她扮黑脸压榨出最大利益都是最好的选择。

　　老将军不说话，营帐中其他人也不说话。永乐的身份暂且不说，光是今日一箭立威，就足以让将领们对她产生敬意，尤其是在大家都在垂涎她手中长弓的时候。

　　穆德无奈一笑：“公主见笑了，小王此来乃是为了与王朝达成一项互利的协议。”

　　永乐走到老将军下首，立时有人把位子让了出来给永乐坐下。永乐坐正之后嘴角微勾，蔑视的笑：“哦？本宫猜猜看，这些残部已经不成气候，该不会是要我等为王子牵制住即将到来的左右贤王的主要军力，以便王子可以在后方登基称王？然后孛尔斤部率草原诸部向我瑞风俯首称臣，献上俘虏，年年岁贡，自此世代友好，永不加兵？”

　　抱影站在永乐身后，真切看到穆德嘴角抽搐了一下。

　　穆德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努力组织自己想说的话。

　　“殿下说笑了……”

　　“本宫从不在国家大事上说笑。还是说，三王子可以拿得出更好的条件？”永乐挑眉，嘴角的弧度在穆德等人看来似是最大的嘲讽。

　　穆德咬牙，然后苦笑：“倘若这是王朝的条件，那本王也只有应下。”

　　老将军嘴角漾出一抹笑纹，又很快收敛起来。

　　永乐叹口气，直视穆德，冷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跟三王子达成共识，看来王子殿下的处境真的很糟糕。”

　　这回穆德却直接笑了，自信道：“如今父汗病重，哥哥和左右贤王斗在一起，只要我能回去，很快就可以解决这一切登上王位。”

　　“很快？哼，我们都知道不可能会很快。”永乐无情道。“等到你终于达成夙愿，边城的战事也早就结束了，那时候孛尔斤部就只剩个空壳子，让你登上王位还不如直接让它成为历史。”

　　“所以我来请求王朝援助。”穆德接口道。

　　永乐扬起胜利的微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小王明白。”

　　正正盯了穆德一眼，永乐起身，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向老将军一礼告病离开，老将军含笑应了，叫思伍送永乐回去。走到营帐门口，永乐回身，看着穆德露出一个微笑：“王子殿下，等到你成功的时候，本宫还要再和你清算一场，你要记得。”

　　说完呵呵笑着扬长而去，留下一营帐的人苦笑惊讶还有无奈。

　　***

　　永乐受袭的事情没有告诉思伍，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怕思伍会担心。璎珞去后，抱影又为她找了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儿照料永乐的生活，永乐照着朱璃玉琉给她起了个紫瑛的名儿。

　　思伍瞧着紫瑛面生，问道：“这是新调来的丫头？”

　　思伍一问，永乐便想到了死去的璎珞，又不想他知道，只得强笑着打岔道：“我还没问你呢，白芷、白汀姐妹如何了？”

　　思伍微微红了脸，道：“她们的家人获罪都入了贱籍，我瞧着可怜，古明便帮忙送她们一家团聚，也算是积德了。”

　　永乐诧异的看着思伍，半晌喷笑一声，对自己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弟弟完全没有办法了，她可不相信那一对姐妹会对思伍没有意思，只怕是这根木头完全辜负了旁人一片深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