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不会叫你轻易死去! ...
-
永乐一直是隐忍的,一直等到禁足结束,这才将自己隐藏在一袭宽大斗篷之下,独自出了宫。尽管大可以找朱璃去做,永乐还是耐心的等到禁足结束才亲自出宫。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永乐不在乎多等那么几天。或许她是偏执的,但永乐执意亲自将那个男人推入深渊。
虽然还不到可以独自出宫的年纪,但是当她向守门的禁卫出示了芳菲殿的腰牌之后,还是得以放行。永乐不由得挂上一丝冷笑。这样的结果,可不是平白得来。一枚小小的腰牌,代表的是芳菲殿主人的威严与权力,是她用九年时光铸造出的声势。
不想再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即使明知道身后有暗卫跟着,永乐也已经不在乎了。纯良的外皮已经披得够久,久到所有人包括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无害的。然而此时沸腾的血液,却让永乐明白,自己血液中承自父亲的狼一般的疯狂,已经被即将到来的战事唤起。
匆匆走到福顺庄在东市的香料库房,永乐拿出当初六少给的玉佩一路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原本永乐只是想要在其中搜罗一些罕见的香料,六少也相当大方的给了她自取的权利,却没想到,第一次到达这里,不是为了制香这等风雅之事,而是为了害人。
冷冷扫视着库房中珍藏的各式香料,永乐挑出几样让身后的主管包好。许是被永乐身上的冷厉气息镇住,那主管也不多言径自去了。
永乐紧紧握住胸前的斗篷,觉得身上好冷,好像九年前的那一夜一样,冷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怎么都止不住。在那一夜自己彻底踏入黑暗,而在这一日,自己身上注定要再次染上血腥。再次冷冷打量库房一周,看着周围陈列的或熟悉或陌生的香料,永乐眼中的冷气渐渐退去。拉了拉遮住脸庞的斗篷,永乐逃一样的离开了这里。她害怕,害怕自己身上泛出的血腥气给这些香料沾上了不该有的味道。
永乐不能将这些香料带进宫里,她直接问福顺庄的主管要了工具,自己调配香料。她知道,孛尔斤鄂罗身上有一块罕见的沉香木制的图腾,因为他迷信这个图腾给他带来了好运,因此从不离身的戴着,不许他人轻易碰触。对于永乐来说,这是可以利用的一点,草原上的贵族最喜欢王朝的绸缎香料,而最好的香料自然是属于孛尔斤鄂罗的,她有信心做出让他感兴趣的香料——配着那沉香木,让他闻一次就再也放不下的香料。
随着手上的动作,永乐忽然轻轻笑了。孛尔斤鄂罗大概想不到,自己会毁在福顺庄手上。福顺庄有行商专门同草原上的王公贵族做生意,那块沉香木图腾也是从福顺庄卖到孛尔斤鄂罗手里的。而如今,这为他特制的香料,也会从福顺庄的手上流到他的大帐中,流入他的心肺,流入他的骨髓,让他慢慢的动不了,说不出,只能无望的看着,直到希望全部幻灭,直到踌躇满志变为一无所有,直到,他将性命还给腾格里,还给合尔奇力部惨死的族人。
这个过程,也许会很长,很长,长到让他绝望。
将制好的香料交给主管,并且在无人处轻轻的交代嘱咐了许多,永乐这才准备回宫。慢慢踱步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永乐觉得身体疲惫异常,可是精神却亢奋得很,怎样都无法平静下来。
回到宫中,不顾玉琉迎上来想要帮她解下斗篷,永乐挥手让诸女下去,她现在需要一个独处安静的空间。走进暖阁,缓缓踱到那一面大大的铜镜前,将胸前系着的斗篷带子解开,斗篷猛地滑落在地,露出她一身素衣的模样,惨白着一张脸,扭曲着倒映在镜中,倒有七分似鬼。
伸出手指在铜镜中映出的素丽脸庞上轻抚,手指冰凉竟感受不到铜镜的温度。
“我该高兴的,不是吗?”
永乐怔怔对着镜中的自己问道。
忽然悲从中来,永乐仿佛失却了全身的力气,扑倒在一旁的软榻上,就像幼年时受了委屈趴伏在母亲腿间臂弯中大哭一般,无声低泣。没有理由,只是想哭罢了。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即使是哭泣,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任性的叫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悲伤,只能将哭声埋入喉间,委委屈屈的低泣。永乐不知道,这泪,究竟是为了即将入觳的孛尔斤鄂罗,还是为了预见到仇人绝望死去的快意,又或者,是为了不得不亲手将活生生的人送入地狱的自己?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突然很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仅此而已。
人都有这种格外脆弱的时候吧,当泪水干涸,永乐还是平常的永乐,不会有什么改变。等到永乐终于平静下来,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身狼狈,也只能报以苦笑。大略收拾一下,永乐心底有些不安。自己所作的事情,暗卫必定都看在了眼中,向皇帝报告是肯定的,至于皇帝会有什么反应,永乐有些不敢想象。天子一怒,不是她可以承受得了的。
老实说,永乐对这个皇帝舅舅一点都不了解,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给过她了解的机会。在太后面前,他是可以彩衣娱亲的孝子;在众臣面前,他是不动声色的君王;在儿女面前,他是不苟言笑的君父。永乐始终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儒雅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因此也就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叹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永乐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疲惫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随意把自己扔到床上,永乐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至于其它,玉琉会进来收拾的,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