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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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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爹要送我去和尚庙,就是宋大善人捐钱修的那座庙,还没等我开口拒绝,我娘,哦,我亲娘便双眼含泪,如泣如诉一般,对着我爹柔声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还要把他送到那全是光头男人的地方,时间久了,你就不怕他思想上产生什么毛病吗?”
我爹愕然,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会有什么不妥,难不成,那漫山遍野的和尚,个个都心怀鬼胎?
我娘唯恐他想清楚了,接着提议道,“和尚庙对面的山上不正好是长陵城有名的尼姑庵吗,不如将缺送去那里,和尚总归不如尼姑照顾的周全,咱家缺,相公~”
还未说完,又是一阵哭哭啼啼,营造好了气氛,我娘接着说道,“我家缺也算你老来得子了,你就真的忍心糙养吗,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呀,相公,道士只说清修,难道尼姑庵就不是修身养性的地方吗,在那尼姑庵里,我还能时不时去探望,若是去了那和尚庙,你让我如何一趟一趟往那跑呢,相公!”
我爹似乎被她哭的有些思维混乱,他双手搀住我那摇摇欲坠的亲娘,连声说道,“你让我再想想。”
“相公~”
“好好好,都听你的,阿绣。”
如此,我去尼姑庵清修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
“我去尼姑庵清修,你去做什么?”我白了他一眼,看他面上风流,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不都心知肚明吗?”陈棉朝我抛了个媚眼,刚才吃的西瓜恨不能一股脑全吐出来。
真是个禽兽,庵里的小姑子都不放过,我刚这样一想,那孙子就像我肚子里面的虫子,摇头晃脑,甚是得意,“非也非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庵里的姑子虽说有可能有长得好看的,毕竟都是六根清净之人,你听没听过,那尼姑庵因靠着法华寺近的缘故,香火竟渐渐旺盛起来,每个月去供奉香油钱的女子必然不会少,傻缺,你就成全我的一片苦心吧。”
我怎么能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呢,之事,人在江湖走,哪能不低头。
“那你别跟我娘说我吃过这瓜。”
“废话,你把瓜皮最后都扔到我家院子里了,你娘知道才怪,不是我替你兜着,你能吃的这么无法无天?”那孙子一听有戏,眼睛立刻精神起来。
冷不防还吓我一跳,那幽深的夜色下,他的眼睛灼灼发亮,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冷汗直出,我暗自摸了摸狂跳的心,又觉得空落落的,咕咚咽了口水,我艰难回道,“我还得谢谢你了。”
“客气客气。”那孙子转眼间从树上溜下去,又跨坐在墙上,一边往下滑一边不忘叮嘱我,“傻缺,切记切记,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人要脸树要皮,可是陈棉这孙子,似乎是什么都不要的主。
我娘为了防止我跟邻院这孙子走得太近,每天晨起,先叫我过去念叨一遍,“缺,记住,你是男的,虽然你是男的,但是你不可以忘记其实你是女的。”
次奥,老子什么时候又变成女的了。
当然,我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我娘最擅长以柔克刚,亲眼看我爹这十几年来怎么被一步步压榨的,所以我更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自讨没趣。
晚上不管多晚,睡觉之前都得去她房里请安,其实也是听她念道,无非还是那两句,翻来覆去,我打着哈欠也得听着。
“缺啊,陈家那小子不仗义,你不能跟他走得太近知道吗,你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你们两个,万不能不避这个嫌。”
“娘,我不是女的吗?”好死不死问了这么一句,这才惹出祸来。
苏绣先是悲愤的看着我,好像是我忤逆了她犯了极其严重的错误,继而扑簌簌滚下几颗泪珠子,手中的帕子一甩,“缺啊,是娘对不起你,可是,你非得这样吗,若是让你奶奶知道了,肯定要逼着你爹休妻娶妾了,缺啊,我知道你是女的可是,缺啊,你得说自己是个男的。”
“娘,是我错了,我是男的。”千不该万不该,连自己是男孩女都分不清的人,怎么能言辞灼灼的去跟自己的生母辩论呢,铁定不是对手。
“知道错就好了。”苏绣慢条斯理收好那条帕子,极其优雅的塞回前胸,满含深情的望着我,“缺,你是娘的心头肉,我知道自己老了,总是跟你絮叨,可是你得记着,一定要离陈家那小子远点,看他贼头贼脑的样子就不是省油的灯。”
“娘,我听二姐还跟三姐他们说陈棉长得俊呢,整个长安街都没他好看的人。”那日里我路过花园,正巧听到几个姐姐在闲聊,趴墙角这种事情最让人激动了,我缩在那里听了许久,甚是无聊。
她们声调尖锐,意气风发的描述了一下午的陈棉,个个满面含春,莺莺笑笑。
切,我怎么不觉得那孙子这样喜人呢。
也是,他好像历来都对女子分外留情,唯独男子,他是正眼也不爱瞧上一眼的。
“缺,你怎么能产生这样的想法,你是男的,怎么能说陈棉长得俊呢。”苏绣刚欲掏出前胸的帕子,我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拿出缓兵之计。
“可不是嘛,听到这里,我还专门去批评了二姐他们,陈棉那活脱脱一个二世祖,蛮横无理,长得跟墙上的冬瓜似的,整日里爱招蜂引蝶,那里是个正经人家的样子,你说是不是,娘。”
苏绣这才把手拿出来,非常欣慰我能有如此参悟。
“你说的对,可是,陈棉似乎也没有那么,算了算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次奥,这不是你的意思吗,怎么又成我的意思了。
我觉得我长这么大,神经还算正常的,也真是大为不易了。
陈棉跟我提到的要一同上尼姑庵的事,我是万万不敢跟她说的,否则,我这耳朵多半保不住。
这不,这孙子今天又来找事了,一地的李子核,一地没熟透反倒被我的脑袋砸烂的李子,还有墙上那王八羔子,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突然俯下身子冲我笑笑,“缺,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不是成了?”说罢,还意味深长的努努嘴巴。
这孙子,真够扫兴的,“我仔细琢磨了一番,大约这件事情是办不成了,就因为三岁你跟我在墙上那一番战斗,我被你砸了脑子,我娘对你就没什么好感,她铁定不同意你跟我一块。”
话音刚落,那孙子猛地伸直脖子,两眼瞪得有李子那么大,伸手又是一个李子朝我砸来,多亏反应迅速,我恶狠狠说道,“你为何不去跟你爹说,自己说你要去尼姑庵,为什么偏要我去办。”
“废话,我去跟我爹说自己要去尼姑庵,你以为我跟你一般傻,我爹那是什么人,一眼就能猜出来我肚子里想的什么。”
也是,陈员外是长陵城有名的精明角儿,要不然,生意也不会做得这样红火。
“别想了,这样,你去求你爹,就说你一个人去尼姑庵不太合适,多少得带个人一起,要不然肯定也有人说你闲话。”
这孙子想得倒美,我爹难不成就是傻子,我说什么就听什么。
“不成,我爹肯定会找苏贤汝陪我去的,那呆子满口礼仪道德,若是真跟着去了,我本就苦闷的日子还有法过吗?”
想想都觉得吓人,“那小白脸有什么怕的,不是还有哥哥我在吗?”那孙子又开始占便宜了。
“你就去跟你爹说,怕一个人的阳气太弱,镇不住山上的一群小尼姑,再顺口这么一提我的名字,你爹那么聪明,肯定愿意拉上我做垫背的,再说,小白脸现在都能管账了,你爹对他比对你还亲呢,怎么舍得放他上山。”
次奥,难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所以才被流放到山上。
仔细想想也是,自小苏贤汝就是我的死对头,每次惹了事被我爹揪着耳朵骂的时候,苏贤汝总是安安静静站在一旁,从不知道帮我劝劝发了疯的宋大善人,活脱脱一幅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跟他也是极其的不对付。
而且,听我娘说他是从我家门口捡回来的,可是,他的待遇却丝毫不比我的差,房里同样俩下人,伺候吃伺候穿,后来我爹觉得他管事劳累,竟然又多批给他俩下人,伺候笔墨,帮忙记账。
次奥,我统共就俩下人,其中一个还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奶娘,这是哪门子道理,从此以后,我看那苏贤汝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每次听到府里的人喊少爷的时候,还没等他应声,我便飞也似的跑过去,老远先答上一句,少爷我来了!
弄的那些人满头雾水,回头看看苏贤汝,那痴儿也不生气,温和一笑,是阿缺来了,没事没事,只是管家找我商量点事情,你去一边玩吧。
次奥,老子风风火火赶过来,原来是自作多情,他们都知道府里有两个少爷,却不知道我这个少爷根本不想认同这个说法。
被比较的孩子,永远被批判的孩子,比着长大的孩子,苏绣也经常跟我说要我多跟苏贤汝学学,学学人家的稳重大度,学学人家读书用功,知书达理。
跟他一比,我根本就是捡来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