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与小鲜肉》叶云天

6、告别

　　大雨依旧哗啦啦地下，唏嘘的灯光在雨中显得更加的黯淡。吕玲红尾随着薛帅，她用眼睛守护着冒雨前行的他，哪怕他身体因为道路颠簸产生的一丝晃动都牵动着她的心。不知不觉，吕玲红看着薛帅通过非机动车通道进了厂区大院，心里念着：“原来他住这里。”吕玲红将车缓缓开过来，到了门口处，停下，保安从岗亭里探出个头来，看着这辆陌生的豪车，似乎在等车里的人向他发出开门的信号。军工厂平时是很少见这种豪车出入的，门岗保安也下意识判断这可能是走错路的车。透过挡风玻璃，视线穿过不断来回拨动的雨刷器，吕玲红双眼打量了一下生活区门口右侧的大字，默念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第678工厂生活区，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薛帅的住址,。
　　早上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卧室，吕玲红醒了。她首先想到的人是他，她很担心昨晚的淋雨会使他感冒生病。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她好想去帮助他，开导他，抚慰他。思绪万千，她起床，一如既往地化妆，而后，出发去上班了。到了南门广场，吕玲红情不自禁的绕了个大弯子，路过小方螺蛳粉店门口。奢望着能在店里看到他，可这连她自己都知道概率几乎为0 。兴许，在看一眼小方店铺的瞬间，能满足内心深处的一点睹物思情吧。小方店还没开门，距离开始营业还有一个小时。吕玲红只能看着一个关着门的小方粉店了。乘着电梯，上了办公楼，吕玲红到运营部只说了一句话，“今天你们就按照昨天谈论的结果去做吧，先收集好统计好商家的经营遇到的问题。”说完，吕玲红就离开了运营部办公室，回到了总裁办公室，关上了门。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今天心情如此的失落，不想见任何的人，不想说任何的话。
　　陈晓军、黄云芳，纷纷下巡到每一个店家，和每一个店家聊天，询问他们经营遇到的困难。
　　陈晓军，胸前挂着南门广场运营部经理的工牌，手持着硬皮文件夹，夹里装着好几份文件，走进鸡饿快餐店，由于是早上，还未到饭点，店里除了服务员和老板，一个客人也没有。店内装饰很豪华，花色的地板砖，高端大气的软皮座椅，大理石餐桌，优雅的木质墙，如果不看菜单和门牌，谁也猜不到这是一个快餐店。当下最流行的正是这种将传统餐饮进行高度包装的模式，还有不少人因此赚得盘满钵满。可到了鸡饿快餐店这里怎么就失灵了。这让赵老板内心非常的郁闷。鸡饿快餐，是一个连锁加盟品牌，在南方小有名气，加盟费需要10万，而且需要按照公司总部要求统一风格的装修，就连设备也要在公司总部购买。这些要求通通在加盟合同上有明文规定的。鸡饿快餐南门广场店的赵老板说，整个店投资下来三十万，他是个退伍军人，安置费全都用在这里了。眼下生意不好，全家人都为他着急呢。
　　陈晓军和赵老板坐在客桌椅，聊了起来。
　　陈晓军：“赵老板，最近经营情况怎么样？”
　　赵老板：“别提了，生意很差啊。刚开业的时候还可以保本，现在不行啊，租金水电人工，开支太大了。他妈的，生意很差啊，亏本的，陈总，我是跟你熟，我有话就直说了，广场真的要给点优惠政策，否则真的做不下去的。我都做不下去，估计这里也会倒下一大片，到时候，广场还像个广场吗！”
　　陈晓军：“赵老板，广场之前也给过政策了，这不是给大家缓交了三个月租金吗，是吧？三个月，给了商家足够多的时间缓冲啦。”
　　赵老板：“我操，三个月哪够啊，现在正值雨季，平时广场连个毛人都没有，只有周末有几个客人啦。”
　　陈晓军：“实不相瞒，在这里的商家经营遇到的困难，公司这边也是十分重视的。我们也很着急，也希望商家们能理解，也多站在广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您家经营遇到了困难，那么公司也是有困难的啊。而且，在开店初期需要烧钱，需要熬码头，这是必须的！你去哪一个商业广场做都会遇到的。”
　　当然，咱们南门商业广场，秉承着打造商家广场命运共同体的发展理念，商家遇到问题了，咱们肯定得管。现在，公司这边要求我们先下来收集商家们在经营上遇到问题，汇总到上面。
　　赵老板打断了陈晓军一派官话的说辞，说到：“是不是有优惠政策？我听说换了一个新的领导，还是个女的，是不是运营部的吕总啊？”
　　陈晓军：“是的。但是至于后期怎么个政策，现在还不知道。那是领导们的事了。”
　　赵老板：“最大的问题，就是广场人太少了，没生意做。这个客流量和广场租金是不匹配的，所以，我要求广场租金减半。”
　　陈晓军：“噢哦，您这个情况我会跟上面反应的。但是，实话实说，要求租金减半估计是不太可能的。先看下领导后期有没有新的政策吧。”
　　赵老板无奈，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做生意，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尽管刚从部队当兵出来，但赵老板当兵之前还是读过高中的，算是部队里的文化分子啦，懂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道理。赵老板说：“我希望吕总能明白所谓唇亡齿寒的道理啊。”

　　而黄云芳正在和百香果奶茶店的老板聊天。百香果奶茶，是个自创的奶茶店。做奶茶的原材料和杯子是去奶茶原材料市场批发的。老板蓝小颖是个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女孩子，做事很认真，把这个小小的奶茶店当成自己的初恋一样认真对待，在用料方面都是选最好的。所以，尽管百香果奶茶店不是品牌，也有不少回头客。这也是她能支撑这么久的内在原因。
　　黄云芳说：“是这样的，现在公司想了解一下商家目前经营上都遇到些什么问题？”
　　蓝小颖只知道埋头苦干，她也从来不会像其它商家一样抱怨广场客流量少，要求减租降租。恋自己的爱让别人说去，她是做自己的店让别人说去吧。她的店最大的问题是赚不到钱，大多数时间只能是平本经营，淡季的时候甚至还会亏本。蓝小颖说：“经营上的问题嘛——这个问题我也没好好想过，像他们说的，可能是广场目前人流量不足吧。”

　　城市师范学院，仿佛像一个庞大机械，一切都照常运营着。操场上，大一的学生正在欢快的上着体育课；教室里，大二大三学生们正在认真听教授演讲着；女生宿舍c区308寝室内，魏姗姗正在收拾东西。姗姗将折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内，来到桌子前，桌子上放着一个水晶音乐灯。这是她过生日的时候薛帅送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一盏特别订制的水晶灯，里面印入了他们两人的合照，刚拿回寝室的时候，浪漫的音乐响起，灯光穿过两人的照片向寝室四处散开，让舍友们好一翻羡慕嫉妒恨。一灯一世界，此时的姗姗思绪万千，离别的伤感一时间涌向心头，不知不觉双眼湿润，泪珠滴落，偌大一颗的打在水晶灯上，碎成好几瓣。姗姗选择了带走水晶灯，把它带回老家。这算是她初恋的结晶吗？至少也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最好的物证吧。
　　东西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大学新生入学仿佛就在昨天，四年，一晃就过去了。她们都不再是懵懂的女孩。晓娟在学生会打拼了四年，未出象牙塔女强人形象已经崭露头角。李琳还是那么热爱文学，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翘楚，大学四年下来已经出版了五本小说一本评书。云芳尽管声称大四要回光返照，争取在有限的大学时光内恋爱一场，也许只有恋爱才能将有限的时间转化为无限的回忆。这个下午，她们都各自去忙了。姗姗从抽屉取出信纸，准备做大学四年最后的道别。

　　南门广场的下午还是那样的冷清，小方店内稀疏有几个客人在吃粉，其它店除了服务员基本上见不到人影。经过中午两个小时的加班加点，黄云芳和陈晓军将上午下巡收集的问题整理成一份文档，现在正像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一样，男女轮番播报地向吕玲红汇报。
　　陈晓军说：“鸡饿快餐，如果不看门店招牌的话看上去像是一个装修非常豪华的高级西餐厅，但是生意不好，国人现在对于这种普通餐厅高级包装似乎不感冒了。”
　　黄云芳说：“百香果奶茶，很好喝，但是生意不好，老板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好像对于如何提高营业额没有多大想法，她更像是一个只知道埋头苦干的人。她说她遇到的难题就是广场客流量少，只要客流量上来，她有信心将店做得很好。”
　　陈晓军说：“兄弟桌球馆的老板也说是广场客流量不足才导致生意不好。”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理，一千个商家就有一千种困难。吕玲红边翻看文档边听两人的汇报。每个商家遇到的问题各不相同，但根本问题是一样的——赚不到钱。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就像一道压轴题一样摆在了吕玲红面前。
　　听完两人的汇报，吕玲红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如何破解商家经营之困，就暂且让黄云芳和陈晓军离去。二人正走出办公室之时，吕玲红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说到：“等下，诶，黄云芳，我想问你个事啊——”陈晓军回头看了看吕玲红，发现吕玲红的目光并没有看自己，意识到不是找自己的便直接离去了。
　　吕玲红：“你知不知道魏姗姗怎么就突然辞职了？我听说你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平时没有什么联系吗？”
　　黄云芳支支吾吾，脑海里不断回想魏姗姗曾经跟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句——不能让广场知道她俩的关系：“这个——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啊，可能是因为学校现在事情比较多嘛，或者有什么事情忙吧。”
　　吕玲红：“那你们两个以前不认识吗，我看过你们的简历，都是一个专业的啊。”
　　黄云芳：“哦。是啊，是同一个专业的，但是我们学校还是比较大的，同一个专业的人挺多的，认识算是认识的，但是没什么往来，呵呵…”
　　吕玲红：“哦，行 ，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黄云芳吓的冷汗欲出，掌心湿润，听到吕玲红没有继续追问，瞬间如释重负。内心也暗自庆幸：好在关键时刻没有让自己舍友晚节不保。
　　下班时间到了，往常黄云芳和魏姗姗总会偷偷约好在公交车站见，今天的黄云芳是一个人，突然的孤独感让她有点不适。黄云芳回到寝室，看到这一幕让她很惊讶。李琳和吴晓娟在哭，两人各自趴在桌子上，眼泪湿润了衣袖。这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
　　吴晓娟看见黄云芳回来了，说：“云芳，你回来了，姗姗走啦！呜呜——”
　　黄云芳非常的震惊，说：“啊——走啦？什么时候走的，这毕业典礼还没开呢，她怎么就走了呢？”
　　李琳将一封信递给黄云芳：“这是姗姗给你的信，每个人都有。她回老家了，因为要参加当地的事业单位考试。”
　　黄云芳：“这——，怎么走也不说一声，我们好送一送啊！”
　　黄云芳接过信，打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云芳：
　　……
　　因为要回老家发展，爸爸说了一定要参加这次事业单位公开招聘考试，所以只能先走一步了。呵呵，当然，最近也有很多不开心的事，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G城有很多值得我怀念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值得我怀念的，也许，曾经拥有就好。
　　……
　　对啦，我的毕业证学位证，还要麻烦你，到时候帮我邮寄过来。噢，还有毕业合影。
　　最后，祝你回光返照成功，记得朋友圈分享一下你男票的照片哦。有缘来日定相逢！
　　勿念。
　　姗姗
　　xx年xx月xx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