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帝国猫太子》一方土石

14、荆棘

　　刘邦会赴鸿门宴，不赴就是妥妥的一个死。顾老师也得赴鸿门宴，不赴宴分分钟就能家变。

　　他这张脸全星际闻名，想必霍森小叔子也不是没有见过。既然至今都没有跳出来指着他说“这个不是哈尼皇子，只是一个蓝星的穷教书的”，大约是没到要把事情闹大的地步。

　　见见也好，是刀是蜜，总归是要一个户口本里过日子的，逃不掉。

　　顾成蹊强装自然地赴宴，心里边擂起了战鼓。

　　斯图亚特家的餐桌不像芒斯特一样搞花里胡哨的装饰。也没有展现出任何猫的喜好。凯恩皇帝坐上首，一个人坐在桌子的头上。两侧依次是皇后与霍森皇子，以及霍顿太子和未过门的太子妃。

　　皇后和霍顿对坐，顾成蹊和霍森对坐。后者既不敢多看天敌未来公婆，也不好看身份成谜的小叔子，委屈巴巴把屁股往看上去最好捏的未婚夫身边挪一挪，硬着头皮准备接受来自小叔子的考验。

　　为此他准备好了一整套骚话。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情书——因为我早已经对你的哥哥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个屁啊我哥哥从没有去过蓝星——我在电视上见的！

　　你个大龄穷教书的为什么要冒充金尊玉贵小皇子嫁到我家来，你们兰特有什么阴谋——我不是大龄穷教书的我就是哈尼皇子，你看到的四年前的我只有十五岁，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皇子不能跑去当老师，我长得着急是我的错吗。

　　总归芒斯特已经把他的档案全部做了修改，别人就是去蓝星查，也不能找到确切的“顾成蹊老师不是哈尼皇子马甲”的证据。

　　如果二皇子还闹，自己就拿出杀手锏：我已经是你哥哥的人了，你再翻旧账是不是对嫂子有不轨之心。

　　无懈可击。就是没有施展机会。

　　因为皇帝在家宴上多喝了两口小酒，表现得过于亢奋。他全程积极引导家宴话题，活跃家庭气氛，导致家里其他人连句话都插不上。话题从“霍顿小时候尿床”到“你两婚期订好了吗”，兼容并包，极具趣味性和挑战性。

　　凯恩皇帝长得人高马大，是个标准的高等军官形象。不说话的时候颇具威慑力，像一把出窍的刀。如今热情洋溢侃侃而谈，倒一扫杀伐气，像个邻家的糙大叔，变得很好亲近起来。

　　霍顿太子被揭了老底，自觉颜面不保队友是猪。又不好在未婚夫面前和自己老爹脸红脖子粗，只好示意皇后速速把这糟心的父皇控制住。

　　皇后全程春风沐雨状指使小儿子给自己夹菜，间或看两眼自己新鲜出炉的儿媳妇养眼，得了机会聊上几句。对这家的两个老爷们不闻不问。被大儿子使了两回眼色，她才略显嫌弃地踢了皇帝一脚，轻轻一脚就把甲亢状态的皇帝踢成一根蔫萝卜。

　　皇后把上头了的皇帝抛在一边，坐到顾成蹊这边来给儿媳妇发见面红包，温声细语和他说话。顾成蹊老实地收下，绷着皮跟皇后聊天。二皇子在那边独自坐不到一刻钟，小尾巴一样跟过来坐到皇后身后，也不说话，就静静呆在那里。是个温和无害的样子。

　　全程没有和自己的皇嫂有多余的交流，偶尔眼神对上还会羞答答笑。

　　顾成蹊被他笑得胆战心惊，在“二皇子到底是不是小黑猴”的漩涡中被搅得头晕目眩。再加上和四个天敌一起用膳的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顾成蹊撑到后半程，便借口吃撑出去花园里透气。

　　霍顿想跟上，被皇后拉着唠家常。

　　顾成蹊走后，霍森不多时也停了筷子去外边消食，剩下一家三口留在饭桌上。

　　皇帝拍拍嘴做哈欠样，不再像刚才那么健谈热情，懒懒散散：“你们看哈尼刚才在饭桌上那个拘束模样了吗？任我怎么逗他都稳稳当当坐直没个放松样儿。我看还是接来得早了，怪我们太心急。”他咂咂嘴，补充道：“何况他那样金贵养大的皇子，说接来就接来了，不何体统。”

　　他本意是检讨自己和霍顿，婚事本就是他两一手推进的。

　　话音刚落，却遭受了皇后的嘲讽：“家里老二的存在倒是合乎规矩体统。”大抵所有的夫妻出现过一次嫌隙，便都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甜蜜。

　　凯恩皇帝单手抹脸：“你这话让孩子听去得多伤心……”

　　“这不是等他走了才能说的吗。”皇后拿小儿子给他叠得方方正正的湿帕子擦手，擦完把帕子往桌面上随手一扔，“我看这儿媳妇有些不对劲，他紧张得有些过头了，不像是害羞，倒像是心虚。”

　　有些女人越发年长便越有韵味。皇后的五官和身上的衣着打扮都偏向温婉知性的经典款皇后形象，连挽在脑后的乌发都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但她的目光却是锐的，站在两位人高马大的男性中间也丝毫不显得单薄无力。

　　皇后和皇帝好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是钢筋铁骨包裹下的棉花精，另外一个，则是深藏在温柔花海后的荆棘丛。

　　霍顿原本就在张望顾成蹊走远的方向，听到皇后的话索性起身去寻，顺便把蹲在一边等食的棉花糖也牵走了。萨摩这种狗长了张微笑天使的脸，是个有童心的人都会喜欢，比如说主业是小学语文老师的太子妃。

　　“我和他婚后不会住在这里，母亲，你也不用多管他的事。他首先是我霍顿·斯图亚特的丈夫，其次才是帝国的太子妃，你的儿媳妇。”霍顿也给皇后折了一枚方方正正的擦手巾，恭恭敬敬放在皇后面前，“不要把你猜忌和控制人心的喜好发散在他的身上。”

　　“我控制谁了？！”

　　“霍森小朋友爱戴您，霍森小朋友不喜欢和父皇相处，连一顿晚饭的时间都坚持不完。”霍顿拉着棉花糖去找自己的未婚夫，笑嘻嘻走开。

　　皇帝四顾周围，脸上并没有出现怒意，只是免不了尴尬。他偷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不说话。

　　“你是我最珍爱的孩子。”皇后半点视线没落在自己丈夫身上，她叹息，在他身后如是说。

　　“我知道。”霍顿感觉自己有些累，摆摆手消失在了花丛中。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被丈夫背叛过的女人都会变得多疑且有被迫害妄想；也不太清楚皇后是如何在短短四年间就把霍森从“凯恩皇帝的儿子”，“帝国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变成了只黏她一个人的无心从军参政的小棉袄。

　　她似乎平等分摊对两个儿子的爱。

　　但霍顿清楚地知道，他母亲的眼里从始至终看得都只有他一个人。她看着他，像是看着单亲家庭长大的没有父亲可以依靠的孩子。充满忧虑，随时准备为他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路来。

　　他的母亲，在四年前的家庭巨变中，失去了安全感。

　　霍顿沿着小路慢慢地走，顾成蹊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他正与霍森相对站着，两人小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