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乱流年》花日文绘

4、情深

　　“岚岚，看你这几日精神不错，爸爸想邀请你贺叔叔他们来家里做客，一来是感谢他们对你的救命之恩；二来你贺叔叔上次就说想你了。不过你别说那天你二人也算是见了面了不过就是你狼狈的很呦哈哈哈。”段临璋想起那晚被救出的小花猫脸的女儿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

　　“爸爸，你取笑我！”段岚玥佯怒道，“好啊，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请贺叔叔的。”

　　“嗯，明瑾这事你来安排吧，提前和华青帮那边联系一下定个日子，定好了我亲自去一趟贺爷那儿权作邀请。

　　段明瑾将摊开的报纸沿着折痕恢复原状递给段临璋“好的，爸爸，今天我就办妥。”

　　“今天有什么新闻吗？”段临璋接过早报。

　　“没什么新鲜的，每天都是这些，真正和国家有关的一些要事都没见报吧”段明瑾将杯中最后的一点咖啡饮尽，“玥儿，依哥哥看来最好你以你的名义给贺爷准备一份礼物，不用很贵重，但心意一定要足，最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那种。”

　　“嗯哥哥说的有道理。我想想。”段岚玥轻咬嘴唇思考着，“要不我给贺叔叔缝个小荷包？给易大哥也缝一个。”

　　段明瑾挑了下眉，“玥儿，古时候荷包代表定情信物。而且，你给哥哥都没亲手缝过小礼物。”

　　“嗯那我给哥哥缝个荷包，我再想想给贺叔叔他们准备什么。”段岚玥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道。

　　段临璋看着女儿深思熟虑的样子又笑了起来“哈哈哈，明瑾啊，她说她缝荷包，你就真当她能缝出来啊，她长这么大我可是一次也没见过她拿绣花针。”

　　“爸爸！”段岚玥抬起头“你又笑话我！我是没绣过，但我可以找冯妈学嘛。找冯妈。。。对了爸爸你看这样如何，我这几日放学回来就跟冯妈学学做饭，等贺叔叔来咱家赴宴的那天我亲自掌厨做几道菜。贺叔叔喜欢甜食，我研究研究小甜点，再加上冯妈的几道拿手菜一定能撑起来。”
　　“可以啊，亲自下厨做几道菜也是一份心意了。”

　　接下来的几日段岚玥闲暇时间都泡在厨房，在冯妈的手把手传授下学会了宋嫂鱼羹、桂花栗子羹和七彩虾仁。当然段家就连续吃了好几天的宋嫂鱼羹、桂花栗子和七彩虾仁。终于到了宴请贺栗一行的那天。

　　贺栗于午后时分抵达段宅。

　　“贺叔叔您来啦！”段岚玥迎着贺栗，正如贺栗记忆中的一样，段岚玥一直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大闺女，贺叔叔对你甚是想念啊，有时间多去我那儿串串门，来之前告诉我我提前把那些小崽子们打发出去。”贺栗穿过前厅在正厅坐下。

　　“贺叔叔最近开学了，白天都在学校上课。自从上次出了那件事，爸爸和哥哥严禁我黄昏后出门，下了课啊就老老实实的回家。”段岚玥说着瞥了瞥段临璋。

　　“大闺女你爸是担心你安全啊，要不贺叔叔派人护送你上下学吧，这样安全！”贺栗一拍大腿说道。

　　“贺叔叔不用啦，学校很安全的，而且您手底下的人看起来凶凶的，会吓到我同学的。”段岚玥摇了摇头。

　　贺栗哈哈笑道“得嘞，我大闺女有分寸，需要帮忙就来找你贺叔叔我。”

　　“岚玥先谢过贺叔叔啦！贺叔叔怎么不见季师爷和易大哥？”段岚玥环视贺叔叔带来的手下。

　　“师爷这两天闹脖子不舒服，头晕在家休养呢，易大哥？你是说易翔？”

　　“嗯对，易大哥救了我，我理应跟他道谢。”

　　“他替我去跑个腿，一会儿就到了。”

　　“我哥哥现在也在商会还未回来，他说本应亲自迎接您的到来，不料想商会那边有突发事件不出面不好，嘱咐我一定代替他好好招待贺叔叔呢，晚宴上先自罚几杯。”

　　“年轻人忙自己的去，我没这么讲究，我大闺女在就够了！”贺栗心想这大闺女还第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莫不是段明瑾那小子教的，他虽然也是看着段明瑾一点点长起来，但不知为何就是心里不喜欢。

　　“贺老兄，我带你去花园逛逛，我那银桂都开了，香得很呢。”段临璋接话到。

　　贺栗站起身舒展了下“好啊，你这花园有水有小桥，讲究的很。”

　　“贺叔叔，我带您去。”段岚玥的母亲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出身书香世家，对这山水画草十分钟爱，跟着段临璋在上海定居后也在后院亲手规划了一出小花园，小桥立流水，流水绕亭台，亭台闻琴声，可惜段夫人因病走得早，她走后段临璋派专人精心打理着她夫人留下的后花园。

　　“果然很香啊！”刚走到花园门口，贺栗便不禁感叹道。

　　“贺叔叔这桂花是好东西，留影留香还可作为食材，今天晚上的甜点里就会用到桂花，就是从这摘的。”

　　“哦这样啊！我大闺女懂得真多，让我对晚餐期待起来了。”

　　段临璋与贺栗端坐在中心小亭中“晚餐的确很值得期待，这孩子费了不少心思呢。”看着在白石玉雕桥上张罗着要喂鱼的段岚玥，段临璋向贺栗倾过身自说道。

　　“贺爷、老爷，易先生到了。”少时，张德海引着易翔走来。

　　段岚玥此时左手拿鱼食，右手扶着桥栏专心看着水里的游鲤嬉戏，身子是背对着易翔来的方向的。听到张德海的通报莞尔一笑缓缓转身，正此时，清风阵起，吹动桂花枝颤，花瓣拥着朗风，卷起千层雪，吹动的香味更甚。段岚玥发丝亦被风吹起，几片落英划过她的面颊，一丝痒意让她眉头轻皱，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将左鬓的发丝绾过耳后。花香四溢迷人，玉瓣轻舞醉人，佳人绰约撩人。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落入易翔之眼。

　　“易大哥。”段岚玥朝面前的男子说道。

　　易翔还沉浸在刚才一刹那的迷醉中，一时没有应声。

　　“易大哥？”段岚玥尝试的又叫了一声。

　　闻声，易翔一怔“段小姐？”

　　易翔其实脑海中对段岚玥的容貌已然印象不深了，那日去救她回来本就在晚上，再加上要速战速决还有烟火缭绕的迷蒙，他并未看清段岚玥的相貌，最后将她接回贺栗处也只觉得这段小姐脸黑黑的很是狼狈，而今日面前的女子和那日大相径庭。

　　“易大哥是不认识我了吗？”段岚玥见易翔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

　　易翔摇了摇头“无事，段小姐，易翔唐突了。”说罢走向亭台向段临璋和贺栗行礼。

　　段岚玥寒暄几句便先行告退，去厨房和冯妈一起为晚餐做准备。段明瑾也在正式开宴前回来了。
　　席间觥筹交错，把酒夜话，自是一番热闹场面。段岚玥临时抱佛脚学的几道菜也博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贺栗一行酣畅而归。

　　夜，段家凉亭

　　“哥哥，自从你从英国回来，总是忙着去商会，我们很久没有静静的说会儿话了。”亭中是段岚玥和段明瑾正在私语。

　　段明瑾温柔道“陪我玥儿的时间是少了些，但爸爸有意让我多学习商会之事，我初接手还有很多需要打点熟悉的地方，不能让爸爸失望。”

　　“我知道，我也会好好上学，等我毕业了好给哥哥帮忙。”

　　“好啊，哥哥等着那一天。”段明瑾习惯性的摸了摸段岚玥的头。

　　“哥哥，我有礼物给你。”

　　“哦？是什么？”

　　“这几日我天天缠着冯妈不仅仅是学了那几道菜，我记得那天哥哥你说我都没有送过你亲手做的礼物，所以——”说着段岚玥得意的从怀中掏出了个小荷包“喏，哥哥送给你！”

　　段明瑾欣喜地接过那圆形小巧的荷包，外圈以卷云纹环绕，中间乃是莲花纹样，虽说不上绣工精巧，但能看出是下了功夫的，“谢谢我的玥儿，好漂亮的荷包，我定会珍藏。”

　　“哥哥你打开看看。”段岚玥很满意段明瑾的反映。

　　段明瑾应声小心翼翼的打开荷包，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笺，轻轻打开，段岚玥娟秀的小子映入眼帘“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代我陪着你。”段岚玥双颊升起了红晕。”哥哥我这么棒，你不夸夸我吗。”

　　段明瑾宠溺一笑“好。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随着话声段明瑾轻拂过段岚玥的玉手、面颊、项颈，引得段岚玥面腮更红。

　　“还有呢？”段岚玥害羞的低下头。

　　段明瑾握紧段岚玥的手，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我心悦兮。”

　　段岚玥抬起头正对上段明瑾一双脉脉的双眼，将头埋在段明瑾的怀中小声说道“我也是。”

　　段明瑾和段岚玥并非亲生兄妹，24年前段临璋因生意去东北将要结束行程时无意中拾得一男婴，其妻庄绮云为这男婴起名曰段明瑾，四年后段临璋与庄绮云亲生孩子出生，为一女婴，庄绮云名其曰段岚玥。段明瑾并非段家亲生乃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段临璋觉得他有权知道真相，早把事实告诉他要比多年以后他自己发现真相再来询问他要来的轻松很多。

　　“哥哥你说爸爸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段岚玥问道。

　　“不知道，不过这么多年爸爸对我们的心思肯定有所察觉，但他并没有施以阻碍。”

　　“那是不是说明，爸爸也是接受的。”

　　“再过两年，等你大学毕业，我在商会也有所作为了我们和爸爸正式的聊聊这件事，玥儿放心，有我在呢。”段明瑾拍了拍段岚玥的手。

　　“嗯，有你在我放心。”

　　同时，段临璋书房

　　“老张啊，今天晚上岚岚做的这几个菜味道真是不错，吃了那么多天今晚的味道最好，不愧是我闺女哈哈哈。不过得跟冯妈说接下来三个月里可别做这几个菜喽。”段临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隐隐有些发怵。

　　张德海此时正在帮段临璋整理段临璋新购入的一批书“小姐定是随了夫人的心灵手巧。”张德海也对自家小姐今日的表现自豪的很，相比替自家老爷整理这些买来却很少翻看的书，他更愿意和段临璋聊聊天。

　　“也不知道岚岚和明瑾睡了没有，每次我新买一批书之后都是他们先来挑走自己喜欢的，剩下的再给我留下。”

　　张德海心道，少爷小姐挑选后的书也没见他看过，最后还不是都捐了。

　　“老爷，小姐和少爷在花园说话呢。”张德海边收拾书籍边回答道。

　　“哦，那明日再让他们过来挑吧。他们自小就爱玩在一起，我看岚岚对他哥哥比跟我还亲了。”

　　“老爷，少爷和小姐之间可不只是兄妹之情吧，我猜您定也察觉到了。”

　　段临璋抬头看了张德海一眼，沉默了片刻“他们不说我权当不知，我不想做那个主动破坏现在平衡的人。”

　　“那日后若是。”张德海未将心中所想全说出来。

　　“老张你跟我有话就直说，咱们相处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段临璋对张德海的支支吾吾有些不满。

　　“老爷，在德海看来少爷和小姐实在是不该在一起，虽然少爷并非您和夫人亲生，但于伦理上而言他二人还是兄妹之仪啊。”

　　“这种事登报说清楚就好了，现在都民国时期了，你脑子里封建的那一套已经不适用了。”

　　“可是老爷。。。”

　　“好了老张，这事不是我们阻拦就一定有用的，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孩子们的路就让他们自己走吧。我们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没经历过，真到了那一天也自有应对方法。”段临璋起身走到书房窗前，透过玻璃恰能看到花园月色下情意浓浓的二人。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言了，德海支持老爷的决定。”

　　见张德海已将书架整理完毕段临璋道“老张你先去休息吧，我在书房再待会儿。”

　　张德海知道段临璋时不时临睡前就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待一会儿思念亡妻，故行礼后退出了书房。

　　书房中的段临璋踱步了几个来回最后坐下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趁着烟气飘扬段临璋微微闭住双眼，独自呢喃道“绮云啊，你说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我都没个商量的人，要是你在会怎么看待岚岚和明瑾这事啊。”嗅着烟味的缭绕，段临璋的思绪飘向了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