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莲韵镜雨

28、番外——大学毕业那年

　　接到周若晴的电话，江川絮在酒吧里，找到了几乎不醒人事的周天亦。江川絮的心是痛的。
　　周天亦对家里出柜了，结果可想而知。
　　周家父母的怒气集中到了江川絮身上，幸亏当时周天亦将他护在了身后，让他先走。脑海里清楚地记得，自己离开时，周母的低泣，周父的愤怒：“你今天要是敢离开这个家，就不是我儿子！”
　　江川絮泪流满面。
　　周天亦选择了离开，于是从此，净身出户。
　　离开了家，周天亦没有心情去找江川絮，不是不爱他，而是自己也心痛的厉害。养了自己二十二年的父母，从此以后，形同陌路，周天亦再怎样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心中没一点波澜。
　　现在要去哪里？周天亦站在路边，无限迷茫。
　　“哥！”
　　“？”回头，竟是自己的妹妹，周若晴，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哥，你别太难过，”周若晴试图宽慰自己的哥哥，“遇见这种事，很少有当父母的能接受，川絮哥的父母可能是个例外……总之，妹妹我是支持你的。”周若晴从口袋里掏出了张银行卡，“这是我攒的压岁钱，你先拿着用吧，爸妈应该很快就把你的银行卡封了。”
　　“……谢谢你，若晴……”周天亦并没有要周若晴的银行卡，而是给了她一个拥抱。“我这里还有钱，等什么时候哥哥我实在过不下去了你再给我吧。”
　　周若晴知道周天亦在找借口拒绝，但她也有办法：“那好吧。再拥抱一次吧，也不知道下次见面到什么时候了。”
　　“好。”
　　周若晴趁机将银行卡放进了自家哥哥的口袋里。
　　目送周天亦远去，周若晴咬了咬牙，尾随而去。晚自习什么的，哪有自家哥哥重要。
　　周若晴看见周天亦进了一家酒吧，就能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周天亦不会吸烟。但会喝酒，借酒消愁，再自然不过了。今天这样子，会喝醉的吧。
　　其实周若晴心里怎会好受？一边是自己的父母，一边是从小就疼她的哥哥，她夹在中间，看着两边难受，也很伤心啊。周若晴真想进去和自己哥哥一起喝个天昏地暗，一醉方休，但她只有十四岁，还未成年，酒吧不可能让她进去。
　　幸好自己带了手机，虽然是父母换下来的旧手机，但打电话不成问题。记得有存江川絮的电话，翻了翻，果然有，现在也只能让江川絮来接周天亦了。
　　看见周天亦趴在吧台上的样子时，江川絮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只不过几个小时没见，就觉得他疲惫了好多，周身的孤寂、落寞，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亦，我们回家吧……”控制着自己不哭出来，但声音是颤抖的。
　　“……回家？我没有家了……”周天亦摇了摇头，抓起一旁的酒杯就往嘴里倒，但酒杯是空的，只能放下。
　　“……”江川絮咬了咬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怎么没有，你是我的人，我家就是你家。”说出这句话的江川絮，完全不在意调酒小哥就在旁边站着。
　　“结账。”江川絮抬头对小哥道。
　　扶着周天亦从酒吧出来，本想把他带回家，可想到父母在家，会不太方便，就打车直接去了酒店。
　　终于将周天亦扔在了床上，江川絮早也体力不支，躺在一边，一动也不想动。缓过来劲，江川絮想去洗个毛巾给周天亦擦擦脸，正要起身，却被周天亦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絮，不要离开我，不要……”周天亦的双眼，满是泪水。
　　“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的。”江川絮抱住周天亦，想让他感到安心。
　　视线对视上，自然而然的，亲吻在一起。
　　当天晚上江川絮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酒后发情，什么是酒后乱性。自己喝酒叫做酒后发情，周天亦喝醉了叫酒后乱性。
　　从来没这样疼过，身上人对自己的索取近乎疯狂，酒店的隔音效果从来没有好过，江川絮只能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江川絮都怀疑，周天亦是否真的喝醉了，喝醉了还这么有干劲。终于明白了，那些段子里的一夜七次，不是说说而已。两颗疼痛的心，一夜的放纵，不止是情欲多次释放的味道，还有血腥，身体上的，也是心中的。
　　第二天先醒来的是江川絮，两具□□的酮体相拥而眠。腰间的酸软，腿上的无力，私密处的肿痛，身上多处斑斑点点，还有腿间的黏腻感，都在提醒着江川絮昨天的疯狂，但他是心甘情愿的，他知道自己放不了手了，哪怕是用身体也好，也要留下这个人在身边。虽然周天亦选择了他，但他还是害怕，周天亦会后悔，毕竟另一方，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亲情和爱情，究竟孰轻孰重？
　　江川絮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下床，想去洗个澡，但站起来的一瞬间，腿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一阵眩晕，跌倒在地上。“啊……”摔疼出声。这一声，也让周天亦醒了过来。
　　江川絮才想起，昨天晚上就没吃饭，现在也快中午了，低血糖了。
　　“絮……”周天亦见江川絮瘫坐在地上，立刻下来将他抱起放在了床上。“怎么了？是不是低血糖了？我记得兜里还有个棒棒糖，我给你找找……”周天亦在床脚扔的两人的衣服中找到了自己的外套，幸好棒棒糖还在。自从周天亦知道江川絮有低血糖的症状后，基本上就天天糖或巧克力不离身。
　　剥了包装，喂到江川絮嘴里，周天亦才算安心。“有没有伤到哪里？”
　　江川絮靠着床头坐在那儿，嗔笑道：“你还知道问我有没有伤到啊，想想你昨天都做了点什么吧。”
　　周天亦努力回想着昨夜发生了什么，可是记不太清了，隐约记得做了很多次。“让我看看你那里。”
　　“嗯？”江川絮没明白。
　　“后面。”
　　“不用了吧……”江川絮觉得有些害羞，“是有点痛，但没什么大事，一会回家涂点药膏就好了。”
　　“回家啊……”周天亦低低呢喃了一句。
　　江川絮拉上周天亦的手，温柔笑道：“是啊，回家。不是我家，是我们的家。”
　　“絮，说实话，我是不是很没用？”周天亦道，“你工作已经定下了，而我还没着落，现在还被赶出了家门，我……”
　　“别这么说，”江川絮打断了周天亦的话，“你专业本身就不好找工作，而你会被赶出来也是因为我，你能选择我，我真的很开心，父母那边，慢慢来，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要有死皮赖脸的的精神，他们一定会理解的。至于工作，我想了想，我不想去了，我们一起开个店吧。”
　　“开店？”
　　“嗯，我家在古街那边有一套门面，我去求一下我父母，让我们用来做个生意，房钱和装修就算我们借他们的，挣了钱慢慢还回去。我这种人，进了公司也是只会招流言蜚语吧。”
　　“……开店，你想做什么？”
　　“开一家青年旅社吧。毕竟古街是来旅游不可少的去处，交通也方便，一定不会赔钱。”
　　“……”周天亦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他不想什么都靠江川絮，他想给江川絮一个家，而不是让江川絮给自己一个家。
　　虽然周天亦面瘫，但江川絮又怎会看不出他心里想的什么。将棒棒糖咬碎，拉过坐在一旁的人，吻上嘴唇，将口中的糖喂了一半。环上周天亦的脖子，江川絮撒娇笑道：“抱我去洗澡，然后退房去吃饭，下午买点菜回家，晚上做桌好吃的，和咱爸妈好好商量一下。”
　　“咱……爸妈……？”
　　“对，咱爸妈。你不打算改口吗？”
　　周天亦忽然将江川絮压在了床上，俯身吻上诱人的红唇，伸出舌头勾连到身下人的小舌，便不分开，棒棒糖的水果味充斥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唔……”
　　分开时勾连出的银丝，也被周天亦细细舔舐干净。“絮真甜。”
　　江川絮感觉脸是烫的：“是糖的味道了。好了好了，去洗澡吧，我好饿啊。”
　　“好，去洗澡。”

　　江家父母年轻的时候白手起家，创办了一家设计公司，起初主要是做广告设计，后来增加了其他领域，现在广告设计和家装设计齐头并行，二十多年来也算是小有名气。
　　江川絮的父母同意了江川絮的提议，正好古街的门面目前也处于待租的状态，正好自家人用了。
　　至于装修设计的事情，江父找了公司一个设计师来做。虽然江川絮说了不用那么麻烦，但江父执意如此，他觉得开一家店，好的装修绝对能起到增光添彩的作用。
　　找的那个设计师虽然年轻但是才华出众，也算是公司里难得的人才和骨干。
　　江川絮很少会去父母的公司，但为了开好这家店，他和周天亦不得不去一趟，毕竟，这家店承载的还有两人的未来。
　　会面安排在公司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只有三个人。
　　“哎，你就是boss的少爷啊，和想象中不一样呢。”一头微卷的茶色头发，略长，能扎起来，细长的双眸，眼珠的颜色比普通人淡，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型，薄薄的嘴唇，身材高挑，大约有一米八，眼角的一颗泪痣，让他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妩媚。
　　“不知道在您想象中我是什么样子呢？”江川絮带着习惯的微笑反问道。
　　“还以为会是个纨绔子弟呢，没想到，意外的温文尔雅呢。”带着一丝别有他味的笑意。
　　“哈哈，多谢您的夸奖呢。敢问您是混血？”
　　“有四分之一的欧洲血统。想来boss简单说过我了吧，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姜，不过是姜太公的姜，叫姜承轩，在国外学习过几年，今年二十七岁，尚且单身。”姜承轩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加强了语气，着重强调了一下。
　　“江川絮。这位，我男朋友，周天亦。”江川絮微笑道。
　　“你果然是那边的人啊，看来我眼光还是挺准的，不过难得会有人那么大方承认啊。”
　　“怎么，您是有意见？”江川絮微笑问道，但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温柔，这是江川絮可怕的地方。
　　“哈哈哈，怎么会。”姜承轩大笑道，“毕竟我在国外待过，对这种事看得很开了，而且，我自己也是男女通吃呢。”一双含笑的眸子盯着江川絮，像是想把他看穿，目光强烈但连周天亦都觉得这个人有些问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江川絮拉上了手，握了握，周天亦明白，就什么也没说，依旧面瘫着一张脸，在江川絮身旁默默站着。
　　“那就好，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商量一下设计的事。设计师要充分征求主人的意见后再加入自己的设计理念吧。”
　　姜承轩微微一愣，随即扬起嘴角：“是的呢，我的少爷。”将手中拿的绘图本和铅笔放在了桌子上，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坐下来，一天时间呢，慢慢谈。奉boss之命，这段时间只接两位的这单活。”
　　“好，多谢。”
　　讨论了两个小时后，总算是讨论出了一个大概结果。店有两层，江川絮打算一楼划一半做大厅，另一半当做自己和周天亦私人的家，二楼全部弄成客房，四人间到八人间不等，客房最好要有独卫。整体风格简约但不要太单调，若是能加一些中国风元素的话更好。
　　“好的，我的大少爷。”姜承轩将江川絮希望的全部工工整整一条一条的记录下来，合上本子，起身，舒展了一下坐得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差不多到饭点了，怎么，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饭，下午去店里看看，量一下面积。我知道有一家饭店很不错。”
　　“好。不过我和亦要先去找我爸爸说一声。”
　　“这个自然，我知道boss办公室，走吧，我带你们去。”拿起桌上的本和笔，姜承轩前面带路。
　　江父的办公室里，江川絮和周天亦大概和江父说了说情况，江父表示完全可以信任姜承轩。俩人打算离开时，江父却让周天亦留了下来，说是要单独说几句话。江川絮就只能先出去了。
　　“叔叔……”周天亦心中有些不安，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别紧张，”江父笑道，“其实你可以改口叫我‘爸’的，不过不勉强，慢慢来。你家的事我也知道了，你父母也是因为爱你嘛，你肯定也不会记恨他们的。很高兴你能选择我家川絮，能遇见真爱是很难的，尤其还是同性之间，以后川絮还要你多多照顾了。”
　　“叔叔您别这么说，受照顾的应该是我才对，毕竟受了你们这么多恩惠。”
　　“所以啊，你一定会好好对待川絮的是吧？”江父温柔地微笑。
　　“当然会的。”
　　“川絮除了有低血糖还有轻微的贫血，毕竟当初有些不足月就出生了，身子有些弱，以后你还得看着他让他好好吃饭。别看他对谁都挺温柔的，其实心理防线还是很重的。我和他妈妈不清楚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性向的，那段时间他天天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很难过，我们以为是要升初三了压力大，结果他患了轻微的抑郁症我们才知道，他到底在烦恼什么。”
　　“抑郁症……？”
　　“是啊，”江父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幸好发现得及时，经过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慢慢就好了，我和他妈也看得开，毕竟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世间除了生死，其他都是闲事。好了，你去吧，别让他们等得太久了。”
　　“好的。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对絮很好的。”
　　“嗯，叔叔相信你，去吧。”
　　时间回到江川絮出来办公室时，他出来后发现姜承轩就在门口等着。
　　“嗯，怎么少个人？”
　　“我爸和他要说些事。”
　　“啊，一定是说‘要好好对待我家儿子’什么什么的吧。”
　　“可能吧。”江川絮淡淡道。
　　姜承轩忽然凑近江川絮，眉眼含笑：“刚才见你时就想说了，但怕你家那位吃醋，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谢谢。”江川絮也不回避，很冷静地回道。
　　“假如，只是假如啊，如果你在遇见他之前遇见的是我，我们有可能吗？”俊眉微挑，抛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江川絮淡淡一笑：“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我先遇见了他便是他了，只能说，缘分如此。”
　　“哈哈，果然痴情。好了，不逗你了，要说我喜欢的类型，更偏向你家那位吧，平时超级寡言面瘫，但在床上能被调教到欲罢不能，不觉得很有反差感吗？”
　　“这大庭广众的，你还真敢说。”
　　“有什么不敢。”姜承轩耸肩笑道，“好了，我去开车，你等你家那位，一会公司门口见。”
　　“好的，多谢。”
　　“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我的大少爷。”姜承轩很绅士地鞠了一躬，又很痞气地在手指上转了转车钥匙，“等你们。”大步离开了。
　　江川絮看着他离开，眉间有些凝重，这种人，他不擅长应付，幸好姜承轩不是自己对立面的人。
　　吃了午饭，姜承轩开车带两人去了古街，店铺的钥匙江父已经给江川絮了。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尘土的味道。在阳光下，能清楚地看见尘土颗粒在空中打转转。
　　姜承轩刚进门就连忙退了出来：“咳咳咳，这是多久没人住了啊，啊不，多久没人用了，这么多土。”
　　江川絮见状问道：“你对灰尘过敏？”
　　“准确的说我有点洁癖。”姜承轩说着从兜里拿出了一个一次性口罩，戴上。“还好我有准备。”
　　江川絮也不搭他话，拉着周天亦进去了，但还是用手在面前挥了挥，环顾了一周，侧头对周天亦道：“上楼看看。”
　　“嗯。”周天亦点点头。
　　“你俩等等我啊。”姜承轩疾走两步赶了上去。
　　二楼和一楼没什么差别，就是更脏了些。
　　“你看这能分几个房间？”江川絮问姜承轩。
　　“看你想每个房间弄多大。”
　　“普通上下铺吧，类似大学寝室那样，但也不能太单调……”
　　“了解，我会设计好的。”姜承轩道，“装修材料和家具有供家吗？我需要和那边沟通一下。”
　　“有，也是我爸帮我联系的，说是一向有业务往来，约的明天见面。”
　　“行，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哈。啊，我得出去了，受不了。我建议，还是先找人打扫一下吧。”姜承轩说完就先下楼去了。
　　“你觉得怎么样？”江川絮浅笑问道。
　　“很好，真的……”周天亦看着江川絮的双眸，“谢谢，谢谢……”周天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深深的感激之情溢满于心。
　　“我不要你感激我，”江川絮摇了摇头，“我要的，你知道。”
　　周天亦眼中尽是宠溺，伸手将江川絮拥在怀里：“我知道。”低头，在怀里人的额心落下一个吻。“你那里，怎么样了？今天，想要你……”
　　“没事了，一个星期了，我也有些，欲求不满……”说出这样的话，早是羞红了脸，头埋在周天亦怀里，心跳的厉害。
　　“喂，你俩是住上面了吗？”从楼下传来姜承轩的喊声。
　　江川絮从周天亦怀里出来，笑道：“看来要跟他说一下这房子要设计些隔音装置。我们下去吧。”
　　“好。”
　　两人手牵着手，走向楼梯口。以后，这里就是两人的家了，注定会是一个充满爱与温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