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为大》茶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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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不是商量的语气，虽然尊称宁飞鸾为掌门，但是人人都知道，他这只是知会宁飞鸾一声。

　　一片哗然。缨云弟子们只顾盯着被围在中间的小山魋看了，山魋对他们来说，就比狐狸松鼠高一点儿，虽不常见，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光是见着兰溪君的面都已经难如登天，更何况是被他收入门下，这小东西何德何能？

　　宁飞鸾捏了捏鼻梁，自暴自弃一样道：“孟临，你去把名册拿过来。”

　　“是！”他身边一个佩剑弟子立刻几步小跑，化作一只白色飞鸟，往缨云派藏书阁去了。

　　宁飞鸾一振袖，立刻在他和司雩两人周围布下一道禁制，隔绝了周遭喁喁私语的声音。“师叔祖，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宁飞鸾说。

　　司雩道：“年岁寂寞，收个徒儿玩玩，孝敬孝敬我，不成么？”

　　宁飞鸾深吸了一口气，道：“您都是快成仙的人了，寂寞也寂寞不了一年半载的，现在收个徒儿，以后您老羽化登仙，那小山魋在我们风烟里，证不证大道暂且不说，光是日常修行，日子不一定好过。”

　　司雩笑笑，“还没那么快。”他沉吟了一下，“我还有些事没有做，做完，他的事你们也不必操心了。

　　“师叔祖要做的事，和那山魋有关吗？”

　　司雩摇摇头，道：“和我自己的事情。”

　　宁飞鸾感到头更疼了，道：“您要留他，让他住在太乙叶便是，我从不过问，只是您要收徒，这收徒……”缨云派不是什么人都进得来的，这是霍同光乃至所有缨云弟子的共识。从入门考核到层层历练，人尚且大浪淘沙，山野精怪，怕是撑不起缨云的名号，更遑论兰溪君座下弟子的名号。

　　司雩打断他，道：“你放心，我肯教他还不一定愿意学呢。”

　　宁飞鸾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荒唐了，司雩想找个人解闷，缨云上下，年纪轻的，天性活泼的，根骨奇佳的，都不是没有，“也不必收做弟子，您从未开门收徒过，这下可是轩然大波了。缨云也还有些好苗子呢……”

　　司雩道：“如果我说，这山魋来历不简单，我不留在座下约束着，用缨云的规矩压着他，恐怕有弥天大祸呢？”

　　宁飞鸾语塞。小小一个山魋，还能翻了天不成？

　　“飞鸾，万物一府，死生同状。我见他蒙难，要走歪路，无论他是人，是精怪，是飞禽走兽，是虫豸蜉蝣，总不能袖手旁观的。”

　　逢灯见禁制里影影绰绰，两人站着不知说些什么，周围的弟子一边嘀嘀咕咕一边用眼神瞅他，愈发烦躁。那目光里有好奇的，也有嫉妒的，可他们嫉妒的事情，在逢灯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不如说，司雩给他制造了个大麻烦。

　　霍同光看他被人议论，脸色不好，便在一旁提足中气，喝道：“平日里师父师兄是怎么管教你们的都忘了吗？！”

　　他是宁飞鸾的入室弟子，面子大得很，那议论声瞬间就小了。

　　禁制解除后，全场鸦雀无声，都在看司雩和宁飞鸾的脸色。宁飞鸾握拳在嘴边干咳了一声，道：“孟临，把名字加上吧。”

　　化作飞鸟叼着一卷书册的少年化回了人形，迟疑了片刻扭头看逢灯，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愿意。”逢灯看都不看他，盯着司雩说。

　　“为何？”

　　逢灯盘算着日后还是要离开缨云派追随瀑千寻的，他虽没有人的那些伦常礼教，日后也难免多一层关系，多一层负累。将来瀑千寻要杀宁飞鸾，要灭缨云派的门，他拦是不拦——倒是白白遭人恨。

　　他想起瀑千寻倒是把眼前人的缨云派给屠尽了，看他们之前说话，司雩对缨云派是十成的爱惜的，他倒有几分可怜他，身死门灭，光风霁月的兰溪君落得这个下场。

　　“我若做了你的弟子，岂不是差了辈分？”逢灯环顾四周，那些弟子碰着他的目光立刻往回缩，倒是十足温良恭俭让的做派，他若做了司雩的徒弟，这里有一个算一个，岂不是都要唤他一声师叔？

　　霍同光被他眼神一触，有些不甘心地瞪回来。

　　“有什么打紧。”司雩道。

　　“我可不做人便宜师叔。”

　　他这一句话引得在场一些弟子十分不满，又起了一阵议论声。这山魋算是什么东西，倒好像他们缨云派抢着给他做徒子徒孙一样。

　　司雩静静地看着他，自身后涌出一道风压，压着他的背强迫他往下跪。

　　“这师，你不拜也得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