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不眠（重生）》夜泱泱

3、归零

　　都是江湖儿女，徐言为人处世给他们的感觉还不错，因而他提出要交朋友，那两人都欣然接受，并且表示，他们也正有此意。
　　所以，三个人高高兴兴去酒楼里喝酒去了。
　　其实这样结识的朋友，本是不用将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和盘托出的，但是，徐言偏偏在这一方面执着得很，把自己的身份，家里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们，要不是他家里不是他管钱，燕亦觉得他会把自己家里有多少钱都告诉他们的。
　　然后就是薛年，他是一个耿直人，徐言说了多少自己的情况，薛年就说了多少。
　　而燕亦，也说了一些，只是挑着说了些，他从来都很谨慎。
　　只是，徐言说自己是某个正道门派的弟子，这和燕亦印象里不一样，后来他们三人聊了一些情况，燕亦都没有听出破绽。
　　后来徐言又提到自己近日要去扬州一趟。
　　他们也就顺势说出他们也要去扬州的事情，真正的目的是不能说的，所以，薛年说他们是要拜访他的姐姐。徐言听说他们要去扬州，也开心的很，邀他们同行，他们本来就要隐藏自己去扬州真正的目的，于是答应了他。
　　后来三人都喝了不少酒，燕亦还好，只是头有一点晕，那两个人，简直醉得不成样子。
　　他只好把那两个人扶到客栈里休息，自己也回房躺了一会子。
　　以他对薛年的了解，他不睡到明天中午大概是起不来了。
　　所以他决定晚上去找盟主问问情况，他一定要让盟主和他一起劝薛年不要去魔教，他知道，只要盟主也帮着劝劝，他是可以劝动薛年的。
　　虽然过程麻烦了些，但好歹最后薛年应该也还是去不了魔教的。
　　迷迷糊糊地，他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燕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就不应该睡觉的，坏事。
　　立马穿上了衣服，他就跑了出去。
　　现在去找盟主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可当他跑出去的时候，却感到了不对劲。
　　燕亦看了看周围，又回头看了一眼客栈，竟发现这个客栈已经不是他之前一直住着的那个客栈！
　　怎么回事？
　　他立刻拉了一个路人问道，“这是哪里？”
　　“秋，秋叶镇。”路人被他下了一跳，战战兢兢回答着。
　　燕亦听了这个答案，只觉得一阵不知名的恐惧袭来，却又不知该怎么表述。
　　愣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吓了那人一跳，于是赶忙和别人道歉。
　　道了歉又问了别人日子，确认了和薛年一起打擂的确是昨天的事情。
　　可是，从洛阳到这个镇子，需要一天的路程，昨天他们喝酒喝到了下午，根本不可能在天黑这个镇子关上城门之前到达这里。
　　况且，他也完全没有赶路的记忆。
　　不不不，这样说不对，赶路的记忆他是有的，但是那是遥远到像是以前早就发生过的事情留下的记忆。
　　在他的记忆里，薛年是住到他旁边的房间里的。
　　他谢过了路人，急急跑回客栈，到了薛年所在的房间，推开门，正看见薛年在洗漱。
　　见他一脸诧异的表情，薛年还问他怎么了。
　　燕亦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他还不太确定，于是他问薛年，“我们怎么来这里的？”
　　“燕大侠莫不是睡傻了？”薛年打开窗户，“我们昨天早上比过武，就买了马，一路赶过来的。”
　　“昨天比武，我们谁赢了？”
　　“我赢了，”说了这话，薛年又看了燕亦一眼，“好吧好吧，是平手，我们两个比武用的树枝同时掉到了地上，你不记得了？”
　　似乎，是记得的，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们那场比武不就是那样么。
　　“我们一会儿吃了早饭，买了干粮就继续赶路吧，”说了这话，薛年还补了一句，“要是燕大侠身体熬不住的话，我们休息半日也是可以的。”话语之间充满了挑衅。
　　燕亦早习惯了他这样的语气，也不在乎。
　　可是他还有事情没有想清楚，“好难得来这个镇子上，不如我们今日就留在这里玩吧，反正，去扬州晚了，也就晚了，盟主也管不到那么远去。”
　　薛年对于这样提议感到十分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燕大侠这么有闲情逸致，薛某自当奉陪。”

　　这个镇子也不是特别出名的镇子，只是他们去扬州必经之地罢了，因而这里确实是没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们又没遇上赶集的日子，因而街上也挺冷清的。
　　“不如我们还是赶路吧。”花了一上午时间，都要把这个镇上所有的房子全数看一遍了，他们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意思的东西。
　　好像，再留下来也的确太奇怪了，燕亦这样想。
　　吃饭的时候，本来燕亦都想要答应薛年，他们先赶路好了。
　　可是她忽然想起那个叫徐言的人，他不是也要去扬州么，那么他大概也要经过这里。
　　“燕某，想要等一个人。”
　　燕亦都说了这话，薛年自然不会说什么了。
　　下午他们没什么好逛的，就在客栈后院里切磋武艺。
　　黄昏的时候，燕亦还真把徐言等来了。
　　大概那人就是上天派来证明他的猜想的吧。
　　在这里遇见徐言时，徐言已经完全不认识他们了。
　　薛年，也不认识徐言了。
　　明明前一天，才成为了朋友。
　　晚饭时候，小二把徐言那桌的菜和他们这桌的菜上错了，因而他们二人又同徐言说上了话。
　　闲聊了几句，却是和昨天一样的内容。
　　徐言和他们聊天聊得挺开心的，于是请了他们喝酒。
　　三人坐在一桌，又聊了许多江湖上的事情，徐言聊到开心处，把自己家里的情况都说了个遍，又说着要和他们交朋友。
　　后来说的话，燕亦觉得自己好似只是在背书。
　　和昨天完全一样。
　　后来两个人都喝醉了，还是燕亦把他们分别扶回了房间。
　　而燕亦自己在房间里开着窗望了许久的星星，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好在他是那种喝了酒就容易醉醉的人，借着酒意才睡了去。
　　只是他也睡得不太安稳罢了。
　　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
　　他靠着山洞的石壁，薛年靠在他对面，他们中间是一堆烧完了的木材的灰烬。
　　应该是昨天赶路，结果有一匹马不知何故生了病，所以，他们就没能在太阳下山之前到下一个镇子上去，只好找了些木材，在山洞里休息了。
　　果然，薛年一醒来就和他商量去镇上再买一匹马的事情。
　　虽然知道没有任何意义，燕亦还是问了一句，“你认识徐言吗？”
　　薛年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果然是这样啊，燕亦叹了一口气。
　　无论昨天发生了什么，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所以的一切都会变成他原先记忆中那样。
　　也就是说，无论他怎么做，到了最后，薛年都会死在无梦楼里么？
　　反正无论他做了什么，到了第二天，就会变成原来那样。
　　燕亦现在暂且相信，他是经历过一次，又回到了起点重新开始了。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没能改变什么。
　　看着薛年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燕亦只觉得全身恶寒。
　　他想起了薛年一个人跪在雨里，不停地挖着地上的泥土，问燕亦以后他是不是会下地狱的样子。
　　他想起了薛年在无梦楼里骂他是畜生，拿着剑和花间阁里十几位高手交手，最后被那些人的剑刺得血肉模糊的样子。
　　他记得他的尸体被拖走的时候，燕亦仿佛看见他的嘴角还带着笑，但是他又记得那时他的整张脸都是血，什么都看不清。
　　他那个时候就看了那么一眼，就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最后，燕亦给薛年建了墓，埋进的那个尸体，连他都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薛年的尸体。
　　他没有看到那些人把薛年带到哪里去了。
　　脑海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好像坚韧的丝线一样，每动一下，就将他的心口割出一条疼得要死却看不清的伤痕。
　　“燕亦。”肩膀被拍得很疼，“你魔怔了？”
　　“没有。”被薛年惊了一下，燕亦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走吧。”
　　“嗯，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才觉得非常难受，听见薛年说话，就觉得好多了。
　　路上的时候，薛年虽然嘲讽了一句燕大侠还身体真弱，但是一路上，牵着马频频回头，眼中流露出的关切之情无论如何都藏不住。
　　可惜的是，燕亦没有看到这样的神情。
　　他只是在想，老天要告诉他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给他解决的能力呢？
　　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呢。